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自甘落魄

    云瑶夜二话不说跑进屋子里去,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握着茶杯,也不喝下。

    这个小妮子又怎么了?生什么闷气呢?陈以深坐到云瑶夜身边,叹了口气:

    “在这王府里,除了那个老头子,就你我同龄,才能搭上些许话,我就要成年了,也将会有很多身不由己,也不知道是福是祸,我都没有你这般郁闷,你干嘛摆出一副臭脸?”

    “我想我父亲了……”云瑶夜埋下头去,十指搓揉着腿上的长裙:“我一直在想,我会不会这辈子都见不到父亲了。”

    陈以深听到云瑶夜那句,她想她父亲了,一时不知如何安慰,这样一想,他也有许久没有见过父母了,打从他跟着乐亲王起,兄长入了宫,父母也一并接到京城去,经常住在皇宫里,他和兄长不时常见面,一家人只有在宫宴上相见,和父母也说不上几句话。

    从何时开始一家人就像个外人一样,碰见了还要行礼问安,母亲已封为国母,又有爵位在身,时时摆着官架子,和他也在没有亲昵。

    “母亲已经是一朝国母,父亲也是一品爵夫,虽然偶尔我也会想他们,但是知道他们过得很好,甚至比我都好,这就够了。”

    “既来之则安之,你莫要太过伤感,待你得到王爷的宠信,我相信你一定能回去见父亲的。”陈以深知道,他并不能确定,但是这样能让云瑶夜有个希望也是好的。

    云瑶夜轻轻一笑,看陈以深一直拨弄着头发,的头发越来越不听使唤了,就走到梳妆台前朝他招手:“你过来。”

    那人明显不知何故,见清丽的女孩那双温柔的眼睛,他偷笑着,走到她跟前去,端坐在凳子上。

    云瑶夜拿起木梳,一手挽起他的头发,那乌发柔顺,及到背部,末端那样直顺,像是最近修剪过,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北月的男子,除了能破例上战场的,其余男子都不推崇剪发,因为在这里,长发及腰,才是美,也能嫁得更好,如果一个男子留短发,是会被认为是乡野村夫,伤了大雅,走在街上也会被人耻笑。

    “你为何,要将头发剪了?”

    陈以深笑了笑:“多年前,母亲告诉我,男子的长发及到腰间,就一定要出嫁,我一个人自由惯了,不愿嫁人。”

    “你为何要帮我梳头?”

    “你问我为何?”云瑶夜轻轻梳理起那秀发,在他的头顶扎起长长的辫子来,一边笑道:“我还想问你为什么披散成这个样子还要出来呢?要是被外人看见,岂不是笑话。”

    “谁敢笑话本公子?我见王爷终于肯答应派个人服侍你,还会请人修缮你的屋子,我急忙就带着容儿过来了,一时忘记罢了,你可得好好感谢我。”陈以深脸上的笑有些僵硬,右手时不时玩弄着镜前的一支白玉簪子,眼神暗淡下来,竟慢慢失了往日神色。

    知道云瑶夜这个“师兄”似有心事,也没有多话,手上的动作加快了些。

    “摇夜……”

    “啊?”第一次听她叫了自己的名字,云瑶夜还有些不适应。

    “方才……王爷她说,待我成年了,就给我许个好人家。”陈以深握住手上的白玉簪子,那簪子嵌得手掌生疼,渐渐又使了力道。

    云瑶夜点头欣慰道:“那是好事啊,师兄能嫁人,我当然是很高兴啦,到那时,我一定送师兄一件很棒的礼物。”

    “你要送我什么礼物?”

    云瑶夜想了想:“一只……白玉簪子!”她将陈以深手上的簪子夺过,愕然惊觉那簪子上已有了血迹。

    “就一个簪子吗?我的师妹就这么小气的吗?”陈以深脸上虽笑着,心里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已快要涌出来,他看着皱着眉头的女子拿了一块白布将他的手掌小心翼翼得缠绕着。

    云瑶夜真的搞不懂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么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就和她说了几句话,就把自己弄伤,怎得这般不小心。

    “我开玩笑的啦!一只簪子怎么够,怎么也要送一套出嫁衣饰啊,你怎么这么小心眼,是不是嫌我送得廉价了,就闹脾气弄伤自己啊?”云瑶夜还未弄好,那只细长的手很快抽了回去,她又抓住急忙道:

    “我还没弄好呢。”

    “够了!我不需要!”陈以深甩开她抓住他的双手,这突如其来爆发的情绪,令他自己都吓了一跳,看着已愣在那儿的云瑶夜,他立起身来,转身大步离去。

    云瑶夜到门边望着那人,雨已下,那人衣已湿,却呆呆立在那儿,任由那发被打得更加凌乱。

    不久前发生的事历历在目。

    ——“你算个多么?要不是本王,你一家人会有如此尊崇,让你哥哥做凤后,你成为我的人,这本就是打一开始注定好了的!怎么,做本王的男人不喜欢?若是不愿,就滚回家去,看你家里人还会不会抬举你!”

    ——“我求你……不要……我不要……”

    ——“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你要的锦衣玉食,还是任何要求,都满足你,就一次好不好?过了今晚,本王一定让你当是王夫。”

    衣裳撕碎的声音,还有他满脸的惊恐,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上苍的宠儿,从小就是最尊贵的公子,什么都有,什么人也会迁就他,就连翻云覆雨的乐亲王也对他宠信有加,却没想到,没想到父亲早已将他当作礼物送给一个拥有诸多夫侍的人。

    要不是外面有人急急禀报要事,他就真的,保不住清白身子了。

    他一直只想潇洒快活,哪里想过要嫁给贵人,就算是嫁,也要两情相悦才是。

    以后,他该怎么面对这一切。

    “怎么回事……”云瑶夜见雨中那人已被赶来的容儿送走,一个人回到房中,那梳妆台上还放着刚刚从陈以深头上摘下的小小的珍珠发饰,小巧而华丽,陈以深在额头最上头佩戴了这发饰,就算没有梳头也一直戴着,云瑶夜想着日后见面便还给他吧,顺便在问问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云瑶夜天生的脾气好,很有可能是遗传父亲的,不过这美男嘛,大多都是脾气不好人又高冷,她也能理解。

    为了云瑶夜能更好的温习,月影乐可是花了大心思,从外面进购了一大堆文学书籍,将那个不大的房子塞得满满当当。

    看着下人们手忙脚乱得搬着偌大的书柜,云瑶夜哀叹了,这么多书,她得读到什么时候,再说了,王爷啥时候对她这么好了,跟对自己亲生女儿一样,不过云瑶夜可不敢想象能做她的女儿。

    月影乐所下的第一个任务,便是拿到徐家贪污的证据。

    月影乐自己恐怕都贪了,身居高位者,有几个不贪的?她知道月影乐是想要她成就一桩无中生有之事,又或者能抓到徐雪的一些把柄。

    不是非要她来完成,而是要考验她的能力与忠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