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所有人都傻站在废墟之前, 钱柱简直想哭,这都是钱呐!

    也不能说“所有人”, 起码这场爆炸的当事人斐迪南,就完全没有被吓傻。相反的,这位先生正在傻笑, 大家都惊悚的看着他:他不是被爆炸吓傻了吧?

    张子成慢慢靠近他:“斐迪南先生, 请不要……”太难过。

    “张!”斐迪南兴奋的抱住了张子成:“快告诉宝玉, 我的想法实现了!”

    “什么?”张子成顾不上那么多,直接将斐迪南拉进屋里:“好好,你慢慢说, 只要别出屋。”

    茗烟已经快马入城了, 宝二爷临走之前, 带着他们和金吾卫、监门卫的小头头们都认识了一下。宝玉说, 家中有亲戚住在庄子上,上了年纪怕有不妥, 若是出了什么事情, 请卫兵们行个方便。

    今儿这算是派上了用场, 茗烟连夜入城出城, 来到庄子上让大家收拾残局。等到次日一早, 将斐迪南带入城中, 而他们收拾干净的机器残骸, 就装箱连夜送往天津卫。

    “准备银子, 别心疼钱。”茗烟转达黛玉的话:“保住二爷的心血比什么都重要。官府来人, 就说是过年的烟火爆炸了。然后塞钱, 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几个人分头行动,或许因为这是正月,烟火爆炸这件事并没有引来顺天府的怀疑。而当地因为这个庄子收养孤儿送往城里的善堂,做了不少善事,也没人多嘴对官差说些什么。

    提心吊胆的看了几天,大家才算松了一口气,这到底是天子脚下,有点响动就会引发一些意想不到的后果。

    在郦匡处,黛玉、探惜姐妹,也在说起这件事,不过旁边带着兜帽的男人就很不以为然。

    兜帽男自然是被茗烟带进来的斐迪南,这位先生正在津津有味的吃着五仁水晶包,好不容易停下才说道:“这么关系,等到宝玉回来我会和他说,我已经取得突破了。”

    “先生,您说的是什么突破呢?”惜春好奇的问:“既然突破了,为什么会爆炸。”

    斐迪南噎了一下:“呃,那是技术道路上必然遇到的阻碍,小姑娘,那是必要的。”他放下手里的点心,认真的对几个人解释:“你们可以理解为,宝玉想要的那种机器已经有可能制造出来了,只不过因为我用的材料太脆弱,才导致了这场意外。”

    “我必须再次申明,”斐迪南认真的表示:“那是科学的意外,不是恐怖的爆炸。”

    其他人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不是一回事儿吗?反正都爆了,结果都是一样的。

    郦匡到底是屋子里最年长的那个,郦先生温和的问道:“那么,斐先生,我请问您,那个机器究竟能干什么呢?”

    斐迪南眨眨眼:“这个吗,它什么都能做,比如金陵织布场里的水利织布机,等到这个机器能够造出来,我们就不需要非得用水了。”

    “……也就是说,只要有机器需要的东西,可以不受水源或者其他因素影响,随意使用?”惜春试探着问道。

    斐迪南又捏起了一块点心:“你这么理解也是正确的。”

    老于世故的郦匡马上想到,那不就能节省很多人力?如果是这样,那真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但据他所知,这个东西到现在已经“吃掉”数万两银子了,能够真金白银砸下来让斐迪南研究这个的宝玉,才是最有眼光的那个。

    被郦匡夸成“最有眼光”的宝二爷,正在西海沿子和朋友们告别,他马上就要带着南安郡王离开这里,回到京城。

    “你们保重,刀枪无眼,自己小心。”宝玉看着面前的三个人,他真心希望他们都能平安回来。

    经过血与火洗礼的三个人都笑的很含蓄,但是非常坚定,连顾康都道:“珏兄在京中等着好消息罢,我等必定能够跟着司马将军来一次大胜!”

    “……”宝玉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挥手告辞。而注意到这一点的沈迁执意要送他们一段路程,沈迁很好奇,宝玉究竟在担心什么。

    “大魏必胜,这无可置疑。”宝玉低声对沈迁说道:“可皇帝陛下不见得喜欢大军在西南耗费这么长时间,需知国朝的大敌一直在北方,朝野内外都是这么想的。”

    沈迁还是一如既往的稳重,只是此刻多了些审慎:“你是想说,如果时间拖得太长,哪怕最后赢了,功劳也会打折扣。更何况,如果拖个一年半载,我们胜了也不算胜了。”

    宝玉点头称是,随即沈迁就问他:“真的没有尽快结束这场战事的办法吗?”

