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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季萱蹙了眉。一条布裙, 一条带着绣花小翻领的浅青色布裙,长及脚踝, 与其说像民国时期不知春秋几时的娇弱女学生, 倒不如说她像某些人电脑里存着的可以假想发生一切的对像。

    这就是大若给她的行头,是他参加画展唯一仅有的条件。不,其实是唯二。另一个就是季萱要作为他的嘉宾出席,这就似乎给她为难两处:一, 不得不面对顾辰,二, 不能作为张星野的女伴。

    后者,本来也不是问题, 前者么……这是他的画展, 是他筹谋已久、赌上一切来开启的一步登天的未来,一个不能更完美的句号。只可惜, 被她掰成了两半。单飞,也许更好。她没必要去见证,却怕大若让那半个句号彻底稀碎。

    季萱轻轻吁了口气,向前倾身, 涂口红。

    嘶……

    坐在中心岛边的男人,一身睡袍,一杯冷咖啡, 洗澡出来就看她梳头、换衣服, 此刻忍不住吸了口凉气。这小囡, 天生别扭,别人漂亮是吸引目光,她,是吸人的脑髓,一不小心就头疼得要死。今天这场盛会她当然该去,而且,要光彩夺目!可现在这个样子,还是出乎他的意料。

    虽然咬牙,张星野却不得不赞:钱方若这家伙,画上风沙漫天,画下柔肠百转。给她买的这套裙子,一眼看去灰不溜秋皱巴巴,一上身,便是人心中最梦不到的温柔。在他心里,早就如此,可他从没想过打扮她,就像插在她发间的那朵野花,没有天时地利人和,岂敢?就这么看着,看着,看她涂口红,那张小脸怎么突然……嗯?他挣了下眉,这还了得?起身过去,从身后抱了她,抱紧。

    “走开。”她推。

    嫌他蹭,小脸扭到一边去。今天难得卷了一点刘海,还戴了耳环,好看得让他嫉妒,嘴巴凑过去,抿了小耳垂用力碾了一下,“真不去医院啊?”

    “测了,不是。”

    姨妈晚了一周,这么个古老、俗套又致命的问题。作为季萱,那个“季节的季,萱草的萱”,本该自己买试纸、去医院,悄无声息做决定,让这件事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可是没有,第一次,她做了小女生该做的事,先告诉那个男人。不是电话,不是微信,而是自己跑来,窝在他怀里,告诉他。

    那一刻,张星野真的像被雷劈了,如此浅显的字面意思根本不及想,突然甜蜜到爆炸的感觉,几乎废了他的大脑。

    应该没有怀孕,他知道。和她在一起的每一次,他都绝对小心,再是疯,再是忍不住,也不会挥霍她的身体,哪怕是第一次。虽然当时他已经单身很久,可在随身旅行的医药箱里,安全套是常备物品,就像心脏除颤器,可以用不上,一旦用而没有,事关人命。

    自从成了他的萱,她的周期就刻在他的脑子里。他们的故事是意外开始的,绝不可以再用意外来结束。他是这么恨他的小混蛋,强迫她真的是便宜了她,虽然他经常不自觉就犯这个毛病,可骨子里还是想相信有一天她会心甘情。更或者,是隐隐担忧,如果真要如此,最大的可能不是他欣然“奉子成婚”,而是莫名其妙就“妻离子散”。

    那一天很微妙,说出来之后,空气都变稀薄,再也没有传出什么声音。就那么抱着,他手臂都勒麻了,把她紧紧扣在胸口,都没想一下还能不能连呼吸。不知道她的小脑袋在想什么,张星野只知道自己当时就是虚软的一大团,站都站不稳的飘飘然。

    下午,他开会,她在办公室等着。一起下班,去超市买菜,做饭,吃饭。那一晚,是认识以来,她最乖的一晚。温柔至极的夜,淅沥的雨声,嗅着怀里软软的香甜怎么舍得睡?享受她给他制造的小小幸福,虚在云端也能这么钻进他心窝里,就此一夜到白头,天荒地老了……

    第二天,大手握着她,拿着那个一条线的测试棒。手心暖暖地揉搓着,一个心照不宣的结果,还是给他揉搓了一分钟她才抬头,看着他,笑了。有点促狭的小脸,他抬手去捏,心撑得满满的,心疼这只游离不定的小闷葫芦,什么时候能真的变成小混蛋?

