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冬天,圣诞节前夜,北风呼呼,雪花飘落纷飞。李宓站在男生宿舍楼下面,带着白色的兔毛围巾,脸像刀削面一样被北风撕扯,冷的她直淌眼泪。她穿着白色的面包服,高瘦的身体裹在蓬松的衣服里,没有一丝暖意。站了快一个小时,还不见应嵘回来,李宓差点冻哭了。“王八蛋,小气鬼,丧心病狂!”她一边低头骂应嵘,一边狠狠地踢着路边的花坛。还不解气,脚尖点着一块瓷砖,念念有词:“让你躲我,让你躲我,我逮着了让你叫爸爸。”她真的是讨厌死应嵘,时不时给她脸色看,上次见面还好好的,这次又不搭理她了。李宓这还是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为一个人抓心抓肺。偏偏应嵘对她忽冷忽热,烦死了。“大坏蛋,让我抓到你,看我不死缠烂打缠死你。”她一肚子气,站在冷风下面,又冷又委屈。今天是应嵘生日,李宓晚上八点多,看到李絮冉,沈煜他们在应嵘家开party,发了空间动态才知道是应嵘生日。李宓差点气疯了,就算应嵘讨厌她,不至于连生日聚会都不告诉她。这男人,心眼能再小点吗!李宓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应嵘今晚喝了点酒,本来濮兰桑让他在家休息一晚,明天回学校。但应嵘喝了一碗醒酒汤,执意要回学校。大晚上的,外面雪那么大,濮兰桑只好让司机冒着大雪送他回去。应嵘一晚上都在心神不宁。昨天他满心欢喜地去找了李宓,想邀请她陪自己过生日。而李宓却冷冷地回了他两个字,“没空。”应嵘从未被人这么拒绝过,登时就像脸上被打了一巴掌一样。他喜欢李宓,所以待她处处小心翼翼。就连自己生日,第一个想到的也是李宓,结果却换来李宓冷淡的眼神。本就不是什么好耐性的应嵘,脸色再也绷不住,还没等他甩脸走人,却见李宓直接拎着包走了。当他再陌生不过。一想到这个,本就醉酒头痛的应嵘,更疼了。“吴叔,你把车停在校门口,我走去宿舍。”吴叔从后视镜里看他:“你没醒酒,我送你回去。”应嵘冷着脸,表情是拒绝的。语气不商量:“停在门口。”吴叔只好在校门口给他停下:“我送你进去,雪天路滑,你喝了酒,脚下不稳。”应嵘一直在想着李宓,好好的一个生日,过的却郁闷。他只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在车里还感觉不出来,一进冷风里,酒意瞬间醒了一半。“吴叔,你回去小心些。”吴叔看着他,眼底难掩担心,能看出来他的不高兴。有心说点什么,但是应嵘却不是需要人宽慰的性格。“应嵘,听吴叔一句,凡事看开些。”应嵘心里却更冷了,看开些?要是看不开呢?“知道了,你注意安全。”说完,一步步往回走。因为下大雪,校园里的人并不多,虽然十点不到,但已经寂静下来。他慢慢地走回去,心里荒凉的想:李宓到底喜不喜欢他。每个星期都会来找他,每次来找他,她眼睛里的爱意,温柔,藏都藏不住。但是大多数时候,李宓对他特别冷淡。应嵘不是什么情场老手,李宓忽冷忽热的“招数”确实把应嵘搞得生不如死。时常身处天堂,时常又在地狱。一改平日里冷持的性格,喝多了的应嵘,脑子里胡乱的想。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宿舍楼下。远远地看着一个穿白色面包服的女孩,虽然看不清脸,但是应嵘下意识就觉得是李宓。他加快脚步,却又特别胆怯的靠过去。他不知道李宓对他是什么态度,欲擒故纵吗?他真的上钩了。慢慢地靠近。李宓还在骂着应嵘,听到身后有踩雪的声音。蓦地转过身,然后看到应嵘站在她身后。骂人的话还全被人听见了,李宓有点尴尬。应嵘冷冰冰地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应嵘逮着自己骂他,所以这副表情也正常。两人就这样,一个低头俯视,冷冷清清。一个怀着心思,满心羞涩。李宓等到了人,气消了一半。“那个,生日快乐。”