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
两人半趴在栏杆上，江风拂面, 乐秋这个罪魁祸首脸上的笑都压不住, 她贱嗖嗖地调侃麦穗：“不是我说，你这酒量也实在是太差了点, 一碰就要倒，以后可怎么办？”
麦穗倚着墙柱淡淡吐气，这一角僻静, 夜色迷离, 他周身的气韵也跟着松弛下来，呈现出一种只有当他和乐秋两人独处时才会有的闲适放松。他总是被乐秋气到内伤, 偏偏气他的人还毫无自觉, 就像现在这样……他能怎么办呢, 他也很绝望啊。
所以他只能语调平平地吐槽：“女人就是善变。”
“哈？”乐秋被他前后不搭的逻辑惊到，不由伸手摸摸他绯红的侧脸，诧异, “你真喝醉啦？就那么一小口而已哎……”
麦穗转头看远处灯火，懒得理她的样子：“以前明明是你自己说过讨厌男生抽烟喝酒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乐秋茫然，接着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肯定是你记错了！我自己心烦的时候都喝酒呢, 不过抽烟倒的确是不太喜欢。”
麦穗斜她一眼, 不理，靠在柱子上闭目养神。
乐秋察言观色，见状连忙哄他：“哎呀, 行行行，我错了……我年纪大了嘛，偶尔记不住说过的话也是正常的。不过你说的对，喝酒的确不好，以后咱们不喝啊……”
她才这么说，麦穗就已经蹙眉睁开了眼，隐隐还有些咬牙切齿的样子。不知自己又踩中哪颗雷的乐秋一脸懵，顺着力道被他拉过去圈在怀里。然后他咬她脖子：“你再年纪年纪的挂嘴边试试？”
乐秋肩膀顿时一缩，痒得笑出声：“哎别别，痒……我就是想倚老卖老混个便宜而已……啊不是不是，别咬！我的意思是姐姐我才不老！年轻漂亮有活力，肤白貌美大长腿，走出去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麦穗：“……”被她的无耻打败了，默默松开嘴。
他叹一口气，收紧了怀抱，把头搁在乐秋肩膀上，闷闷道：“别说这些……听起来就像是你随时要离开我一样。”
乐秋一怔，敛了笑意问：“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总是有很多理由……”他声音低低的，语调就像他身上散出的淡淡酒香，悠远清醇，“还记不记得我们高中那个门卫李叔？”
“记得……”不明白麦穗为什么忽然把话题转到那儿的乐秋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笑着回应，“我记得，原来他姓李啊？不过现在已经完全是个老大爷的样子了吧？之前去差点没认出来，明明在我读书那会儿还是个帅大叔呢。”
“李叔有个太太，比他大十一岁。”麦穗静静道，“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常常吵架，他太太很凶，又总管着李叔，周围人背地里都看李叔的笑话。然后四年前，他太太得病走了。从那以后，他就老得很快。周围人给他介绍新的对象，年轻的，漂亮的，温柔的，都是他以前和朋友们聊天时候说过的理想类型，但是他一个也没去看。他说怕老婆生气，以后做梦梦不到。”
“我经常会去学校，跟李叔很熟。两年前，我去学校找我妈，恰好赶上里面大考，就又跟他聊了会天。他说他这一辈子，最后悔的是活在了别人眼里，最开心的是他太太走前说了下辈子还会来找他。他还说，他很庆幸留下的人那个人是他，不然，他不敢想象他太太一个人留在这世界上会有多难过，万一老来受苦又要怎么办。”
“他那个时候还问我有没有喜欢的姑娘，我说有，他问年纪，我说比我大。那个时候李叔就跟我说——那你小子有福了，咱们男人最大的心愿不就是能把心爱的姑娘照顾到平安终老吗？而且一般来讲，女人的寿命会比男人长些，你们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
“我觉得他说的很对。”麦穗叹息，“但我还是不喜欢你总提醒我你比我大。那种感觉，就像是你把我划开到更远的位置……也会让我不由自主地想到李叔现在的样子。”
乐秋把头埋进麦穗颈侧，长久静默，然后哑声说：“好，我以后不说了。”
麦穗调整手势，小心翼翼地摆放乐秋那只吊着的胳膊。他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只要乐秋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他的眼睛就离不开这只胳膊。那个时候气她说自己想提前退役，虽然是为了吓她，但在出事的那一刻他是真的这样想过。
他站在高处，站在风暴的漩涡，害她也一起受累。她辞去工作，进入本不熟悉的领域勤学苦干；她谨言慎行，却依然免不了被人莫名其妙地指指点点。现在，她甚至差一点……但即便这样，她也从来没说过一句不适应，反而是他稍有懈怠就会被她抓住一通训。