    面对宝玉惊奇的目光,沈迁很坦诚:“不瞒你说,我一直以为上了战场,不怕死,和大队伍在一起就能立功……我想的太简单了,而且我发现,这个或许根本不适合我。”

    “像我这种平庸之辈,不可能立下什么大功,我只希望能够平安回去。”沈迁最后小声说道:“我不想死,尤其不想这样死了,总觉得很不值得。”

    “我知道这样很没出息……”

    “不是。”宝玉微笑着看向他:“沈兄,想活下来不是没出息。至于解决这场战争,不管是速战速决,还是旷日持久,最终都是打和。”

    大魏朝不可能将藩国纳入领土,派流官进行治理,那样成本太高,不值得。所以,无论是实际还是面子,亦或者两国体量对于战争的影响,最终结局都会是平手。藩国低个头,皇帝笑纳,皆大欢喜。

    沈迁抽动嘴角,最后只是沉默的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别说,这个劲儿和迎春真是挺像的,如果换成杜煦、吴让,甚至是侯平、顾康,这会宝玉都能让他们主动去司马烈面前表现一下,但是沈迁……他自己都没有这份心思。

    比迎春略强一点的地方,大概就是他是个男人,心里还有点火气。

    “你也可以和侯兄、延寿聊聊,纵然之前不算很熟悉,现在一起历经生死,总是真正的同袍战友。”宝玉劝道:“多交些朋友总不是坏处。”

    明明沈迁比宝玉还要略大几岁,宝玉反而像兄长循循善诱,唯恐自己小兄弟过得不好似的。

    送出三里地,沈迁才回转营地,而宝玉带着马车中已经被剥了官府,只着素衣的南安郡王踏上了回京的旅程。

    南安郡王不愧是是个混账王八蛋,宝二爷心道,他就是不肯让人过得舒坦。自离开西海沿子还不到三天,进入云南境内开始,这位郡王爷就折腾起来了。

    今天头疼、明儿肚子疼,后天腰疼,反正就是疼的起不来身,上马车就大声□□。士卒只要让他消停点,南安就和疯了一样打人、还骂街。

    路边人听见了,还以为这马车里正在做什么不雅之事,引来众人诧异目光。

    跟着来的兵卒也扛不住了,若是换个人他们早就过去臭揍一顿,打到老实为止。可这个人毕竟不是寻常犯官,皇帝圣旨写得明白,南安郡王有罪,解除职务押解到京,可到底没有黜了他的爵位不是。

    宝玉也觉得不对劲,南安或许怂,但是没听说他有癔症啊。他这么作践自己,为了什么?

    出于担心,宝玉直接挑了几个人,赏了他们银子,并且严加说明,万一南安逃走,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样又过了几日,就在他们将要出云南的时候,幺蛾子如约而至。

    来人是宝玉赏过银子的看守之一,还是个什长,他不是自己来的,身后还有个人。两个人一进屋就跪下了,宝玉心中叹气,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喜欢下跪剖白,难道这样比较可信?

    “贾侍卫,小的知道为什么南安郡王这么折腾了。”什长小声道:“他想跑!”

    啥!

    宝玉震惊了,南安脑子坏了吗?这前后没着落的地方,他往哪跑啊。

    “小的听您的吩咐,格外注意近身伺候郡王的人,结果就发现他拉拢这小子。”什长指着小兵卒。

    兵卒膝行上前:“小的伺候郡王,什长说不管他怎么折腾,都要好生伺候。许是看小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又听说小的是个孤儿。郡王傍晚的时候就对小的说,等到过云贵交接山路的时候,晚上把他给放跑,他可以带着小的走,有重赏。也可以给小的大把银子。”

    孤儿、给银子,许愿嘛。南安还真是会挑人,宝玉明白了,合着之前他那么能折腾,就为了看哪个人好欺负。也可以说,这个办法能看出哪个是贱骨头,想挑个狗奴才的人很喜欢这种办法。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地位低于你,可以尽情使唤他。

    奈何南安没想到他早有准备,只是……宝玉冥思苦想,还回到了老问题,他不觉得南安有本事从十万大山独自走出去。难道有人来接他?这样的话,京中南安王府就最有嫌疑了。

    宝玉告诉小士卒,对南安郡王尽力敷衍,让他将自己的计划说出来。然后什长务必要再度加强警戒,宝玉自己也变更了计划,他们不能连夜赶路,必须走官道,并且不走贵州,而是去川蜀,之后顺着长江东进。

    就在他们终于来到嘉陵码头,等待东进行船的时候,变故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