此时此刻,管他什么生日不生日,应嵘就想知道,李宓心里在想什么。“嗯。”淡淡的一个嗯。李宓本来是来兴师问罪的,问他为什么过生日不叫自己。“今晚玩的挺开心哈?”她脸都冻红了,还要扯住一个笑容来给应嵘。应嵘:“你想说什么?”李宓低头,下巴蹭了蹭自己的围巾,小声:“就是想说生日快乐。”丝毫不见一开始的嚣张。应嵘已经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生气,要说李宓对她有意思,昨天一口回绝自己的邀请。要说李宓对她没意思,这么冷的天,却在这里等自己,就为了说一声生日快乐。就因为这句生日快乐,他的心就软了一半。“你等多久了?”见她脸被冻得通红,应嵘伸出手,忍不住搓了搓她的脸。冰冰冷冷,像应嵘心一样。李宓被他摸着脸,先是愣住,随后抱涩,内心狂喜,他居然摸我脸,是不是对我有意思,这不是偶像剧男主才会干的吗?他是不是要跟我表白!李宓脑子里连两人快要结婚都想出来了。却见应嵘把她脸搓了搓:“冻红了真丑。”李宓:“……”应嵘心情放松下来,低头看着李宓的头顶,有个发旋,他忍不住摸了一下。头发很软。“我的礼物呢?”李宓心里卧槽一下,糟了光顾着算账,把正事给忘了。她没有礼物呀。尴尬道:“没……没带礼物呀。”光顾着兴师问罪了。应嵘见她低着头,一脸局促的样子。不由得起了逗弄的心思,他低下头,寻在李宓的耳边。红酒的气息喷洒在李宓的耳边:“没有礼物,那怎么办?”李宓被他唇边的热气惊到,缩了缩:“你想要啥,自己去买呗。”应嵘笑了,“有一样东西,我怎么都买不到。”李宓眨眼,困惑:“怎么会呢?你这么有钱。”应嵘十几岁就开始当模特,本科一学历读的是导演系,后来读到大四,一边准备毕业又考了表演系的二学历,和李宓同一年入学。表面上大家都是学生,但应嵘的身价,已经是大多数同学遥不可及的。应嵘拉了拉她的兔毛围脖:“这个东西只有你有,你卖不卖?”李宓满脸都是,你在说啥的表情。“你没有?而且你还用钱买不到?”应嵘点头,眼神专注地盯着她。李宓特豪气,拍着胸脯道:“别说无价了,只要你看上我身上什么,开个价,要肾还是腰子!”李宓完完全全地理解错了应嵘的意思。她把买,真的当成买卖的买了。应嵘脸上趣笑:“我要你这颗心。”李宓脸一白,捂着自己的小心脏道:“卧槽,把心给你,我不死了。”应嵘:“……”多么浪漫的气氛,多么煞风景的人。李宓一副好商量的语气:“你说你买啥不行,非要买我心。”“肝脾肺肾都能卖,心唯独不能卖。”应嵘被她气的要死,特别是李宓还一脸惊慌的样子。“我买你肝脾肺肾做什么?”李宓一听他不买了,放心地把手撒开。“你刚才吓死我了,我真以为你要买我心。”应嵘突然伸手,捏了一下李宓的耳朵,笑的无可奈何:“你还不明白。”李宓:“???”应嵘突然颓丧起来:“算了,以后你会明白的。”“走,送你回宿舍。”他带着手套,牵着李宓带手套的手,一步步地往回走。空荡荡的路上,只留下他们二人长长的脚印。医院的长廊里,李宓靠在椅子上,意识还留在梦里。眼角的泪珠一直在滑落,身边轻轻有人推她。“宓姐?醒醒。”李宓意识转醒,睁开眼,无意识地摸了自己脸,湿漉漉的。应嵘助理在她身边小声道:“濮院长来了。”李宓猛地站起来,“人呢?”“罗山哥打电话给我说,已经从机场过来了,半个小时就到,让你做准备。”李宓点头,可是有什么好准备的。应嵘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她完好无缺。如果可以,她希望代替应嵘躺着。助理把晚饭拿过来:“吃点饭?”助理拿来的是牛肉面,重重的油荤味扑鼻而来。李宓下意识地干呕了一声。“我不想吃,你先放那儿。”助理把面放在一边:“是不是嫌油,我再去买碗混沌过来。”李宓看了一眼面,“麻烦你买些清淡的粥过来。”她现在晕的厉害,有点低血糖的感觉。助理很快把粥买回来,李宓恋恋不舍地从监护室的窗户那边过来。然后趴在凳子上,开始狼吞虎咽,她太饿了。助理:“宓姐,去会议室吃,再休息一会儿。”李宓摇头,一心一意地吃完饭。濮兰桑进来时,李宓正在吃饭。