    此刻抱在怀里,她又是躲,可那小心眼里早该知道她已经惹不了他了,挣不脱,他接着说,“经期不准不能总拖着,找大夫看看,是调养是用药,让我心里有个数,嗯?”

    “没事儿。”

    头顶的男人没吭声,初夏的早晨闷闷的,睡袍蹭散开,男人的身体熏着她,清爽的味道都在升温,再这样澡要白洗了,季萱只好嘟囔了一句,“今天不是画展么?完了再说。”

    张星野“嗯”了一声,看着镜子里。还是那副神在在的小样子,意外鲜红的唇非但没有让小脸升温,反而像冰碴子上那颗樱桃,越发冒着寒气。她从来都能自成风景,让他站在身边怎么都不合适,可现在,清瘦漂亮的锁骨后是男人的睡袍和半裸的胸膛,总算跌落人间,跌在他怀里,挨着她的脸他眯了笑,“今天钱大师不能再装不知道我了吧?”

    “谈不上。你没和大若接触过,其实他很好相处,和心伟关系就不错。”

    “那是因为他知道心伟一点戏都没有,怜悯式礼貌,我怎么能一样。”

    “是啊,你是戏精。”

    镜子里男人的眉一下挑了起来,冒犯得很。季萱噗嗤笑了,“大若每天那么忙,哪有功夫想这些。”

    “忙?都来这里好几次了,不该认识一下我么?”

    闻言季萱抿了抿唇,最近这一个月因为总在大若工作室,他便常来送她,只要张星野在就会特意下楼来等着,可是大若压根儿就没注意,路灯的阴影里连个手都没挥,他却还是坚持着下楼来接。“你干嘛这么在乎他?”她忍不住问。

    “因为他在乎我啊。”张星野扭头轻轻啄她,“在乎得不行不行的……”

    近在耳边,大男人的声音居然可以这么腻,呵得她好痒,汗毛都竖起来了,季萱不得不咽了一口,生把到了口边的那句“你别没事找事”给咽了回去。

    小丫头不吭声就是最好的答案,张星野很满意地零距离端详着她,“萱,”

    “嗯,”

    “新买的口红?”

    “旧的。”

    “再涂一次吧?”

    嗯?感觉到他搂着她往怀里转,季萱立刻明白,“不!”

    应着声她就要挣,张星野笑,一把摁住转过来,刻薄的小嘴巴就在眼前,正低头要得逞,忽然,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真特么是时候!他的就算了,可惜是她的。勉强给她接起来,里面传来钱方若的声音,“下来吧,我到楼下了。”

    “这么早?”

    “早什么?干了一宿,饿死我了,去吃早饭!”

    “哦。”

    这大舅哥就是这么不合时宜!张星野咬牙也不得不松了手臂,等她挂了电话,他说,“跟他说,晚上我接你们一起吃饭,还有tony,啊?”

    她没理,小心把手机收进裙子衬里,抬头看他,几秒对视,小眉一蹙,“等什么呢?没听到我要赶时间么?”

    张星野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大手捧了她的小脸对着那红唇狠狠咬了下去……

    ……

    刚刚八点半,距离国际艺术中心剪彩开展时间尚有一个半小时,大若的车已经停在了嘉宾停车位上。

    其实参展人员早已进馆开始准备,可对于大若来说,完全没这个必要。今天陪他吃早饭也没有聊大天磨洋功,迅速吃了碗面就往这边赶,季萱真的纳闷儿,问他也只说到了就知道了。

    车刚停好,季萱正解安全带,就见旁边停着的一辆车上下来一个人,走过来帮她打开车门。看着这翩翩风度的男人,季萱惊讶,“tony?怎么是你?”

