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惜春被他哄好了, 宝玉则认认真真的思考，如果自己要将水利机械弄到庄子上, 它需要花费多大的成本，最重要的是，它能起到什么作用。
方才他家妹妹还给他提了个醒, 还有就是机械的制造, 宝玉揉揉眉心, 他们得学会自己制造机器。
那需要专业的人员，需要图纸、需要材料，需要工具, 宝二爷靠在栏杆上, 这些需要斐迪南给自己想办法, 还有就是……工部, 现在工部的技术水平究竟如何？
宝玉吃亏在不太懂这些，但不要紧, 有人懂。只要贾珏想做的事情, 他总能做到, 在斐迪南离京回到金陵之前, 他一定要将斐迪南带到工部的工场去。
尽管那是个机密的地方, 尽管那里有军械, 但斐迪南只是个遥远海洋国家的技术员, 而宝二爷自己现在是个商人。商人逐利、天经地义, 宝玉毫不在意的想着, 没问题。
水边的湘云和惜春好像已经和好了, 她们的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惜春满脸通红不好意思的道歉，而湘云揉揉惜春的脸还是和她说话了，两个人靠在一起不知在说什么，一直在看水中的木船。
贾琮站在一边好像给他们做讲解，黛玉和迎、探姐妹笑着旁观，话说什么时候她们走的这样近了。宝玉微笑着看一家人在一起，将方才让他想破头的事情暂时压在心底，一件一件的来吧。
端午节之后，朝廷大军开拔，南安郡王带着万人部队赶到西海沿子。沈迁和顾康、侯平都一起走了，宝玉还送了他们一程。看着他们脸上的踌躇满志，宝二爷只想说，所谓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不知要看个人努力，也要看历史进程。
六月的时候，两个带着兜帽披着雨披的人来到了工部的工场，正是宝玉和斐迪南。
临来之前，宝玉叮嘱斐迪南无论如何不要摘下兜帽，他们前往的地方倒是也有外国人，但大部分是传教士。像他这种专业技术员还是头一次，而且宝玉给相关官员塞了不少银子，说要带人见见世面。
“没问题，我们走吧！”作为一个负责任的技术员，斐迪南很高兴有机会去见识一下其他工场的工作方式。他兴致勃勃的跟在宝玉身后，上了马车，大概一个多时辰的路程，斐迪南才感到马车停下来，他们到了。
工部的工场简陋的让人震惊—让真正的技术人员震惊，还不如身旁的贾珏在金陵布置织场那样细致，这里面非常粗放，而且从表面来看，唯一称得上很有技术含量的就只有鼓风机，这里也有水利设备，但看上去非常简陋粗糙。
总而言之，斐迪南以为自己能看到非常有创造力的东西。可眼前这些，他在广州基本都见过了，斐迪南摇摇头，一脸失望。
“让你来这里，就是想请你看看有什么能够改进，或者利用眼前的东西，能不能制造现在我们使用的机器。我是说，比如金陵织场里的那些织布机，还有那个室内水车，那东西上面的那种铁片，我们利用眼前这些东西，能炼出那种铁片吗？”
“还有，”宝玉压低嗓子：“我想问你，现在少量列装的鸟铳，就是你说的□□，现在你能做出来的吗？”
斐迪南没有回答宝玉，他站在雨中思索了很久，最后轻轻地问：“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种要求哪怕是广州的财主们也不会提出来，他们只想降低成本赚更多的钱，他们不想造反。可贾宝玉，他……斐迪南眉头紧锁说道：“我很高兴你给我的信任，但是，我不能在异国他乡惹上这种官司。”
宝玉只是笑笑：“你想太多了，我是皇帝的侍卫亲军，工部的水平已经这样了，传教士不是技术人员，或许从前有，但就像伊内斯那种，他不懂这些，所以我才问你。”
这样语焉不详的话，斐迪南从前也听过，似乎大魏朝的官员们很喜欢这样说话。他模模糊糊的觉得，贾珏似乎在暗示他，自己是受到了皇帝允许的，是皇帝让他询问一位不相干的第三方技术人员，从而判断帝国的技术水平。
考虑到面前年轻人的特殊身份，皇帝妃子的弟弟，帝国公爵的后裔，年纪轻轻就能成为君主近卫的角色，他说的应该是真话。
“可以，实际上炼钢和制造□□并不难，只是需要熟练的工人。”斐迪南详细的给宝玉解释，包括□□各部件需要的材料，以及铅弹火药的制法。宝玉最后微笑道：“那就拜托你了。”
