第135章
若夏送给王柠的第一个公仔，王柠住院的时候也带去了医院，每天抱着睡觉。出院后每天继续和若夏见面，几天后才突然发现那个公仔不再是原来的样子了，里面的棉花一团一团的，表面的毛也不再柔软。
王柠拿着公仔冷冷地问母亲怎么回事的时候，母亲说：“我这是为你好，医院里有很多病毒，从医院带回来肯定要洗。”
“你就丢洗衣机里去洗了？没看到标签上写着‘不可机洗’吗？”王柠一点也不礼貌地质问着。
“哦，我没注意看。”母亲露出无辜的样子。
王柠回到房间里，关上门，抱着那个可爱的公仔哭啊哭啊，公仔浸湿了一大片，房间里都是泪水的味道也无济于事，公仔被扔进洗衣机里没有办法再恢复原状。悠悠被送走的事实让她感觉自己的一半灵魂也被送走了，若夏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不能再复原的事实让她感觉整个自己都被抽空了。
有人比自己的母亲更加不尊重孩子的意见和最珍惜的东西吗？王柠不清楚。有人能比母亲更善于让她和其他人的关系闹僵吗？王柠也不清楚。母亲在这些方面有着超乎一般人的天赋，王柠从来没有大声对姐姐怒吼过，母亲在的情况下除外；王柠从来没有在需要赴约的当天让别人白等了一个小时，母亲插手的情况除外。
一个姐姐不在家的下午，王柠和前几日一样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这个地方离若夏的公司较远，因此王柠出门的时间也会更早一些。回来也赶不上家里正常的吃饭时间，干脆几天都在外面吃了晚饭再回家。
正准备穿鞋，王柠抬眼一看，却看到大门紧闭，母亲就站在门前，似乎早就有所准备的样子。王柠依旧没有理会她，不知她又有了什么莫名其妙的想法。
母亲见王柠没有问她的意思，果然自己按耐不住，率先开了口：“你又要去哪？”
“我不是说过了吗！”
母亲也不知道是自己想起了答案还是意不在此，继续说道：“你这几天天天出门，下午也不在，晚上又不回来吃，太不像话了。”
王柠没有理会，把手伸到后背的书包里掏钥匙。
母亲的语气已经有几分火药味：“外面这么晒，很容易中暑的，今天就不要出去了。我炖了汤，你喝两碗吧。”
王柠想要绕开母亲开门出去，母亲终于是把她的意图显露了出来，誓死按着钥匙孔，抓着门把手，让门保持紧闭。
炖汤是母亲的爱好，只不过她那被称为“汤”的东西喝起来比白开水还要难喝。她总是用不能吃太多盐作为借口，但是她的汤除了没有咸味，连一丝泡在里面的排骨和胡萝卜的味道都没有。王樱也都不会去碰她炖的汤，只有她自己执着地炖汤，想扮演一个每天辛勤想给孩子补补身体的母亲形象。到后来母亲已经不会征询别人的意见，自己就会一日又一日地煮着她的白开水汤。
让王柠喝两碗这样的白开水还不是重点，重点是王柠和若夏有约，比起不想喝汤，她更不愿意的是迟到。王柠三番五次地尝试着去打开那扇门，甚至以强硬的态度和母亲对抗，但王柠哪里是母亲的对手，身高和体格都远远不如。
“你到底想怎么样？”王柠无奈地叹气，“我喝汤就可以出门了吗？”
母亲为自己的胜利而露出得意的微笑：“当然不行，你今天不准出门。”
“为什么？这又是闹哪出？”
“没有为什么，等你有孩子就会懂了”母亲以高傲的姿态蛮不讲理地说出了这样的理由。
在母亲面前，王柠非常易怒，此刻她便开始用愤怒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母亲那丑陋的嘴脸。两人对峙着，一直站在门口，到后来母亲直接搬了凳子坐在门边，不看手机，也不干别的事情，就那样似笑非笑地摆出一副今天会死守到底的架势。
万般不愿的王柠眼看每迟到一分钟就会让若夏多等一分钟，于是放低了姿态，哀求道：“明天不出去也可以，今天我最后去一次，行吗？”
“不行。”
“为什么？”
“不为什么。”
“非要在你这样的无理取闹下让我变得不讲诚信吗？”
“你今天不能出门。”
母亲的态度很强硬，王柠却并没有按照她所说的做，有好几次王柠都重新尝试破门而出，母亲用她无比的耐心守着那扇门。这样的场景是如此熟悉，母亲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她很爱自己的女儿，无时无刻都希望自己的女儿呆在家里。只有她可以出门，回家后就能见到女儿，然后做上一桌她自己想象中的可口饭菜，哪怕味同嚼蜡，对母亲来说这就是爱，而对王柠来说，只感觉自己是只被关在家里的小鸟，供人观赏和喂食。
王柠最厌恶的莫过于极其不讲信用的人，自己的父亲就是十句话中有九句都不能相信。突如其来不允许王柠出门的举动出现时，她真的有一种被逼到崩溃边缘的绝望感。
若夏下班到了地铁站，从王柠那里得知了大概的情况以后，决定再等一等，只是等了一个小时，终于还是在王柠的恳求下回家了。几个小时的对峙，让王柠彻底放弃，她从未想到过和若夏每天坚持的见面会在这样的不可抗力因素下中断。
这几天，王柠已经从母亲的口中得知她这几年有过两次再婚的打算，不过都是她看得上别人，别人看不上她。第一个男人把她拉入黑名单一次，第二个把她拉入黑名单两次。即使没有人问起，母亲也还是乐于把这当做玩笑来讲，王柠非常相信母亲是感觉不到别人把她拉入黑名单所包含的情绪的。母亲和父亲结婚的时候也许并不是这样的性格，只是无情的岁月磨灭了很多东西，让她成为了一个彻彻底底沉浸在自己想象中的世界的人。那场高血压的大病使得母亲必须每天服用降压的药物，也渐渐以茶代酒，偶尔只在晚上喝上两口葡萄酒，不至于喝醉。能够不靠喝酒就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自言自语，逃避现实，也算是很厉害的一种能力吧。
第二天，趁着母亲出去买菜，王柠拖着行李箱就出了门，就像悠悠被送走的时候没有人告诉她一样，她也没有告诉任何人。不过这倒不算是任性的离家出走，姐姐肯定能够猜到她去了哪里，这也可以说是防止母亲堵在门口不让她去学校，导致无法按时报道吧。
若夏第一次知道悠悠被送走的时候，也是感到异常失落，什么都还没做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这样的感觉任谁都不会好受。不能亲眼看到悠悠的现状也许是件好事，人总是会下意识地去相信积极的可能性，说不定悠悠去了有钱人的家里，能吃上上等的猫粮，过得比在西阁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