    “就是他。”说着大若也绕了过来,“岳总,提前预订了特别vip服务。”

    “不敢不敢,”岳绍辉赶紧笑道,“让钱先生为我破例多有不敬,只是这个机会千载难逢,我实在不能错过。”

    季萱笑了,难为他一句客套的中文说得这么好,不知是不是为了恭维大若特地学的。看两个男人握手,谈笑风生,这便也明白原来岳绍辉是要提前进展厅独自欣赏大若的作品。

    这绝对是内部消息,也绝对是个诱惑。此刻悬挂在展厅里的都是大若的个人珍藏,是他自己灵感的积藏,甚至是发疯时的宣泄,每一件都可能与他平日的风格完全不同,这算是展现他作为一个画手内心深处的世界,有的,甚至是未成之作,难得之极。而且只在第一天展出,仅此一天,真的是不可错过。

    挽着大若的胳膊,一起往里走,听他们客套又不失热络地聊着,季萱心里忽然有点异样,今天早晨张星野那个家伙还耿耿于怀大若不愿意搭理他,可自己的兄弟居然早他一步已经关系如此融洽。只是,那个人是大若,这从来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谁的帐都不买,他跟能岳绍辉有什么交情?除非……季萱轻轻抿了抿唇,也许,张星野真的说对了也说不定……

    大若和顾辰是同一展厅,顾辰在前,大若在后,中间只有半墙影壁作为间隔,两边都可通过。进到厅中,工作人员在做最后的调整,并没有看到顾辰。大若特意站下,环顾四周,而后鼻子里哼笑一声,就算是评价。

    这笑,很大若,听过这么多次,依然像一根小刺扎得季萱眉头一蹙。她并没有仔细看,可是墙上所有是这么熟悉,又这么陌生。熟悉的,不过是他的笔触,其实这两年除了他的素描本,除了那上面画的她,季萱并不知道他有什么特别的作品。不觉苦笑,人生就是这么微妙,再扭曲的结果都可能是唯一正确的答案……

    没有想象中的尴尬相遇,岳绍辉似乎也根本没在意这里是谁主展,音乐轻声环绕,安静的展厅里,三人踩着脚步声转过影壁。

    扑面而来完全迥异的色彩,未及细看,都惊讶地发现正中站着一个男人。西装革履、笔挺的身材,此刻正抱着手臂,仰头看着位居主展位的大幅油画,一动不动。

    “星野!”岳绍辉最先反应,“你也先过来了?”

    几秒停顿,男人这才转回头,毫不意外地看着走近的三人,微笑着“嗯。”了一声,转而看向钱方若,“钱兄不介意吧?”

    “当然不。”钱方若大方笑道,“让张总见笑了。”

    “岂敢。”

    这男人表情谦和,笑容完美,公式化的一张脸岳绍辉再熟悉不过,可是,不对啊,面对这个他曾经口口声声称之为“大舅哥”的人,这家伙最该出现的谄媚居然完全没有,怎么回事?岳绍辉抬头,忽然间心像被什么提了起来,一口气倒吸,目光就此入定……

    这是一幅人物油画:一个坐在窗下的女孩儿,双膝曲起,胸前围着白色的被单;头发挽了松松的发髻,发丝落在腮边,似有若无地点在清瘦的锁骨上。她微微歪头,看着画外人。清澈的眼眸,深邃无底;淡淡无痕的笑意,像白色,如此随意、纯粹,又如此强烈,淹没掉所有的温柔,只有女孩的曲线,雪白的弧度,若隐若现在被单褶皱处。

