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总得有人去做
夜色如水般宁静。深邃的夜空中有洒落的星光,一点一点,或明亮或皎洁。我担心被家里人撞见,只让贺华将我送到离家不远的小路上便下了车子。
小路两边长满了一些常见的苋菜和野草,几场大雨过后,已经长得郁郁葱葱,足以没过脚面了。初夏里吹来的夜风还是有些凉意,贺华拉紧外衣,痴痴地站在面前望着我,没有一丝要走的意思。
“贺华,时间也不早了你也快回去吧。”看着贺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知道他是不舍,却又不得不催促他赶紧回去。
“这么狠心?就不能多留我一会儿吗?”
“我怕太晚了会影响你休息,明天还要早起上学不是吗?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不希望你总是晚睡。”
“能不能不这种口气啊?你怎么和我妈一个强调?”贺华撇撇嘴,表情似乎有些无奈。轻吁一口气,随后捉住我的手指,放在自己的唇边深深地吻住。
“哎,多脏!”我猛地抽出手指,在他胳膊上轻轻捶了一下,“刚从太平间回来,我还没洗手呢!”
贺华眉梢微挑、似笑非笑,“那要不要我帮你洗洗嘴?”
轻轻一笑,我伸出手掌挡住了即将靠近的身体,“别闹了,不要忘了明天还有正事。太晚了快回去吧!”
“好吧。”贺华有些失望地长出口气,眼底中又多了一丝无奈。
看着他的背影渐渐在夜色中模糊,我也忙转身向院子跑去。已近亥时,我可不想在家门口撞见什么游魂,还是留一片净土给自己吧!
刚打开院门,正在窗下卧着的大黄“汪”的一声叫了出来。看到是我,又慵懒地垂下了脑袋继续它的美梦。东屋的房间里亮着灯,隐约传来电视剧里打斗的声音,想必是爸爸在看《水浒传》呢!
西屋里只有一铺炕,住着爷爷奶奶和两个哥哥。前些天爸爸在外屋厨房给我间隔出了一个小间儿做为书房和卧室。虽然只能容下一张床和一张书桌,但也算是有了自己的小天地。
坐到书桌前,看看表还不到十点,反正还不是很困,索性把书包里的书一股脑的倒出来整理一下也好。自从回到这个空间以后,自己还真没腾出时间腾出心思来好好看看这些书。也不知道现在的课程都学到哪儿了?
约摸过了一刻钟,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
“百菏呀别学了快睡觉吧!”
原来是奶奶!
“奶奶,我把你吵醒了吧?”看着奶奶颤颤巍巍地不住咳嗽,我不由心里一颤,“奶奶你今年六十几了?”
“把奶奶的岁数都给忘了?六十四了!”
六十四?刚要站起的身体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
这么说奶奶的寿命只有半年了!
奶奶去世那年就是六十四!我记得那年冬天特别的冷,放寒假时我去了乡下姑姑家,?当时奶奶患了感冒,家里人都没太当回事儿也没去医院看看,等我赶回来时奶奶却已经不在了。
心里一阵止不住地抽痛,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奶奶你咳嗽得这么厉害,一定是哪里不舒服。不行,我得让我妈明天领你去医院好好去查查!”
“没事儿,就是有点感冒,咳嗽两声有啥要紧的,上医院干啥去还得花钱,我可不去!”
“不行!奶奶你必须去,要不明天我不上课了我领你去检查!”
“不去不去我最烦那地方了,没病都得弄出一身病来。你赶紧睡觉去!明天上学又起不来。”
还不等我再说什么,奶奶固执的一扭身儿离开了。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擦拭净眼角的泪水,我想也没想的就奔向了东屋爸妈的房间。推开卧室那道门,我几乎是用命令的口气朝着爸妈喊道:
“爸,妈,你俩明天谁有时间赶紧领我奶上医院看病去!”
父亲正在津津有味地盯着电视画面,听到我突如其来的一嗓子,不由一怔,
“你奶咋了?”
“我觉得我奶的肺子肯定是有毛病,去医院检查一下就知道是啥病了。”
父亲的脸色一沉,“你觉得?”
母亲正坐在炕沿边儿缝补着一双袜子的破洞,看颜色应该是我二哥的。听出了父亲有些不悦,母亲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妈这两天是有点儿咳嗽,八成是感冒了。”
“上岁数的人咳嗽两声能咋的?我明天去卫生所开点感冒药回来。”父亲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目光又重新回到了电视上的画面。
“不行!”听到父亲这么不重视奶奶的病情,我心里的火蹭的一下就窜了上来。“爸,你明天必须得领我奶去医院检查!”
从不跟长辈顶撞的我口气竟然如此强硬,母亲和父亲都不禁微微一怔!
“你咋跟大人说话呢?这家里是你说的算还是我说的算?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学习,大人的事还轮不到你操心!”
父亲的火气明显上升,连嗓门也提高了一倍。再和他争执下去也是无益。对于他的固执,这些年来我始终都是无能为力的!
