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干将漠爷
e中的开学典礼总是莫名地早,早到丁眇眇的眼睛都睁不开三分之一。
感受到怀中包子逐渐冷却的温度,又瞄了眼台上兴致勃勃的教导主任,眇眇偷偷把手伸进衣服里,轻轻摩擦着快冷掉的肉包,同时祈祷没有人看到她猥琐的动作。
突然人群中响起一阵骚动,队伍里的人都自觉地往四周挤了挤,给中间的人让出了一条路。漂亮的学姐主持拿起话筒:
“感谢教导主任的精彩发言,下面有请高三年级去年期末优秀学生代表——白予,上台分享学习经验。”
人群里传来一阵哄笑,也许是因为主持浮夸的风格,那长长的破折号不知道在吊谁的胃口,难道破折号后面的名字还会有别人吗?
白予漫不经心地走上讲台,把话筒扯高,果不其然没有稿子就开始讲了。
他嗓音总是懒懒的,有一种你爱听不听的气质。但就是这种气质,让e中许多女同学都崇拜得不要不要的。
虽然大多数人其实是看脸。
如何形容白予的长相呢,用眇眇的话来说,就是,我知道我怎么样都会很帅,所以就随便长长。
当然这句话也是模仿白予的风格。
那天他作为高一优秀学生第一次上台分享经验,清秀好看的脸和傲人的身高已然模糊了学习好这个焦点,牢牢吸住了全校女生的目光。
当被问及每次考试云淡风轻的态度是否源于平时扎实的学习时,白予是这么说的:
“还好,我知道反正我怎么考都是第一,所以就随便考考。”
简直不要太炫酷,旁边的老师们都惊得不知道怎么接话,唯有校长云淡风轻地接过话筒,开始最后一轮的讲话。
当然是云淡风轻的了,毕竟校长是白予爸爸。
眇眇暗暗腹诽,手里一刻不停地摩擦着她的肉包,已经是皮开肉绽,却还是没能升高它的体温。
终于到了“请同学们有秩序地回到教室,认真学习。”
眇眇飞快地冲到队伍最前头,只听见刘西禹在后面喊:
“漠爷!这么急着去教室干嘛?干将还在你后头呢!”
同学们迅速哄笑起来,眇眇脸一红,加快了脚下的频率。
白予也淡淡地笑了一下:“恐怕是饿急了。”只是声音太小,没人听见。
其实眇眇平时轻易不脸红,甚至有些皮厚,可能是关于白予吧,她有种被当众戳穿的害臊。
说到“干将漠爷”的来历,那还得说到高二的第二节语文课的时候了。
那时候不但要文理分班,而且还要按分数分等级分班,理科大致分为一个清北班,四个一本班,六个二本班,而且每次期末考试后都会根据分数实行滚动制,每班最后一名都会降一个班。
白予一直高居清北班榜首,眇眇在倒数几个排位苦苦挣扎,只求不被刷下。
学校新来了个很厉害的语文老师分到了清北班,为了了解每个同学的写作水平,第一节课就叫每人写一篇随笔让班长刘西禹交到办公室,第二节课每个人进行自我介绍,然后读老师根据你的随笔想象的你的性格。
眇眇因为一直很喜欢写东西,所以发随笔的时候就一直期待着,老师会给她怎样的评价,她一直很在意自己的文字带给别人的感受。
反倒是坐在前面的白予十分悠哉游哉,还在玩着魔方。
眇眇偷偷朝他吐了吐舌头,然后兴高采烈地从刘西禹手里接过随笔。
还没看几个字呢,突然就从前方伸过来一只大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煞是好看。然后眇眇还没来得及反应,随笔就被白予抽走了。她反应过来后,正要龇牙咧嘴去抢,后脑勺却遭到刘西禹的一记重击:
“扭啥扭,老师来了!”
眇眇只好默默地收起爪牙,不甘心地踢了一下白予的凳子:
“看什么看!你不会看你自己的啊!”
“我的没发下来。”
白予似乎不太想理她,专心致志地看她的随笔。
眇眇知道如果白予不主动还的话,她肯定是抢不到的,虽然她有130的体重,但白予有180的个子啊!
于是她狠狠地又踢了几下凳子泄愤,白予权当没感受到,沉浸在她的随笔里无法自拔。
还没等眇眇从随笔被抢的屈辱中抽离出来,大腿又被刘西禹狠掐了一下,只听到她刻意压低却又非常如雷贯耳的声音:
“到你了!”
