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捉虫,小修】
三年前
斗气大陆的夜晚并不像前世的城市那样充满了霓虹彩灯,车水马龙,掩盖了天上的繁星。这里的夜晚是迷人的,漫天的星辰闪烁着,布满了令人向往的美好,但,这样的夜色,却是没有人出来欣赏。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的斗气呢!!”萧家内院的一处房中少年不可置信的大喊着,闻声而起的另一位少年赶紧跳下床走到那位少年跟前。
身着一身白色亵衣的少年皱眉询问:“怎么了小炎?”
“你过来做什么?滚开!!”那人不领情的将来人推开,“不用你假好心萧锦!”
不慎被推开的萧锦跌坐在地上,不耐烦的再次问道:“萧炎,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的斗气不见了,我的斗气不见……”萧炎盘腿坐在床上,愣愣的望着手心喃喃的说着,全然不理会萧锦的询问。
萧锦见他神情不对以为是走火入魔了,多年的相处他对他还是有所了解的。心道:看在今世与他同胞兄弟的份上就救他一救吧。想完便站起来一跃而起盘腿坐在了他的身后,双手画圆运气于掌心然后直直贴上萧炎的背部。
还在发愣的萧炎突然觉得一道温和的暖流自背部缓缓流向身体各处,这时他才反应过来,竟是平时不怎么关注的同胞哥哥。他惊愕的想要挣脱,却是被萧锦的清冷声线给喝止住。
“别动。”萧锦沉声警告,体内的真气源源不断的输入对方体内,但萧炎的身体好似无底洞一般输入进去的真气就如滴水落进大海一点涟漪都没有。
很快,萧锦的额上开始冒出汗来,就连背部也都浸透了,但萧炎体内依旧没有反应。此刻的萧锦只觉体内真气枯竭,想要罢手,但萧炎体内似乎有什么玄机将他牢牢吸住不让他走,若是强行撤掌。不仅他自己会身受重伤,就连萧炎也会受到牵连,他只能咬牙坚持。
萧炎感觉身后久久不曾有动静,体内的斗气虽然还在快速消失,但却是放缓了速度。又过了一会,萧炎不适的动了动身体,但也是这一动,牵连了他身后的萧锦。
“唔——”殷红的鲜血从萧锦的唇角溢出来,正是内腑受创。
此刻的萧锦正高度集中精力想着如何才能让二人不受重创的分离开来,却是忘记他的同胞兄弟并不如他一般懂得内家功夫。只一个轻微举动便让他惊得差点走火入魔,内力反噬,好在他强忍着重创之力毅然撤掌,不然二人定是齐齐受创可就适得其反了。
心口一阵憋闷,萧锦强忍不适努力调动体内仅剩的真气游走受创内腑才得以稍稍缓和了些。
萧炎只觉背后一阵粘湿,淡淡的血腥味冲入鼻腔。立刻转身看去,只见萧锦白色的衣襟、袖口上染有点点红艳血花。再看他脸,苍白的犹如一张白纸,唇边不住的冒出红色液体。抬眼瞧了一眼转过身来的萧炎,却不想稍稍得以喘息的萧锦突然心口一阵抽痛,一滩血便从口中‘哇’的一下吐了出来。
吓得萧炎惊声尖叫:“啊!你没事吧!”
萧炎手忙脚乱的擦掉萧锦唇边的血迹,不想越擦越多,“你别吓我啊,怎么会变成这样?”十年的天才生活,加上家人们的细微呵护,使得他依旧如前世般那样无知无觉的活着,以至于这样的阵仗就让他有些吃不消的慌了手脚。
“我……”萧锦大口的喘息着,很想说他没事,但胸口卡着的一股气令他难受的窒息。才费力的吐出一个字,便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唇角的鲜血更是蜿蜒而下一滴一滴落在萧锦的身上的白色亵衣上,染得鲜红刺眼,然后在萧炎焦急的视线中眼前一阵黑暗软到了身子。
“喂!别吓我啊!”萧炎接住突然闭眼软到过来的身体,颤声的大叫:“来人……来人啊!!”萧炎对着门外大喊,这人怎么说晕就晕啊,明明出事的是他,怎么到头来先倒下的却是这个人啊?心中五味杂瓶,却是一点也说不出,道不明,只能焦急的祈祷着,千万别出事才好。
“萧锦,萧锦,你回答我啊!!”萧炎使劲的摇晃着消瘦的萧锦,然而回答他的却是那细密的汗水以及那不断从唇角淌下的血丝。
“四少爷发生什么事了!”外头听到呼喊的侍卫推门而入,看到如此景象皆都瞳孔一缩。难道是有强大的斗师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进来袭击了三少爷??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萧炎已经大吼了过去:“还不快去请父亲!!”