“我不想再看到你后悔得痛哭流涕的样子!反正他是你妈!你自己看着办吧!”甩下这句话,下一秒我摔门而去。
躺在窄小的小木床上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睡。奶奶的咳嗽让我的心揪了一个晚上。我希望奶奶的病能够得到及时医治,我希望奶奶能活到一百岁。可是,一家七口人只靠着父亲那点微薄的工资过日子,如果奶奶真的需要大笔的医药费该怎么办?
第二天吃早饭时,父亲说出了有史以来让我觉得最温暖的话来,“上午我和你妈领你奶奶去医院。”
中午放学,我迫不及待地赶回家问奶奶的检查结果,母亲说检查了好几项,得明天才能确诊。不过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稍稍落了落。我在心里默默祈祷着:但愿一切还来得及。
下午上学前,我偷偷的从奶奶的箱子底下翻出了几张符咒揣进裤兜里。想到晚上的行动,心里不免有些惴惴不安起来。恶灵庞大恐怖的样子还是让我不寒而栗,我们能成功吗?
傍晚,没有一丝风,天边一大片瑰丽的火烧云渲染着黄昏的色彩。七点刚过,邓婕就骑着车子跑到我家找我说今晚的行动她也想参加,看她很坚决的样子我也就没加阻拦。
走出胡同,看见贺华已经远远地站在路口等我。坐上贺华的车子,我们三个直接去了医院的太平间。
陈东和刘辉虽看上去顽劣不羁,但是办起事来还真有效率。等我们赶到时,他俩已经在忙乎着接电线了。我们赶紧过去帮忙开始捋线。好家伙!这电线可真没少准备,足足有三十米那么长。
看大伙把前期工作准备得差不多了,我想着还是先去看一眼于苏吧。便喊着邓婕一起去了厕所。
到了厕所门口,邓婕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你到底要不要和我一起进去?”
邓婕习惯性地咬咬嘴唇,长长的睫毛忐忑地扇动着,“她长得吓人吗?”
吓不吓人她也是看不见的,我知道她不过是寻个心里安慰罢了。
“不吓人啊,”我故作轻松地耸耸肩膀,“长得还挺好看的呢!”
“哦。”邓婕嘟起一张小嘴巴,认真地点了点头,似乎在给自己吞下一颗定心丸似的。见她准备好了,我拽着她的胳膊一把将门推开。
“你终于来了,这两天等得我好心焦。”于苏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又从天花板上缓缓爬了下来。
“我发现你挺喜欢在那上面待着啊!”
“也不是啊,”于苏微微摇头,“在下面被人撞来撞去的很不舒服。你带了朋友来?”
话音刚落,一旁的邓婕突然一把抓紧了我的胳膊开始四下张望,“你……你在跟她说话?她在哪呢?”
“不用害怕她不会伤害你的,”我抓过邓婕有些颤抖的小手握在掌心,另一只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别说话,放心吧没事的!”
“你别介意她看不见你的,我朋友只是有些好奇。”我对于苏解释道。
“我知道。”于苏飘到邓婕眼前,表情认真地看了一会儿,“她长得很白,有些像我的妹妹!”
于苏飘过来的那一刻,我注意到邓婕突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冷颤。
“你还有妹妹?”我有些惊诧。
“不说这个,”于苏收起了笑,马上换了副冷冰冰的面孔,“你那边有什么进展了吗?”
“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儿呢,我们今晚准备行动。”
“真的?确定有把握吗?”
“倒是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总得做点儿什么啊!”
于苏思忖片刻,又缓缓的爬到了棚顶,“是啊,总得有人去做才行。否则连机会也不会有啊!”
于苏爬到了里间儿的棚顶,我拉着傻傻的邓婕转身出去,临出门,又飘来了于苏的声音:
“让你的朋友不要靠近恶灵。”
站在门外,我笑着推了一下还在发呆的邓婕,
“吓傻了吧你?看你以后还敢逞强不!”
邓婕长吁口气,然后故作洒脱地甩了甩头发说道,
“还行吧,就是看你自己在那说话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有一瞬间还觉得自己好冷,感觉眼前嗖嗖的凉风。”
邓婕觉得冷的时候就是于苏盯着她看的时候。原来自己身边有鬼也是能感觉出来的。其实很多人都有这种情况的,没由头的就打了很大的一个冷颤,就连自己以前也是常常如此。想到这,顿时鸡皮疙瘩碎了一地。
和邓婕赶回太平间那里,贺华他们已准备好了一切。见我们回来,陈东拽过我俩,给我们手腕上分别套上了一串佛珠手链。
天色渐黑,不时贴着地皮还刮起几阵小风,吹到脸上凉丝丝的。贺华撩起身上的外套一把将我裹在怀里,耳旁立时传来了他们几个“啧啧”的羡慕嫉妒恨。
夜幕终于铺天盖地的暗了下来,周围变得一片死寂。
“你们发现了吗?”陈东突然打破沉默,“这鬼地方还是有一点好处的!”
“啥好处?”
“没有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