她平时优雅得体,这会儿眼睛红红的,坐飞机,坐汽车,赶过整个人憔悴的不行。看到李宓在吃东西,心里的火没出撒。“应嵘躺在里面,你在这儿吃东西。”李宓冷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把塑料盒收起来:“您来了。”或许是李宓太冷静,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心,濮兰桑的内心更像是被切了一刀。“你是怎么照顾他的,怎么会出这种意外。”李宓把她请到了会议室,才慢慢开口。把李絮冉谋害应嵘的事儿说了一遍,濮兰桑一点点都不相信她。“你给我住嘴,他俩是有血缘关系的,絮冉怎么会害应嵘。”真的是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李宓:“我已经报警了,警察现在在排查李絮冉,这种话待会儿你可以亲自去问她。”濮兰桑觉得李宓说的话,简直是妖言惑众。警察对李絮冉的讯问很快结束,开始过来找李宓。濮兰桑这才开始相信她的话,缠着警察:“絮冉她真的是凶手?”警察:“家属不要激动,我们现在还是排查。”李宓被带到会议室,她太过冷静,一点都不像是受害人的家属,警察不禁面面相觑。“是你报警的?”李宓点头,随后她把和李絮冉在海边说话时,偷录下来的音频拿出来。“这是我之前对李絮冉的诱导性问话,她没有否认。”警察梗住声音,怎么办案流程,李宓比他们还要熟悉。李宓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熟悉。就像今天坐在这里,面对着警察,以前也有过。李宓:“还有,我要举报一件事。”警察:“什么事儿?”李宓:“电影学院前院长李晟晟,身份证号****,曾经犯非法拘禁罪。”警察一听,皱眉:“非法拘禁谁?”李宓:“其养女,李宓。”后来,在李宓背李絮冉去医院的路上,李絮冉把故事的后半段也告诉了李宓。“我把你骗到了李晟兴那你,但是我躲在房间里没有出去。”“我感觉到李晟兴这个人有点奇怪,虽然我把你骗到了那里,但是我害怕你出事,就事先偷偷藏在柜子里。”海风把李宓的头发吹得乱舞,黏在眼睛和嘴唇上:“然后呢?”李絮冉声音低泣:“我看到……”“我看到,李晟兴他打你,羞辱你。”李宓闭上眼睛:“那时候是我,还是灰衣服女孩?”李絮冉:“是灰衣服女孩,她后来告诉我,李晟兴控制欲很强,他把你培养成他想要的那样,你一有不从,他就会打你,把你关起来,羞辱你。”光听着这些话,李宓的就痛苦快要崩溃。李絮冉:“那次,李晟兴又把你关起来了,而我藏在柜子里也出不去。”“所以我知道,“李宓”为什么会牺牲自己去成全你,她实在是太痛苦了。”“李晟兴一点都不把她当人看。”“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李宓听够了这些:“你们是怎么出去的?”“有一次,李晟兴过来,李宓死死地困住了他,她让我逃出去。”李宓:“然后呢?”“然后,我带人去救你,我不敢带警察过去。”“为什么不敢带?”““李宓”说,如果我带警察过去,这件事会闹大,应嵘就会知道,那你跟应嵘很有可能结不了婚。”李宓痛哭,处处为她着想的人,是灰衣服女孩。在这儿之前,她一直都恨着灰衣服女孩,因为她,说明自己有精神病。因为她,怀疑应嵘对自己的喜欢不纯粹。但她从来都不知道,灰衣服女孩才是那个,从小到大一直在默默保护着她的人。李宓:“你回去之后呢?”“我看到你藏在柜子里,身上都是伤,整个人瑟抖的厉害。“李晟兴呢?”“不见了,后来知道他逃出国了。”“继续说。”“再然后,我就自己报警去了,没有提及过你,我自称被李晟兴绑架,性侵。”“你说的我俩被囚禁的房子,是不是在城南,康厚街上。”李絮冉惊讶:“你怎么知道?当时被囚禁的是那个“李宓”,你不应该有这些记忆。”李宓闭上眼:“应嵘带我去过,他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