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中邪的人(1)

    我冲她噘起嘴巴,脸上毫无表情。

    不过就算我有表情,她也是看不见的,我只有一双眼睛在外,而且我的眼睛里有三个字:无所谓!

    众姑娘一听‘傻姑’这两个响亮的字眼,都转脸眼瞅住我,嘻嘻笑笑地哄闹起来。当然她们七嘴八舌的说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也不想听懂。

    择哥哥好似很不自在,他缓缓退出众姑娘的包围圈,侧到我身边低低道:“你可别往心上去,她们可都没我家细妹妹聪明。”我斜起眼瞥了眼他,眼中依然三个字:无所谓。

    可是眼见择哥哥步开包围圈,众姑娘连带着将我包围,再次筑起人墙。

    有姑娘眉眼满含娇羞,用不利索的汉语嘻笑道:“道长,你好厉害哟,你不止医术了得,还法术高强,我们都好佩服你哦。”

    择哥哥的脸几乎像是醉红了,他显得比这些姑娘还羞涩,可是不知他这几年是怎么从这村里走回道观的!

    众姑娘见他一副窘迫的模样,又嘻嘻地笑得乐不可支似的,但就是不散开,而且包围圈是越拉越大,都快里三层外三层了。择哥哥将我卷入怀中紧护,一手朝大家挥挥,嘴中叽咕,好似示意大家别挤。

    胖哥哥跑到一处高石墩上站着,看着我们这边直搔脑袋,他显得很不耐烦,望着天空冲大家大喊:“下雨了,赶快回家收衣服吃午饭。”

    果然,有姑娘发现脸上沾上雨滴了,哄的一下人群撤了一部分,这个包围圈总算散开一个缺口来,择哥哥拉起我的手就往费听叔家的方向狂奔。

    脑后仍有姑娘在大叫,好似是不要走,难不成还要追上来?

    择哥哥的步子可是一刻也没停,他拉着我像做贼一样跑得飞快,难道他就不晓得我向来没有他跑得快吗?!

    我对择哥哥又有了一步认识,我觉得他被村里所有姑娘盯上了。要不,外面明明大雨倾盆,怎么总有姑娘打着雨伞在费听叔家的院门外稍作停留,两眼直朝屋内瞄?

    听胖哥哥叽咕说,人家明明不住这片,却拎个木盆从这里经过,装作要到溪边洗衣的样子。

    看来,如果真要在这村上住上几天,费听叔家门前的小路铁定给人踩成泥坑。不是昨晚的那种诈尸干的,就是想瞧我这崇云观来的傻姑模样的人干的,还有,就是这些一直想瞧我家择哥哥俊模样的姑娘们干的。

    我们不疯的,遇上这些都得疯。

    最头痛的是费听叔家的儿子——费听西格。

    这个哥哥身中邪却不显露,择哥哥一时无从下手。

    总不能突然就拿着张符贴人家头上说:你中邪了!

    这还不把人家当场吓死?

    再说费听叔这病刚好,如果让他知道他儿子又中邪,他八成是一病不起了。

    我也不想多事,就是总是忍不住多看这小子几眼。万一他病邪发作,我好及时告诉择哥哥想办法驱赶。

    我最怕他跟他老爹一样半夜发作,像昨晚那般折腾人,他全家人及我恐怕都不会好过,搞不好又会来一帮诈尸。

    择哥哥说过,这邪魅藏得这么深,是被那小子纯刚之气暂时镇压在了体内,如果冒失乱来,保不好就会要了他的小命。

    我提议说,我的血有用,要不给他喝一口试试。择哥哥却摇头极力地反对,他说他会有办法。

    然而悲催的是,这小子自打吃过午饭后,就缠着我没停。一双小眼睛一直在我脸上扫荡,只差没有伸只手来撩开我的面纱。

    “哎,傻姑,你今年多少岁了?”

    我摇摇头不语。

    “你哥哥们有没有将你许人?”

    我在心里暗骂:许你个头!当然我表面依然只是摇头。

    “你身上的香味好好闻啊!”他还伸长鼻子靠近我嗅了嗅,真是恶心得我,差点没伸手拍死他。

    他估计以为我看上他了。

    要不我一瞧他,他就一脸邪邪的坏笑。那笑不是中邪的笑,是他骨子里那种男子对女子幻想的邪恶淫笑。我猜是这样。

    他有事没事就拉我说话,也不问我困不困,想不想和他说话。反正,他眼见我除了摇头不语,嗯啊不停,或者眼神盯着雨滴直直地发呆,他依旧执着地和我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

    我的日子向来清静,但也不喜欢这样的嘈杂。在我眼里,还是哥哥们令我自在。

    哎!胖哥哥是最有办法的人,可惜他睡觉去了;择哥哥闷头在柴房做他的事情,一时也无暇顾忌我的感受。所以,在别人的地盘上,我不好发作,只好任由这小子坐我耳旁一直唠叨。

    他真不嫌弃我这傻姑无趣?

    我猜他要么脑子进水,要么就是实在寂寞得发慌。

    山里的雨一直下,虽然一改初时倾盆得不可收拾状,但也一直淫雨霏霏,看着磨人。这泥泞一地,瞧着脚上布鞋,伸出去就是一脚烂泥。

    我的寒崖四季铺雪,常年平静无波,除了风,没有这么大雨的时候。此时我很不习惯,也很不自在。初时对这村子的美好向往,全给这小子磨成粉洒了一地泥泞。

    眼看天色渐暗,村中又起炊烟,我旁边坐到发困的年青人终于不见了身影,而我依旧一个姿势呆呆地坐在门槛边。

    “细妹妹,还在发呆啊?”耳畔响起择哥哥的温文声线,我总算回了一点神,抬头扫了眼他,眨巴几下眼睛,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他蹲下身紧挨我而坐,一手轻轻扶搭在我的肩膀上,朝我笑出一脸灿烂的阳光,将这无趣的雨天照亮。

    我顺势将头搁在他宽阔的肩膀上。

    “这雨好看吗?”他在我耳边柔声问道。

    “嗯!”我缓缓应了一声。

    “在寒崖很少见雨吧,春天下雨其实很美的,是不?可以看到这样的杏花带雨,漫天细雨纷飞,这才像是四季更替的状态吗!”他喃喃低语似作诗,我听得点头却不语。

    于我,四季没有任何意义。什么人在身边才是意义。

    而且我对那一地被雨淋落的杏花有一种哀伤的感觉。我不喜欢这样的践踏,我宁愿它们全部被我吃掉,而不是这般浪费,给人踩在脚底下。

    当然择哥哥看不透我此时的心境。我又饿了,想吃梅花杏花,而不是那一瓶被他精心磨碎调制好的草药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