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深巷起悲声

    黄药师再次与柳其华失之交臂,心情十分恶劣。想着这三人刚才对自己未婚妻子言语中多有不敬,未免杀意难消。

    马脸汉子对危险的感知度很高,连忙解释。

    “真的,是葛县尉亲自去抓,但没抓到,所以才找庆喜班的麻烦。”

    葛县尉?黄药师满腔怒火正炽,听到这个称呼,顿时有了排遣发泄的去处。问明方向,迈开大步,转身下楼。

    楼上诸人正庆幸煞神已去,危机解除。耳中忽听得几道破空之声呼啸而来。

    三人避之不及,正中面门,登时鼻血横流,狼狈不堪。

    黄药师哪会便宜了他们几个,不给他们点教训就走?

    葛县尉住的地方并不难找。

    此刻他正在自家园中,备好酒菜与沈主簿推杯换盏,聊得正饮。

    “老沈,真是好手段,既做了好事,又惩治了那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伶人,还给衙中兄弟多了些花销。我今天就是替大家感谢你的。”

    两人相识多年,彼此合作无间。说起话来十分随便,素无顾忌。

    “葛兄说的哪里话来。不过是小事一桩,举手之劳而已。”

    沈主簿酒气上涌,有些头晕眼花。却也不忘拿腔拿调,端着架子。

    “说真的,老沈,那小娘子真是绝色,你莫不是看上她了,才冒险相帮?”

    若是报信之事被人举发,也是个大麻烦。

    沈主簿酒杯在桌上一顿,作色道:“葛兄,休要小看沈某。那女子固然美得让人眩目,但在下佩服的是她不肯屈身事虏的骨气!比许多须眉男子都强!所以,才派人送信,助她脱逃的!”

    他心中想的却是:反正如此美色他既不能得之,又岂能便宜了金狗?

    “说起来那天好险,兄弟我多怕追到岸边,她还没上船走。人多嘴杂,有些事不能明说。到时候,事情就麻烦了。”

    “麻烦什么?有那对“羊牯”父子在,什么事情都会有转机的。”

    沈主簿笑得意味深长。

    二人举杯,相视而笑。浑然不知刚才的话,让他俩躲过了一劫。

    黄药师不想继续听这两人私底下上不了台面的勾当,纵身而去。

    过了几个巷口,忽听前方有嘈杂的脚步声传过来。

    他站在高处看得分明。只见两个女子跑在前面,样子十分狼狈。

    后面追的人俱是男子,其中一个手里拿着绳索,口中叫骂得正欢。

    黄药师生性乖僻,方才没发泄怒火,此时心绪不佳,自不愿管这些愚夫俗妇的闲事。当下站定,远远看着。

    两女目不辨路跑进了一条死巷子,前面是堵高墙。

    后面的人气喘吁吁地指着她俩骂道:“小红英!还有你,小翠宝!要不是我爹心善,你俩早饿死了。现在戏班子有难,你俩就这样跑了,对得起谁?”

    “师兄,若是别的事,我俩定会答应,可是嫁给卢瘸子那样的人,我俩宁肯死也不会答应!”

    “你当自己是谁?由得你不答应?你不过是我爹养来送人的玩意,卖身契还在,你往哪儿跑?”

    “卢玉庭!你别欺人太甚!”

    “我的名字,你也配叫?看来以前是对你太好了,让你忘了尊卑!是不是啊?小红英,哦,对了,你有名字了,叫朱惜惜。”

    “在世人眼中,你我都是贱籍,谁也不比谁尊贵!”

    朱惜惜回了句嘴。

    这话戳中了他的痛处。卢玉庭大怒,上前甩了她一巴掌。

    “贱人!你再敢多说一句,我就把你卖到楼子里去!”

    “呸!你敢!卖了我俩,你也交不了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钱小满忍不住怯生生地啐了口,然后躲到朱惜惜身后。

    “小翠,你说说我在想什么?”

    卢玉庭伸手到她脸上摸了把。

    以前不觉得她有多好,现在想到快要便宜了别人,忽觉得她长得挺顺眼。

    “别叫我小翠!我的名字是钱小满!”

    钱小满打开他的手。

    “拿开你的臭手。你想的什么,还用猜吗?你从我俩手里把柳姐姐写字的那张纸抢走,不就是惦记上她了吗?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的德性?凭你也配肖想柳姐姐?”

    “她那样的人,就得我这样的人配才行。”

    卢玉庭从怀里掏出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小心翼翼地打开,凑过去深深嗅了嗅。

    “人美,墨也格外香些。”

    “这是柳姐姐写给我俩认字的,你还给我。”

    钱小满突然冲过去抢到手里。

    卢玉庭上去轻车熟路地抓住钱小满头发,举手就打。

    “贱人,真是欠打!把纸还给我!”

    钱小满被他打出几分火气,把纸抓成一团,向远处扔去。

    “凭什么?就是扔了也不给你!”

    一张纸重量到底有限,很快被风刮起,吹走。

    卢玉庭发了狠。

    二女被他从小打到大,平日和奴仆没什么区别。只不过这几年朱惜惜身量初成,颜色渐好,他才顾惜几分。

    快到嘴里的肉要给平白交给别人,他岂会甘心?

    自己得不到,也不能便宜了别人,索性往死里作践。所以,对着钱小满要害连踢带打。

    朱惜惜看他疯了一样,怕钱小满出事,拽不开他,就朝他腿弯狠踢一脚。

    卢玉庭吃痛,把钱小满使劲往地下一掼,又狠命踹了几脚。见她痛到失声,人也动弹不得,腾出手来抓朱惜惜。

    女子终归力弱,何况卢玉庭带来的人也不是摆设。

    朱惜惜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她一想到自己将要面对的命运,感到万分绝望。她猛地向墙撞去。

    头没碰到墙,就被卢玉庭抓着头发硬生生扯了回来。

    反正她迟早是卢瘸子的玩物,他心里再无一点怜惜之意。

    他掐着朱惜惜的脖子,恶狠狠地说道:“想死?我成全你!”

    手一点点的加力,每看到朱惜惜眼睛上翻,他就松松手,让她喘口气。

    他就喜欢看她极力挣扎着,却又无力挣脱的样子,这种掌控别人生死的感觉,他很快就上了瘾。

    朱惜惜眼泪止不住地流。她祈求上苍快点让自己死,再不要被他折磨。

    当卢玉庭进行到第三次时,一粒小石子破空飞出,自他手掌透出。登时,他掌心出多了个血洞。

    卢玉庭捂着手掌,惨叫连连。

    黄药师还是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