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原谅
梁宜贞打量他一眼。
梁南淮,还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较之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初他毁坏她的毛笔,害她春鸿会大考上交了白卷;又勾结蒋貅,雇佣山贼来害她!
这些事虽都一一化解,但总归是梁南淮做了!本是一家子亲人,何至于此?!
梁宜贞遂道:
“我知道,因你母亲的事你怪我,可也总不该害人。对于你母亲郑氏,我问心无愧,也用不着你来说我的不是。”
“是是是,”梁南淮连连作揖,“贞妹妹说的是。当初是二哥被猪油蒙了眼,一时情急,害苦了贞妹妹。
好在妹妹机敏,又有大哥护着,幸未酿成大错。”
他一面说,一面挑眼看梁南渚。
梁南渚的目光一扫而过,拨了拨梁宜贞发髻上的点翠步摇,只道:
“二叔不是将你禁足了么?”
梁南淮面色一滞:
“是。不过近冬至了,父亲见我真心悔过,便放我出来同大哥、贞妹妹赔不是。”
他抿了抿唇,神情有些闪烁:
“不过…父亲说了,我害的是贞妹妹,他说了不算。如若贞妹妹念在手足之情,肯原谅我,我才有脸出来过冬至啊。”
说着又蓦地哽咽:
“贞妹妹,你上京城去了不知道,禁足的滋味…真是…”
话音未落,一声长长的叹息。
梁宜贞凝眉不语。
说实话,梁南淮害她的事,现在想起来都万分不平!只是,看他的模样,却又不大忍心。
他到底是原主的亲兄弟,又是个失去母亲的孩子,自小生活在梁南渚的阴影下,又被梁南清分去许多宠爱……
梁南淮,也顶不容易的吧。
“过去的事,就…”
梁宜贞还未说完,梁南渚一把拦下:
“禁足的滋味不好受?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你雇佣山贼之时,想没想过梁宜贞的不好受?!”
梁南淮身子一颤,眼中闪着心虚:
“大…大哥,弟弟知道错了。还请大哥与贞妹妹念在手足之情,便原谅我吧。”
梁南渚闷笑一声:
“怎么?若不原谅你,倒成了我们不念手足之情?这顶帽子我们可不敢戴啊。”
“大哥说哪里话?”梁南淮忙道,“我要有这心思,便是禽兽不如之人!大哥与我虽非血亲,却也是兄弟相称十多年。如今知大哥为崇德太子之后,忠义两全,更是佩服万分
而贞妹妹,也是自小一处长大一处玩乐的情分。从前是我不对,大哥与贞妹妹若是原谅,便是我的造化。
若心中依旧芥蒂…我也没脸再见人,你们只当没我这个兄弟便是。南淮,日后也不再与家中添麻烦。”
“你…什么意思?”梁宜贞一愣。
什么叫…只当没他这个兄弟?
梁南淮垂眸不语,唇角紧绷。
这孩子…不会想不开吧。
梁宜贞心头一紧,梁南渚却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
说来,郑氏的死虽是咎由自取,却不能说与梁宜贞半分关系也没有。梁南淮一时悲痛做下傻事,虽不认同,也并非全然不能谅解。
梁南渚的反应,实在是太护着自己,生怕她受一丁点委屈。
她嗔梁南渚一眼,只道:
“咱们本就是一家人,二哥受过罚,事情就算过去了。冬至一过便是年关,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咱们…”
她看向梁南渚:
“咱们家里还有许多大事要做,一家人团结一心的才好。”
这道理,在场之人心知肚明。
梁南渚的身份已不再是秘密,日后他举兵北上,川宁便是最稳固的大本营,是万万不能拖后腿的。
梁南淮忙上前一步,长揖到底,连手指尖都染着激动:
“贞妹妹所言极是。贞妹妹与大哥果不计较,南淮日后必为家中大事鞠躬尽瘁。”
梁宜贞点点头。
梁南渚仰着下颌,垂眸睨他:
“你若真有此心,便好生念书。自我来府中,二叔便待我如亲子,我有心报答,你自己也要争气。
天下之事,亦大矣。不可四丝毫怠慢。”
梁南淮抬起眼皮,又施一礼:
“大哥放心,弟弟必不辜负大哥的期望,贞妹妹的期望。”
说罢只立在那处,等梁南渚示下。
梁南渚在晋阳侯府自小就横,尤其老侯爷上缙云山后,他更端起当家做主的重任。
如今身份不同,尊重更甚,他不说话,旁人也便更不敢动。
只是,梁南渚适才正与梁宜贞亲热,偏被梁南淮打断,这会子心头不好受,早想赶人。奈何眼前之人没半点眼力见,果真焦煞人也!
梁宜贞看他样子只觉可笑,遂朝梁南淮道:
“二哥不去同二叔讲一声么?省得他担心啊。”
“额…哦!是是是!”他这才反应过来,“这就走,这就走!”
行至月门边,有小厮迎上前跟他。二人推推搡搡,脚底抹油般溜了。
梁宜贞掩面咯咯笑:
“二哥的小厮有些面生,想是头一回见你。看把人吓得!”
梁南渚一顿,朝月门边搭了一眼,已望不见二人背影。
他收回目光,落在梁宜贞勾起的唇角上,又尖又红的小角在手指缝中若隐若现。
梁南渚一把包住她的手,凝着她的唇角不动。
梁宜贞一怔:
“你…你干什么?”
他含笑,拨开她的额发:
“你适才说…我吓人?”
梁宜贞脖子缩了缩,愣愣点头:
“你对着外人又傲慢又冷漠,两边脸颊写着不怒自威生人勿进,不是顶吓人的么?况且,下人们胆子小…”
“你胆子倒挺大?”
他接过话头,欺身而去。梁宜贞一个不稳,连连后退。只听“咚”地一声,撞上门板,他的手掌托着她的后脑勺。
“我还没开口,你不仅原谅了梁南淮,还给他画了饼。”梁南渚轩眉。
一张俊颜越来越近,带着玩味的笑。
梁宜贞深呼吸:
“你,你不也是这样想的?我不过是替你说出来。
二叔让他来道歉,本就暗里放下长辈的身段了。咱们若一辈子与梁南淮别扭,二叔那里怎生交代?祸起萧墙的事,可不能出在咱们家里。”
“哦——”梁南渚点头,“你倒考虑得挺周到。”
“那是!”梁宜贞下颌一扬。
一个不当心,竟触到他的唇…
她的面颊一瞬绯红,不及垂头,下巴已被梁南渚轻轻捏起。
他眯了眯眼,朝她吐气:
“祸害,原是在此处等我呢…”
他渐渐俯身,不容她挣扎。
“哎哟喂!”
忽听月门处一声惊呼。
梁南渚被迫顿住。
妈的!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怎么总有人咋咋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