    看不到她的身体,却又是这么完全地展露,一丝不着。沧桑的老窗下,干净,圣洁,一瞬间,让人无法抑制疯狂的思绪,彻底解禁,看她,想念她,让欲望完全吞噬自己。而她,只有在单角落处俏皮地露出小脚和翘起的脚趾……

    目不转睛,心中惊叹:大师之作,今生有幸。钱方若,平日狂野又真实到痛苦的伤痕笔触在此时消失不见,他的笔,如此丰满,如此温柔,如此细腻,对女孩深刻到眼波的勾画,几乎让人心碎。只有季萱才有这样冷清、孤傲又突破欲望的美,也只有钱方若才可以做到如此展现,男人心里那最苦涩又近乎崇拜的爱慕,一点一滴落在完全没有颜色,几乎透明的描绘上……

    静默中,岳绍辉屏住呼吸。他极少收藏,此刻却有种倾其所有也要拥有的冲动。人的本能情绪是这么难以抑制,他几乎忘了这突然出现的安静意味着什么。

    回过神,岳绍辉才见兄弟的脸色真的不好看。这样的艺术品,不难想象在这次展览上会惊出怎样轰动的效果,明天凌海所有的艺术刊物恐怕都会用这幅油画做封面。星野这个家伙再不懂欣赏也知道钱方若的主展画价值几何,更何况,这是季萱,他的萱,他当然看得清楚,却不可能愿意分享。虽然根本谈不上,可是在星野眼里这就是在分享他的女孩,甚至,侵犯。

    “怎么?”钱方若调侃的语气打破沉默,“张总似乎对这幅画不是很喜欢,岳总觉得呢?”

    “咳,”岳绍辉口中有些干,“very impressive.”

    冒出一句英文算是交代,此时此刻,面对这三个微妙的人,岳绍辉真的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才能正确表达自己的评价。

    “嗯,这是我唯一的人物,”钱方若瞥了一眼身边的女孩,“迄今为止唯二的作品。”

    “确实是大师之作。”张星野微笑应道,“看来今年我的收藏已有花落之处了。”

    “哦?”钱方若标志性的鼻音笑,摇摇头。

    “怎么?拍价太高么?”

    “在张总面前怎么敢说‘价高’这两个字呢。只不过,这是我的私藏,无价。”

    细高俯视的身材,苍白的脸色,鹰钩鼻子,他的笑和阴森的语气实实在在就是一种挑衅。星野不是个没气度的人,人前他从不发脾气,甚至不会露出情绪起伏,如果有,那多半是需要做给人看的一部分,可现在,他显然在克制。话音落去短短几秒,岳绍辉正考虑该怎么拉他离开暂时放弃这个愚蠢的念头,就见那一直旁观的女孩抬步走到他身边,很自然地牵了他的手,“这么大一幅画,你有地方挂么?”

    女孩的声音在空旷的展厅里清凌凌的,最奇妙的是她的人和画中一模一样。看着眼前,就连岳绍辉都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心动,才发现情绪依然沉浸在画中,此刻一时恍惚,竟然分不出画里画外。

    不知是不是人前这样的独宠让男人得势,他居然逞脾气似地蹙了下眉,“当然有。”

    “那等画展结束吧?”

    攥着她,他用力握紧,这一次,大手很凉,小手暖暖和和的,好温柔地哄他,男人的面子里子都有了,张星野这才“嗯”了一声。

    这一幕,钱方若没吭声,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化,气氛并没有缓和多少。岳绍辉知道这vip服务是不可能了,于是道,“展览快开始了,你们忙,我和星野先到前面去。”

    男人们彼此点了下头,算是结束。听着脚步声走远出了大厅,季萱皱了眉,“你这是干嘛?”

    “我怎么了?”

    “怎么会拿出这幅画来?”

    钱方若眼眉一挑,“这幅画有问题?”

    “不是,可他的角度不一样。”

    “哦?”钱方若笑了,“他是什么角度?”

    他的笑明显压了火,季萱抿了唇,一个无所谓的问题她不想再争,可是大若却走近,低头看着她,“保护你?珍惜你?还是特么在我面前宣誓主权?”