基地里就属她训他训得最多，训得最凶，也训得最有效果。
导致现在大家有点什么对他的不满就立刻都跑去她那里告状了。他在队里的威严荡然无存。
麦穗想到这儿，不由微微笑开。李叔说的没错，有人凶，有人管的感觉真的很幸福……
他能感觉到她在哭，肩颈处的温热让他整个人都酥软得想叹息。她整个人都在他怀里，头埋在他的肩窝，她不知道他有多珍惜这样的时刻，她不知道他至今依然会因为她的每一次亲近而满足到指尖发麻……想将她抱紧，想就这样天荒地老。
他想起她趴在他肩头时候的笑，想起她忍痛时咬断他肩上绣线的模样，现在，她又把眼泪留在那里……看吧，她多狡猾，用这样深入骨髓的温度把他标记得彻彻底底。让他忍不住想，如果以后真有一天，她还是想离开他，那他应该也不会再让第二个人来将她的气息覆盖了。
乐秋平复心绪后，慢慢抬起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视线飘来飘去地含糊问：“两年前那个时候……我们还没在一起吧？那你说的……喜欢的姑娘，你们……后来怎么样了？”
麦穗看着她，含笑不语。
乐秋脸有点红，仰着下巴死撑着澄清：“先说好，我没吃醋啊，毕竟那个时候咱们还不认识嘛！也不是调查过往情史，我就是随便问问，好奇而已……”
麦穗低头拉她的手，声音轻柔得像在呢喃：“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
夜幕浓重，不见星光，此时此刻，他却依然想感恩上苍。
啪——
乐秋把他的手拍掉，面无表情：“哦。”
麦穗闷笑。过了会儿，他又扭头去看楼外夜景，那璀璨的灯火都映在他眸子里，俊俏得如同这楼里的头牌。乐秋看着他那一脸沉浸在回忆中笑得荡漾的模样，气得头毛倒竖。
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咬牙问：“你……很喜欢她？现在呢，还喜欢吗？”
她那凶神恶煞的表情在疯狂暗示他这道题只有一个正确答案。
但问题在于，这道题无论他现在怎么答，未来都逃不过一顿毒打。想到这样的悲惨命运，求生欲很强的麦穗不由谨慎思索起来……嗯，除非，能一辈子瞒住她。可是这样，他又觉得实在有点委屈，他想让她知道，想在未来的某一天，等她真正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愿意和他长长久久在一起的那天，等那个时候，他再告诉她，她其实已经在他心上住了很久很久……在那漫长的岁月里，那里没有别人，只有她。
这样，她会不会觉得更幸福一点？他想让她幸福。
但是现在还不行，他不会让自己的任何感情成为她的负担。
乐秋紧张地看着麦穗，看他目光躲闪，又一直不回答，不由气成一只河豚。
“先说好，你要是心里还有别人，我们就到此为止！”她讲得特别凶狠，“你想好，我不勉强，反正像我这样有钱有颜性格又好的，根本不缺追求者，肤白貌美大长腿我跟你说，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就是绝对不吃回头草！”
麦穗听到一半就已经不行了，乐秋没见他笑成这种模样过。
“没……没有别人。”麦穗努力克制，却还是笑得浑身发抖，他又把余怒未消的乐秋重新轻轻揽回怀里，然后紧密地环抱住，打着商量问，“我今天赢了比赛，可不可以要一个奖励？”
乐秋谨慎地看他：“什么？”
“让我亲一下。”
乐秋奇怪地瞪眼：“就这也值得你特意打个申请报告？说的跟你没亲过似的……”
“亲是亲过，但是我十次亲你八次都要挨打。”
“那是因为你总是在莫名其妙、大庭广众、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袭击啊！”乐秋想起这个就暴躁，“而且你自己说说，你都几次把我弄到不戴口罩见不了人了！”
麦穗扭头，看天，看地，看滔滔江水，一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样子，只有通红的耳尖还勉强算得上诚实。
乐秋好气又好笑，逮着那耳朵就是一通拧，然后哼一声，微微闭上眼，含糊道：“……亲吧。”
麦穗很有定力地摇头，说：“不是这样亲。”
乐秋怒：“那还要怎样？”
“之前有一次，我感冒发烧，你来我房间，然后跟我一起躺着……我差一点就亲到了。”他一脸正人君子的模样，云淡风轻道，“就是那样亲。我要把那次补上。”
乐秋看着他跟喝了两瓶二锅头没什么区别的脸色，驱邪似的一掌拍他脑门上，定住：“你给我清醒点。”
作者有话要说： 忙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应该可以继续日更../505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