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他需要这些责备

    这倒是让他们都惊呆了,韩师傅收回手去,好像满意了不少。

    “身手还不错,算是勉强能配得上小橙子了。”

    韩师傅又抬手,但陆泊舟没再避开,像是猜到了他不会再动手似的。

    果不其然,韩师傅只是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而已,“有兴趣的话,等会上台去和韩野练练吧。”

    陆泊舟倒没拒绝,点了点头。

    因为是周末的缘故,拳馆里有助教在指导小朋友训练,在门口都能听到哼哼哈兮的动静。

    一行人进了拳馆,和程以沫寒暄了一番。

    倒也没忘了此行的目的,程以沫先被韩野拎上对练台去了。

    就是一番你来我往的拳脚,两人都是多年练家子,又从小就对练。

    都很清楚对方的路数,于是看起来,倒很是过瘾。

    韩伟良和陆泊舟站在台下,一边盯着他们在台上你来我往的过招,就一边随口说话。

    “便宜你小子了。”韩伟良开腔。

    陆泊舟稍稍怔了一下,浅笑道,“我也觉得的确,捡了大便宜了。”

    “要不是他们俩这么多年都是兄妹情,我巴不得小橙子给我当儿媳妇,早早就让他们俩好了,哪里还有你什么事儿啊。”

    韩伟良可以说是相当实诚了,居然毫不遮掩地就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就算是陆泊舟这样的醋坛子,听着这开门见山的话,也没觉得有多酸。毕竟,韩师傅不是说了么,这么多年都是兄妹情。

    “那我真是……应该庆幸。”陆泊舟笑道,声音有了愉悦之意。

    “哼,你别以为我有多待见你,别人就算不知道,我可是清楚得很,你当初让小橙子受了多少罪。”

    韩伟良哼了一声,这话听起来,并不算特别友善。

    “……”陆泊舟沉默了几秒,“我比任何人都后悔。”

    “你真该看看她那段时间是怎么熬过来的。”韩伟良继续说道,目光却是始终盯着台上挥汗如雨的程以沫。

    看着她现在这样健康爽朗的样子,却又像是看到了她当年那颓然绝望的模样。

    “你知道的吧,她少年时遭遇过那样的事情,本就是个脆弱敏感的姑娘。她的家庭又是那个样子,天下之大像是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韩伟良声音低沉,侧目看着陆泊舟,“她把你当成救赎和归宿,结果你就失踪了。她高三的时候,个子就已经是一米七了,这个身高的姑娘,瘦到只剩九十斤,拜你所赐。”

    陆泊舟的手指紧握成拳,像是有一只手,在心上紧紧攥了一把似的。

    心里一阵闷闷的疼,疼得……无法自持。

    他想象过自己当年离开之后,程程会有多难过,但听到韩师傅这样直接的描述她当年的惨状,他还是心痛得无法呼吸。

    “后来她就像个上紧了发条的机器似的,死命的读书,死命的打工,回来拳馆帮我们的忙,做什么都是死命的去做。”韩伟良字字句句犹如尖刀,扎得陆泊舟的心血流不止。

    “后来她随便找了个男人,就打算随便结个婚,这辈子就这么随便的过了。”

    韩伟良毫不掩饰语气里对陆泊舟的责备,不知道为什么,陆泊舟虽然觉得这每一句话都让他自责不已,心疼不止。

    但……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需要这样的责备。

    而不是程苍那样不知情的,语重心长的,甚至慈祥和蔼的,就把程程交给她了,就让他们好好过了。

    他需要一个人来责备他当年对这个姑娘有多残忍。

    这反倒能让陆泊舟觉得好受一点。

    “谢谢你,韩师傅。”陆泊舟声音低沉,道谢了一声,“程程说,她最难过的时候,好在有你们。”

    “别人不管,我管。她对别人没法说的,就连对父母都没法说的话,我听。所以,别人不知道的,我知道。”

    韩伟良低声说道,语带警告之意,“小橙子喜欢你,我清楚得很,但你听好了,我把她当成亲女儿一样,你要是敢负她?我就拆了你的骨头!”

    韩伟良捏了捏拳头,指骨噼啪炸响。

    “她是您一手教出来的,哪里有那么容易被欺负。我绝不会再伤害她。”陆泊舟说道。

    停顿了片刻,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终于打算说些什么,只不过,声音压得更轻了。

    “高三那年的压力,真的是太大了,我从高考前一个月就一直持续发烧,那时候我只当是压力太大的应激反应。高考结束之后,应该去庆功一起吃散伙饭的。”

    陆泊舟声音低沉,不疾不徐地说着。

    听到他忽然说当年的事情,韩伟良没再做声,认真听着。

    “但是在去吃散伙饭的路上,我碰到了莫非暄。他本应该在美国的,却是正好在那天出现在了去散伙饭酒楼的路上。”

    韩伟良对莫非暄这个名字相当敏感,一听到这三个字,眼神就阴鸷了下来。

    “他回来找小橙子的?”

    “嗯,他回来找程程的,他当时和我说,他说服了他父亲,打算把程程弄到国外去读大学,就程程的成绩,那几乎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也就是在那天,他开诚布公和我说,他想得到程以沫,哪怕不择手段,他说他可以命都不要,他说我阻止不了他。”

    “那个畜生!”韩伟良面色更沉了。

    “然后我揍了他,确切的说,我几乎快把他杀了。”陆泊舟转头盯着韩伟良的眼睛,“后来我听律师说,我好像打断了他好几条肋骨,有一条断骨还刺破了肺,脾脏破裂,颅骨骨折,没颅内大出血而死算他命大。”

    韩伟良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问道,“她……小橙子她,知道这个么?”

    韩伟良隐隐猜出来了,这才是陆泊舟当初忽然不告而别的理由。

    “她不知道。”陆泊舟笑了,看着韩伟良的眼睛,“而且我不打算让她知道。我家里……条件还不错,所以很快就把我送国外去了,我也伤得不轻,毕竟我那时候就是个……嗯,百无一用是书生。全是凭着一腔子狠劲。而且治疗的时候我还……”

    陆泊舟话还没说完,程以沫已经气喘吁吁掀开了台上围着的弹力绳,跳下台来,笑道,“师傅,你和泊舟挺聊得来啊?”

    陆泊舟的声音就戛然而止,面上已是温柔笑意,转眸看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