“是,四少爷,我们马上去请族长过来!”
萧炎见他们行动起来,立刻将注意力转移到萧锦身上,他将萧锦紧紧抱住,心中呐喊: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啊!
“千万不要出事啊……哥!!”闭眼嘶声大喊,萧炎紧紧抱着萧锦,眼眶中似乎有什么装不下了,温热的液体顺着眼角流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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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他……怎么样了?”萧炎忐忑的看着坐在床边一脸凝重的中年人。中年人,身着华贵的灰色衣衫,脸上一对粗眉为其威严的气质中增添了几分豪气,他便是萧家现任族长,同时也是萧炎和萧锦这对双胞胎兄弟的父亲,五星大斗师,萧战!
“锦儿伤的很重。”萧战皱着眉头沉声的说道,为躺在床上的萧锦掖了掖被子,转头沉重的问道:“炎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萧炎左顾右盼有些心虚,心中却犹如打翻了五味杂瓶不知从何说起。
萧战双目一凌,伸手一挥示意房内的人全部出去后,才又对着萧炎道:“说吧。”
“我……我的斗之气不见了,萧锦为了救我……”萧炎脸上愧疚更深,若不是因为他,萧锦也不会出这档子事情。
“你说什么?”萧战大惊,一把抓过萧炎纤细的手腕,一股柔和的斗气在萧炎体内一转,脸色一白。“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萧炎苦笑,他也想知道这是为什么。斗气竟然在短短几个时辰之内,消失的干干净净,若不是萧锦,恐怕他连最后这三段的斗之气都保不住。
“唉……”望着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萧锦,萧战突然叹了一口气,沉默了片刻,忽然道:“炎儿……”唤了一声爱子,竟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好端端的摊上这样离奇的事情,他这个做父亲的心里疼啊。一个好端端的没了斗气,一个好端端的便受了重伤昏迷不醒。
思来想去,他这个做父亲的竟是什么办法也没有。他略微沉重的嘱咐道:“锦儿虽然一直沉默不语,但他对你这个弟弟还是异常在意的,以后……莫要再伤他的心了。好好照顾他。”
事情太过诡异,他不得不将这件事压下来。他望着昏睡中的萧锦出神,这孩子长得很像他的妻子,有些偏阴柔的精致脸孔加上少年特有的英气,使得这样一张雌雄莫辩的脸孔,不至于让人误会成女性。
“苦了你啊……”萧战叹息,他是萧家的族长,他有不得不扛的责任。这样诡异的情况下也只能委屈自己的孩子了。
萧炎握拳,低下头,眼中的泪珠夺眶而出,有些哽咽道:“我知道……”
“嗯,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萧战最后下了定义。
“我知道了父亲。”萧炎点头,他知道这一件事情太过古怪,若是拿出来计较,定会让萧家的那些长老们捏住不放。到时不仅是父亲了,就连他们也会被牵连进来。
在前世,萧炎只是庸碌众生中极其平凡的一员,金钱,美人,这些东西与他根本就是两条平行线,永远没有交叉点,然而,当来到这片斗气大陆之后,萧炎却是惊喜的发现,因为两世的经验,他的灵魂,竟然比常人要强上许多!
