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张飞闹场

    数万人的盟军校场之内,袁绍等人正歃血为盟,忽然见到外面闯进一批军马。

    为首那人头戴白狼帽,身着猛虎皮,腰携宝刀,背挎箭筒,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话,带着沙哑粗糙的口音,面色愤然,厉声大喊。

    “袁盟主何其不公,我等不服!”

    随行在侧的十来骑也纷纷举刀附和,在场众人纷纷侧目而视。

    袁绍一眼便瞧出这是匈奴流亡单于于罗夫,遂微微看了眼上党太守张扬,这便是他带来的助力,张扬知其意,颇为无奈地上前道。

    “单于不可放肆,今我诸人盟誓,怎敢校场喧哗,还不速速退下!”

    “张君何出此言,汉皇帝时值危难,我等外域邦交,不辞万里风霜,特来扶助王师,为何今日盟誓,偏偏不见我部军旗!”

    于罗夫驻马大喊,却也不敢太过放肆,如今匈奴可不比以往了。

    公元46年,匈奴为乌桓所破,大举北迁,两年之后,日逐王比与八部大人叩汉五原塞,请为汉朝扦边.由此匈奴被分为南北两支。

    南匈奴俯首称臣,北匈奴依旧进犯,被外戚寇宪打得元气大伤。

    公元104年,北匈奴俯首称臣,请求和亲,汉和帝勃然大怒,驳斥不允;及至来年,匈奴驱使入敦煌,请求入贡,依旧被斥责滚回塞外。

    公元156年,鲜卑檀石槐尽有匈奴故地,成为北地异族里真正的老大哥。

    匈奴势微,于罗夫自然不敢猖狂,他本是南匈奴贵胄,因权利交接发生火并,被驱赶出来成为流亡单于,游荡在并州西部草场,某一日得到上党太守张扬的求援。

    当时可把他乐坏了,汉人富庶名动八荒,如今匈奴四分五裂,根本没有能力大规模南下劫掠,生怕招来汉人精骑。

    万幸汉人也在内斗,不正是搜刮金银美女的天赐良机么,何况如今随张扬合流,便可光明正大沿途劫掠,根本不会招来祸患。

    于罗夫心中欢喜,便率领万余军马助张扬扫平上党贼寇,又一同来到酸枣参与会盟。

    今日听得校场动静,这才清楚袁绍等人根本没将他当成盟友,自觉受到轻视,便带着十位匈奴勇士发出抗议。

    “哈哈哈……”

    听得他这么一说,袁绍大笑起来,看向周围操持兵戈的数万兵卒,迎风招展的十几路盟军大旗,颇为开怀地劝慰道。

    “单于啊,今日虽为我诸人会盟之时,却也是汉忠臣聚义之举。单于乃是外臣,何必徒慕虚名,若是讨董有功,我等岂会吝啬财物,到时定让匈奴勇士乘兴而归。”

    “袁盟主休要诓我,犬马之于盟友,孰轻孰重,世人皆知,听闻北海孔融,只派一名小卒,都能占的一席,今我匈奴勇士上万,何遑遭此待遇,汉人以礼称道,盟主此举大为不妥!”

    袁绍心中诧异,没想到这于罗夫倒有几分口才,说的有理有据,不过今日正是他显威之时,哪能出尔反尔,前后不一,遂眯着眼睛道。

    “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撤去孔融军旗,换上我部狼旗便是!”

    于罗夫话音未落,只见武安国立时大怒,将孔字大旗插在地上,纵马挥着流星锤而来。

    “区区蛮夷,焉敢侮辱我家使君,今我武安国定不与你罢休!”

    “匹夫大胆,匈奴勇士郫呼狼在此,看我斩你项上人头!”