    “何必这么刻薄?他不是我们。”

    “对,”钱方若点点头,“没错,他不是。所以,这个角度他特么会越看越刁!”

    他提了声音,小丫头看了他一眼,非但没吭声,眉还展开了。这冷淡的小脸真是看得人咬牙,钱方若拧了眉,“小萱,你是真糊涂了么?还不明白你不能再跟他这么下去了。”

    “行了,他能怎么着?”

    “怎么着?他特么是张星野,这可是个人物,响当当的人物!一个地地道道、什么枝杈儿都没有的大奸商!你那一亩三分地,他不但眼里没有,甚至毫无兴趣。以前你挺明白啊,这怎么,以为他开了个画展就是为了你要脱胎换骨?”

    “我从没这么想过。”

    “当然,因为你根本没那个本事!他是个什么东西,不关我的事,可是你,”说着大若忽然起了火,指着她,“稀里糊涂地,在被他改变!”

    季萱抬头,拨开他的手,看着他,“你觉得可能么?”

    “以前觉得不可能。可是今儿,”钱方若冷笑,“你不是也觉得这幅画挂在这里不合时宜么?嗯?”

    闻言她微微一怔,冷淡的小脸上有了一丝烦躁。

    “非但如此,你还觉得抱歉,体谅他。为什么?你告儿我,他委屈在哪儿?你不能在画里,却能在画外?你别忘了,画里,画外,都是你。他接受不了里头的,怎么可能接受外头的?”

    “他不懂画!对他来说,我就是一个,里外都是,所以……”

    “哼,”钱方若笑着摇头,“你就是一个?从一开始,跟他在一起的那个,就不是你!不是么?你们之间之所以能继续,不就是因为他从未在意你是谁,让你能暂时脱离出去,藏着,躲着么?可你就没想过一个从不知道你是谁、甚至没兴趣知道的人,怎么跟你有将来?”

    “将来?”季萱蹙眉,“我什么时候说过?”

    “现时高兴了就行,是不是?” 钱方若咬牙,“你知道我多烦顾辰,可那家伙跟你好歹有点感情,一旦撑不住,你一定断得利利索索。可张星野,他跟你本来就什么都没有,谈不上分手。你以为我不知道?我都能想得出你这小怪脾气是怎么惹他的,他又是怎么一退再退配合你,这才让你到了今儿,这么一个无所谓到了毫无戒备的地步!”

    一语道破,男人毕竟了解男人。可是,并不长的时间,明明点点滴滴都在,季萱却突然想不起来曾经的约法三章现在到了哪里……

    “小丫头啊,那是只老狐狸!他退,不代表你赢。温水煮青蛙,小火慢炖,等有一天把你彻底炖成汤了,你还游得走么?没准儿还觉得味儿挺足。”

    京腔京韵,大若向来喜欢逗闷儿,哪怕是骂人,这一回,分外刺耳!季萱回道,“是,我们什么都没有,他也从没拦过我。”

    “是么?你自己看看,从十一月到凌海为的是顾辰,留到今天,顾辰还有多大分量?”

    小脸有些发白,明明咬了牙,唇颤了颤却没吐出一个字。

    “其实什么懂,干嘛非跟他拖着?”

    “懂什么?”季萱忽然觉得心口堵得慌,“我不懂!”

    “是么?那我问你,十天后我们出发走西藏,你告诉他了么?”

    一句噎回来,她愣了一下,“……本来也是要画展结束后再说的。”

    “好,你最好是这么想的。这回,我可不再等你。”

    “我知道了,你有完没完?!”

    小丫头终于恼了,钱方若住了声,瞥一眼,小脸虽然发白,神色倒正常,看来是真的都懂,他这才吐出两个字:“墨迹。”转而抬头,看着画,满意地长舒一口气,“顺便告儿他啊:这幅画,他特么这辈子都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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