要知道,在斗气大陆,灵魂是天生的,或许它能随着年龄的增长而稍稍变强,可却从没有什么功法能够单独修炼灵魂,就算是天阶功法,也不可能!这是斗气大陆的常识。
灵魂的强化,也造就出萧炎的修炼天赋,同样,也造就了他的天才之名。
当一个平凡庸碌之人,在知道他有成为无数人瞩目的本钱之后,若是没有足够的定力,很难能够把握本心。很显然的,前世仅仅是普通人的萧炎,并没有这种超人般的定力,所以,在他开始修炼斗之气后,他选择了成为受人瞩目的天才之路,而并非是在安静中逐渐成长!
而过了今天,若是他不能恢复那一身斗气,他相信,接下来迎接他的将不再是追捧,而是沦落成路人口中嘲笑的废物!
接下来的几日里,除了照看自己的哥哥萧锦外便是努力的修炼斗气,但都失败了,那些辛苦修炼来的斗气都在一瞬间消失的无隐无踪。斗之气依旧停在三段,原地踏步。
‘砰!’硬物落地的声音惊醒了刚刚修炼完毕的萧炎,他转头看去,惊愕的发现掉落在地上的东西竟是一直昏迷不醒的萧锦。
“你醒了?怎么不好好待在床上休息。”萧炎立即站起来快速走了过去,将倒在地上的萧锦扶了起来。
却不想萧锦挥开了萧炎伸过来的手,“闪开!”
紧皱眉头,萧锦不甘心的想要爬起来,然而僵直的双腿却是一点面子也没给,瘫在那里动也不曾动一下,萧锦愣愣的盯着僵直的双腿,突然不知道要用什么语言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萧炎也是看出了不和谐的地方,有些不解的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双腿……废了……”萧锦不知道用了多少定力才淡然的吐出这四个字。
“废了??”萧炎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望着倒在地上的人,没有歇斯底里的哭喊,没有不敢愤怒,更加没有一丝一毫的迁怒。平波无澜的声音,平波无澜的表情。
“是……因为我吗?”萧炎颤声的说道:“是不是……因为我……”
“不关你的事。”萧锦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反驳。双手撑地努力的想要再次爬起来,结果依旧是无法使这双失去知觉的双腿听话的站立起来。
苦涩的自嘲一声,萧锦放弃了自己站起来的渴望,心不可抑制的惆怅起来。却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响声惊了他一跳。循声看去,却是萧炎自己给了一个掌掴,鲜红的手印印在还带着稚气的小脸上。
“啊……唔……”萧炎努力的想要抑制住哭声,‘啪’的一声又给了自己一巴掌。他才十二岁而已啊,萧炎心道:才十二岁,而我这个多活了这么多年的人竟然还比不过一个未成年人,萧炎觉得自己没用极了。
萧锦惊讶,那张稚嫩的脸蛋上滑落下泪水,正一滴一滴的顺着脸颊掉在地上,晕开一朵朵水花。抬手接住那温热的液体,愣愣的望着掌心中的水渍。
多久了,萧锦眼神放柔,有多久没人为他真心哭过了?他想起他前世的坎坷,好不容易爬上了教主之位,又被人算计,然后逃亡,最后……跳崖。十五年的感情,不是说无视就能无视的,虽然他有时候的确很欠揍,但,内心却是善良的……不像他……他缓缓抬起头,望着萧炎,朝他伸出双手,也许他可以相信一次。
萧锦对着萧炎轻声说道:“抱我起来。”相信,这十五年的亲情不是作假,相信,那早已经模糊不堪,来自地球的记忆,这人是他的同乡,同是一个蔚蓝星球而来的人。
闻言,萧炎赶紧胡乱的抹了抹眼泪,重重一点头,“嗯!”依言将他横抱起来,然后轻轻放在床榻上。看着已恢复平日里表情的萧锦,在心中发下誓言,他一定要治好他!
“哥……”萧炎神情坚定地看着他道:“我会治好你的,相信我!”
萧锦坐在床上与他对视,看到他双目中的坚定,感受到他言语中郑重。然后,伸出骨节分明的右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唇角微微弯起,轻声道:“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