斐迪南返回金陵的日子继续退后，他开始写信给广州商队，而离开广州数年的伊内斯负责将信送回去并且将东西送回来。与此同时，宝玉也开始写信给金陵的关顾，让他看看有没有破产工匠，如果他们不介意可以来京城。
就在那年的中秋节之前，宝玉和斐迪南，还有在旁边见习的惜春一起在庄子上做了个小型的室内水车，放在河边专门的磨坊里，这东西的确能为他们节省不少人力，唯一可虑的就是冬季水流结冰。
“这就是北方水利农业不发达的原因。”宝玉耸耸肩，惜春却啧啧称奇，她头一次看到机器成型的过程，这太神奇了。
斐迪南的官话也比从前好多了：“这是自然因素，我们无能为力。不过以后可以想变得办法，比如利用其它东西作为动力源，其实我们一直用水……为什么不能用火呢？”
某些突破有时候就是一个闪念，自己或者别人抓住了这点灵感，宝玉马上明白了斐迪南的意思，并且给惜春解释道：“想想你煮茶的时候，炉子上烧水是不是会冒气？是不是很烫，如果一张纸，那纸能够被吹走？”
“哦，我明白了！”惜春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水车靠水的流动才能带动磨盘，或者其他什么东西。那么火力可以靠热气……但是我们怎么把热气聚集起来，是要聚集起来吧？”
斐迪南突然不再眉头紧锁，他问惜春：“四姑娘，你说要怎么聚集？”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惜春顿了一下，她看了一眼宝玉，宝玉微笑点头。四姑娘这才放心道：“就像我二哥说茶壶一样，想要大量的气，那就造一个类似大茶壶的东西呗，好让热气在容器中聚集起来，然后我们想办法让它按照我们的想法发挥力量。”
说真的这个思路很正确了，看来他家四妹妹的图纸这段时间没白看，宝玉揉揉妹妹的发髻，对斐迪南笑道：“都托付你了，我会提供资金支持，就按照你说的那个西洋已经有人提出来的念头，看看我们能不能实现！”
这就属于斐迪南很熟悉的模式了，有钱人提供资金，研究人员提供智力。虽然我只是个技术人员，但是起码的原理我是懂得，说不定真的能成功，斐迪南想了一下，最后还是答应了，不过，“我需要帮手，不，不能是小姑娘，我需要能干活的劳力。”
这没问题，宝玉含蓄的笑着，等到秋收结束之后，这庄子上满地都是劳力。
这个夏天宝玉过得很忙碌，他得当值、还得去庄子上探望老太太和姐妹们，更要紧的是他自己那一摊子事。这就导致了他留在京城的时间并不很长，等到八月十五之后，他送女眷们从庄子上回来的时候，恍然一想才发现自己和杜竑起码两个月没见面了。
甚至皇太子开始参与诉讼审判，主持秋决这样的大事都险些错过，宝玉有点愧疚，无论如何杜竑对他一片真诚，自己太不拿人家的事情当回事也不好。要么就斩断缘分，要么好好对人家，宝玉还是倾向于后一种的，因为他有些狠不下心。
杜竑与他的生命已经牵扯的很深了，尽管宝玉不会告诉东宫这些，可能永远不会说。宝二爷站在荣国府门口，飞身上马去了自己的小院子，他要给杜竑传信，如果他有空，他们可以见一面的。
但宝玉不知道的是，在他自导自演的一场“贾宝玉克妻”的流言之后，杜竑终于决定打破长久的沉默，他要和太子妃摊牌。
如果可以，杜竑想要一辈子都不和对面的女人谈到自己的事情，可太子妃顾氏不仅是个逐渐合格的太子妃，她还是个有耐心的人。在丈夫这里得到的冷遇并没有打垮她，反而在她认识到太子并非只是讨厌她之后，她更加勤勉的管理东宫后院，更加孝顺的侍奉长辈们。
这样做显然是有结果的，某天杜竑突然被小高急慌慌的告知：太子妃请求皇后出面赐给东宫新人了！
“她想要干什么！”杜竑瞬间火气上涌，这么长时间，他马上就能猜到顾氏想要做什么。何况将不相干的人拖入东宫，杜竑想到，他得和太子妃好好说说了。
皇太子殿下原本没打算说实话，他最初只是屏退下人，告诉太子妃，之所以这么久他对女色毫无兴致，是因为他小时候受过伤，太医说他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
但这样没有，太子妃顾氏急切的抓着丈夫的手：“既然是小时候，殿下又与妾洞房，说不定早就没问题了。太医就敢这样肯定吗？多试试，说不定就会有好结果。”紧接着她就说要给杜竑找好生养的侍女，太子一定会有孩子。
杜竑被她念叨的头晕眼花，加上心中愧疚，最后他忍不住说道：“孤只是对女人不感兴趣，你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