眇眇只得迷茫地站起来,戳了戳刘西禹。
“你不用看班长,我重复一遍问题就行,以后记得认真听课。”
语文老师还算温柔,笑眯眯的。
“说出一个你最有趣的外号。”
眇眇想了一下,因为自己网名叫冷漠……大多数人叫她漠爷(因为壮实),少数人叫她漠胖(刘西禹这种比较熟的),还有人叫她漠宝宝(……)。
“漠爷吧。”
她觉得只有这一个说得出口的外号了。
“莫邪?是莫邪?”
语文老师突然很开心地问。
“这里有本随笔没写名字的,只写了个笔名,干将,是你的吗?”
眇眇茫然地摇了摇头。
“干将莫邪不是一对吗?这随笔可是关于爱情的,我以为就是你的呢。”
全班一起一脸茫然,谁那么大胆敢写些爱情的东西,不怕被班主任以早恋为名吊打吗?
“是我的。”
白予少爷终于从眇眇的随笔里抽出来了,并给了所有人一记暴击。
“忘记写名字了。”
这下全班沸腾了,本来高三生活就太过枯燥,稍微一点波动就能在同学之中引起骚乱,何况还是带有爱情这种敏感词汇的。
于是眇眇和白予就这么被说成一对了。
虽然没有一个人将这个笑话当真,毕竟一个体重130,一个个子180,一个要靠文科底子撑着才能在清北班混下去,一个是次次年级第一的理科天才。在谁的眼里,都不搭吧。
在眇眇的眼里也是,她也只当这是个好笑的巧合。
只是笑过之后脸会微微发热。
终于熬到下课,眇眇刚想开溜,就听到头顶传来冷冷的威胁:
“走我就撕了你的随笔。”
眇眇不情不愿地坐下,收好蓄势待发又被憋回来的小短腿,一脸憋屈。
“都是你害我出了个大丑,还好意思威胁我。”
“……”
“不说话是什么意思?你快把我随笔还回来!”
“……”
在白少爷的冷漠下,眇眇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做脾气了,就认命地盯着他的后脑勺,发呆。
……
还真别说,这白予的后脑勺还挺好看的,嘻嘻……
化发呆为花痴。
等了好久好久,久到教室里只剩他俩了,白予终于冷冷地发话了:
“丁眇眇,你是不是思春了。”
一个问句问得这么肯定,生生问红了眇眇一张大肉脸。
“‘你的眼睛是海,而我不识水性’是什么意思?”
白予皱了皱眉头,又扭过头去问她。
没想到白予会直接把自己的随笔念出来,还是那么心酸的句子,眇眇仿佛是小猫被踩到尾巴一样,猛地炸了毛,露出了尖尖的獠牙:
“像你这样作文还没有36分的人就算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你次次数学20多,我难道有放弃给你补习吗?”
白予也许是很少听这么直接的讽刺,语文作文虽然是他的短板,但是就算他拿零分,他也还是稳坐第一。相反地,眇眇只要语文没发挥好,就很可能退到倒数。
眇眇意识到这一点,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自己刚刚可能跌了白予的面子,还好没其他人在……
不过话也已经说出口了,又不能收回……
“我也不是像我说出口的,那么,那么,那么强烈的意思……”
“谁叫你乱拿别人东西,还乱念的……”
眇眇结结巴巴地解释。
白予只觉得好笑,明明眇眇胆子很小,却总是爱做一些很需要勇气的事。
比如读理科。
白予是非常清楚眇眇数学底子的,基本上她数学能考的分对她的总分毫无贡献,但是她却在文理分科时选了理科,而且分级考试还考进了清北班。虽然是垫底的。
不过也一定花了不少功夫吧,毕竟有那么严重的偏科。
“数学那么烂,当初为什么还要选理科?”
眇眇对白予重点的跳跃表示接受无能,但还是乖乖回答:
“因为地理比数学更差,而且文理都得学数学,学理还能避开一科……”
眇眇的声音越来越小,他肯定更会觉得她笨了……
白予顿了一下,没想到眇眇的理由会这么清纯毫不做作,而且丝毫跟勇气扯不上关系,不禁哑然失笑:
“所以你就是在气我这件事上胆子很大就是了。”
眇眇觉得莫名其妙,今天丢脸的明明是她耶!他聪明帅气无所畏惧,她可是要被嘲笑的好吗……
想到今天发生的事,眇眇又莫名地觉得委屈,刚觉得眼眶就红了起来,她慌慌张张地扭过头:
“我去尿尿了!”
说完就匆匆跑了出去。
也可以说是夺路狂奔。
耳膜里全是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以至于她没听到白予脱口而出的急促而亲密的称呼:
“漠宝……”
“那是男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