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一刀
面对着王玄策这一刀，程破面容始终平静，然而与他相隔了几十丈远的莫名却依然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锐不可当的力量，就像一把无比锋利的出鞘宝刀一般立在那里，仿佛要将他头顶的一方天地贯穿似的。
这就是中原武林唯一一名刀道大宗师的强横实力，莫名没想到出了天绝山之后，武林中还能有人在气势方面跟大哥犹有得一拼。长白山程破此人，果然不简单，也难怪敢跟王老头儿叫板，他确实有这个实力。
当那道数十丈长的凛冽刀罡落到头顶时候，程破终于动了，右手按着新亭侯黝黑的刀柄，手腕反转，刀锋朝向了天空，继而猛地向上一提。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黑色匹练凭空生出，与王玄策那道几乎凝为实质的雪白刀罡狠狠地碰撞在了一起。
一白一黑，两者接触在一处，在夕阳的余晖映衬之下，看上去就像是白天与黑夜厮打了起来似的，双方毫不相让。
王玄策与程破，这两人一个是武林上代刀道至圣，一个是新晋刀道大宗师，一新一老两代刀道魁首，在武当山外各出了一刀，双方胜负尚未见分晓，但是黑白两道匹练刀罡迸发出来的余波，已经将他们方圆百丈之内的大小树木俱数拦腰斩断，原本葱郁的松树杉林，转眼间变成了光秃秃的一片。
武当山牌坊这边，因为有老道士王逋明的两袖清风在，总算是身后牌坊以及一众草木给护住，免遭那两个出刀不讲道理的“毒手”。
双方大概僵持了七八个呼吸，程破身下的松软地面已经寸寸龟裂，并朝着四周蔓延开至三十余丈才停下，附近的大小山体岩石同样被切割出了成千上万道深浅不一的口子。
又过了一息的功夫，眼见着天空之中的雪白刀光与黑色匹练的争斗进入了白热化，然而就在这时候，程破忽然将手中的新亭侯撤开了，黑色匹练转瞬就消散一空，雪白刀罡没了对手，径直斩落在了程破的身上！
程破笔直的身躯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傲然抬头，任由那一道数十丈长的刀罡劈落在身上。
刀罡消散之后，只见到地面上就被劈出了一道丈余宽、三四十丈长的沟壑，自武当牌坊那边起，一直到程破身前才停下。
程破的双手连同新亭侯都重新收拢回了黑色大氅之中，硬生生受了不论是威力还是声势都同样骇人的一刀之后，除了衣衫沾上了一点泥土之外，程破身上竟然毫发无损。
莫名等人见了，纷纷倒抽一口冷气，这都是什么怪胎！？
来不及多想，莫名他虽然不知道程破刚才何为撤刀，但他也懂得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的道理，见程破没有半点损伤，那王老头儿可能就有危险了，急忙又把目光望向天空寻找王玄策的身影。
莫名一边极目远眺搜索着，心中一边埋怨，这个老头儿刚才耍酷飞到半天高去出刀，看着确实跟天神下凡一般威风凛凛，但只要内功境界到了一定地步的练武之人都知道，老头儿这种打法最是耗费心力，比之在地面上蓄势已久的程破不知道吃亏多少。
虽然知道王玄策对于一身气机操纵的本事已到了化境，他施展起轻功的真气消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今日他的对手可是大归真境的程破，这种级别的交锋，稍有一点差池都足以左右胜负，更何况老头儿一身功力还跟对方差了一个大境界有余，莫名要说不担心才有假了。
不过很快，上方天空中隐约出现了一个小点，不断在往下急速坠落，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清晰，正是收刀而返王老头儿。
王玄策直直落在了武当牌坊前，那道沟壑的起点位置，落地的时候余势极急，扬起了一阵高高的尘土草屑。
当其他人看清楚的时候，老头儿已经将手中的石敢当随手抛给了莫名。
莫名接刀后直接几步冲到王玄策的身边，只听见老头儿冲着他得意道：“姓莫小子，老夫刚才那一刀你见着了吧，怎么样，比起莫青风的‘一剑开天’是不是犹有过之？”
其他人或许没有留意到，但是莫明刚才看得分明的，王玄策从高空落地的时候，脚下险些一个踉跄，靠着以石敢当拄地才稳住身形，那一阵飞扬的尘土不过是老头儿故意弄出来掩盖的罢了。
所以莫名见了才急忙上前，当见老头儿仍有心思跟他开口炫耀，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此时王玄策一张老脸血色全无，煞白如纸，莫名一看便知道是刚刚那一刀将他一身真气都抽空了，现在能够安稳从高空中落下都是全赖王老头儿对于气机的精准操纵。
见王玄策这般死要脸的模样，莫名不禁没好气道：“行行行，王老头儿你那一刀天下第一。”
莫名说话的时候，悄悄取出一粒丹药了，不由分说地塞进了老头儿口中。
此时老道士王逋明也到了王玄策的身边，说了一声：“王老前辈果真宝刀未老。”同时也不着声色地将一道纯正的道家真气灌输进了对方体内，莫名能看出来王玄策真气耗尽，自然也瞒不过他这个武当掌教的眼睛。
王玄策却不领他的好意，直接将王逋明度过来的道门真气驱除出了体外，像是赶苍蝇一般冲他摇手道：“去去去，老夫还没到走不动路的时候，你若有心，不如去看看程破那个后生，硬生生吃了老夫一刀，也不知道现在死了没有。”
“老前辈您教训得是。”王逋明微笑回了一句，便要走过去看看程破的情况，虽然能感受到程破一身血气并未减弱多少，并无性命之虞，但是大家都见着他挨了王玄策那一刀，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老道士作为武当此地的主人，于情于理都要照看一番。
不过老道士才没走几步，对面的程破便已经开口了：“承蒙王真人挂心，程破一点点内伤罢，何足挂齿。”
王老头儿听了却一脸不乐意，哼声道：“好大的口气，不若再接老夫一刀！”
程破一张冷峻清逸的脸上却是第一次露出了笑意：“不了，王老前辈今日这一刀，程破已经受用无穷，待下次什么时候悟透前辈所传的刀意，再来请教。”
还不待其他人反应过来，一袭黑色大氅便已冲天而起，转瞬之间就消失在了群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