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陪你演戏

    此话既出,四下之人皆收敛了玩笑的神情,变得严肃又紧张。

    证据…

    仅仅只是闯西角楼,哪里需要梁南渚亲自提证据二字?又何须,邀他们来看这一出好戏呢?

    小厮的眸子不易察觉地微闪一下,喊冤之声却越来越大。

    梁南清凝眉:

    “喊什么喊?!吵死了!”

    “让他喊吧。”梁南渚冷眼看着,“很快他就说不出话了。”

    话音刚落,只见腾子捧着一个樟木匣子而来,施礼道:

    “世孙。”

    梁南渚使个眼色。

    腾子遂将匣子捧到小厮面前:

    “这些,都是你从二房墙角的洞里传出咚地纸条。每一张,你听着,我说的是每一张,都记载了世孙与宜贞小姐的日常起居。

    你还敢说,是因为好奇而闯西角楼?!说!是何居心?!”

    小厮一惊,面色煞白。

    这些纸条,不都是前些天传出去的么?怎么会…在他手上!

    腾子冷笑:

    “世孙是何等身份,岂容你监视?!想不到吧?世孙明察秋毫,在归府的第一日就将你识破。

    这些天,你自以为送出府的纸条,其实都是我收的。”

    “有时是我。”

    小宝不知从何处窜出脖子,说罢又隐在人群中。

    腾子扶额,整了整容,接道:

    “今夜,当着川宁父老的面,你从实招来!”

    小厮心中早已慌乱如麻,却强撑着演:

    “不是我啊!不是我!这纸条不是小人的!沈大哥,你要信我啊!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晋阳侯府待小人恩重如山,小人怎会干吃里爬外之事?”

    众人云里雾里,却十分专注。

    梁南渚遂开口:

    “别演了,你的消息传不到淮南去。便是我饶你一命,你回到淮南也是个死。”

    他冷笑:

    “你以为,扈司青那样的人,会信你的忠心?”

    小厮心头咯噔,面色一滞,煞白煞白的。

    扈司青,生性多疑,宁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的主。自己若有命回去,扈司青定会以为是梁南渚使的反间计。

    完了!

    他心头似炸裂,脑中一片空白。

    横也是死,竖也是死啊…

    等等!

    既然这些日子收纸条的都是腾子,那接应他的人呢?

    这么久了,消息若真没道淮南,扈司青早派人来清理门户了。他哪还能把命拖到今夜,去闯西角楼?!

    到底,是谁在撒谎…

    腾子看清他的茫然,这一切,本也在世孙的意料之中。

    他俯身,朝小厮耳语:

    “与你接应的人倒是活着,消息也传回淮南了。”

    小厮一怔。

    那为何,梁南渚说传不到?

    腾子笑了笑,不再压低声音,接道:

    “我们收了你的纸条,难道不会传一份新的么?扈司青想要消息,给他就是了。”

    小厮的面色更白。

    岂不是,扈司青了解到的都是假消息?

    他唇齿发颤:

    “既然如此,你们不是该留着我么?或者,暗中动手。今夜大庭广众,什么意思?你不怕惊动扈司青,让你长久的欺骗落汤?”

    众人皆望向梁南渚。

    他们也想知道,什么意思?

    梁南渚扫视一圈,不怒自威,颇有皇室风范。

    他只道:

    “没必要。”

    没必要…

    不必再与扈司青暗暗地斗,是要直截了当地解决。

    是要…随即挥兵啊…

    四下深吸一口气,屏息凝神。这才是…今夜审这家丁的目的啊。

    接下来,是该对这小厮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再大度地放他还乡,展现一下自己的“仁爱”了吧。

    有人遂起哄:

    “不知世孙打算如何处置?”

    梁南渚顿了顿,才道:

    “你们以为,本世孙会放了他,说些仁义道德;等你们散去后,他真正的死活你们也不在意了,对不对?”

    他们本来就不在意。

    这样的戏,多少君王演过?数不胜数,史书都记载得明明白白。既然要演戏,大家自然陪着,又何必在意落幕后的事?

    梁南渚哼笑两声:

    “杀。”

    语气不轻不重,许多人没反应过来。

    他在说…杀?!

    剧本…似乎不该这么写啊。“杀”字既出,谈什么仁义道德?没有仁义道德,岂能称作明君?

    梁南渚接道:

    “沽名钓誉,拆东墙补西墙,那是扈司青干的事。老子不稀得做!对他的细作仁慈,便是对百姓的残忍。”

    他顿了顿:

    “我的仁慈,不是对所有人的。”

    说罢一挥手,梁南清便压着小厮下去。小厮似乎还想说什么,只是嘴猛被塞住,如何也挣不掉。

    那双眼睛,直直盯着梁南淮。

    梁南淮背脊一麻,一身冷汗。

    顷刻间,一颗头颅便扔了上来。四下女子吓得花容失色,纷纷朝自家丈夫、父亲身后退。有的拿丝帕挡着眼睛,有的直接背转过身去。

    唯有梁南淮,似乎松了口气。

    二老爷瞪他一眼:

    “一颗头颅便吓成这样,日后如何上战场?!”

    梁南淮低头:

    “父亲教训得是,儿子失态了。”

    梁南渚余光扫过,又落向众人:

    “吓着你们了,抱歉。”

    听他说话,众人才回神,纷纷摆手,或竖起大拇指。接说梁世孙是做实事的人,恩怨分明,赏罚有度,才会为大楚带来希望。

    这就是秩序的力量。

    梁南渚接道:

    “邀大家来西角楼,自然不是为了这一件事。想来,大家也很好奇,西角楼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众人忙凝神。

    自然好奇,且不说西角楼是否与梁南渚起兵有关,这个困扰川宁人十多年的问题,也是时候揭开面纱了!

    不知何时,梁宜贞已不见了踪影。只见高楼的窗户打开,却见她正搀扶着一位戴帏帽的老人家。

    老人家身形佝偻,帏帽下看不清面容。

    众人一头雾水,满脸莫名。

    梁宜贞深吸一口气,遂道:

    “这就是西角楼的秘密。我的父亲,晋阳侯世子。”

    晋阳侯世子!

    他还活着!

    “是世子?!”有年老的川宁人上前几步,虽然依旧看不清,却不自主上前,“世子,你还活着?这么些年,你还好吗?”

    “世子!”

    “世子请下来一见啊!”

    ……

    人群沸腾了。

    他们之中多少人,是与晋阳侯世子一同长大的情分。儿时的同伴死而复生,多么离奇又惊喜之事啊!

    晋阳侯世子立在窗前俯瞰一切,身子越发颤抖。

    虽然疯了,虽然不知世事,可人的情感却是种本能。

    “爹,”梁宜贞担忧地看一眼,“若是不愿见人,咱们就关窗吧,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