    簇拥在于罗夫身旁的一骑厉声爆喝,猛地抽出长刀,挥舞着便朝着武安国袭去。

    转瞬间两人便噼里啪啦斗成一团,看得袁绍等人目瞪口呆,宣誓盟约反倒成了演武场,竟有军骑大动刀戈。

    本欲阻止一二,袁绍忽然转念一想,于罗夫本就不好安抚,何不借此机会搓搓他的锐气,正好为盟军立威,鼓舞士气。

    但这北海勇士武安国也不知能不能胜得了对方?

    “勿那蛮子吃我一锤!”

    只听武安国大喝一声,双手抓着锁链,那重达五十斤的锤头便带着呼呼风声,直朝匈奴勇士面门扑去。

    郫呼狼大吃一惊,料定不能阻挡,急忙翻身躲避,待大锤闪身转了一圈,乘机连砍数刀,反被对方锁链夹了个结实。

    “嘿嘿嘿,还不撒手!”

    武安国咧嘴大笑,他这办法百试百灵。

    大锤笨重,周转不及,正是故意卖的破绽,杀手锏却是锁链,只消对方来攻,立即捆个四五圈,任谁也抽不出兵器。

    “北海之地果然多出英雄,这武安国虽只一人一锤,却抵得上百来军马吧!”

    袁绍赞叹一声,与刘岱等人开怀大笑。

    如今武安国占尽上风,不过十来合便去了对方兵刃,若是重重跌了匈奴人的脸面,他再好言安抚几句,正是恩威并施的手段。

    盟军虽强,西凉军马却也不弱,匈奴这等马前卒最好还是能留下来,最不济也能壮壮声势。

    眼见武安国锁住刀头,那大锤自空中回转一圈,正要砸到对方头上,不料那郫呼狼生死之际,果断撤回双手,俯身趴在马背,极为凶险地躲过这一锤。

    咦!

    武安国有些措手不及,本来双方围着兵刃搏力,怎料对方突然抽回手去,这气力顿时用在空气上,差点没将自个甩下马去。

    正要回头来找那郫呼狼,只觉身躯一震,一双大手已掐在自己脖子上,猛地张嘴喘不出气,两眼翻白狂甩着脑袋!

    不好!

    在场众人看得分明,只道那郫呼狼竟如此矫健,趁机腾空跳上马来,稳稳落在武安国身后,两人共乘一骑,反而制住对手命门。

    袁绍心中顿时沉下来,若是武安国败了,岂不是堕了盟军的威风,心中十分后悔,早知道便出言相阻,哪里有这等局面。

    随即看了文丑一眼,对方正欲驱马上前,只听一声哀鸣,那载着两人的黄马竟然翻了!

    原来生死之际的武安国爆发勇力,荡在身侧的流星锤猛地击向坐骑,结结实实地碰在马脖子上,坐骑一翻两人都咕噜地滚到地上。

    “勿那蛮子,爷爷今日定要剥了你的皮!”

    武安国满带煞气,急急忙忙便爬起身来,骑在脑袋撞地还迷迷糊糊的郫呼狼身上,挥起偌大的拳头便砸下去。

    直到连吃几拳,脸上被打青紫一片,那郫呼狼才回过神来,双手抱住武安国脑袋连连磕碰,两人在地上翻来覆去打的好不热闹。

    “这……”

    数万军卒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堂堂军将,如今竟和薄皮无赖一般的打法,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夫老妻在床上翻腾呢。

    袁绍也实在看不入眼了,再这样下去今日都成了闹剧,暗骂武安国也太不争气,便又驱使文丑上前将两人隔开,各自带回方阵。

    那两人又对骂几句,互相捡了兵刃倒分开了,只是武安国死了坐骑,现在只能杵在孤零零的陶字大旗底下站着了。

    乔瑁在一旁看着,忽觉有些同情,便命护卫牵了一匹良驹赠给武安国。

    孔融也的确有些难啊,青州都乱成那个样子,还派了这人来参加会盟,没见许多人都躲之不及吗,那刘虞说是密令公孙瓒派了援军,如今连个影子都没有呢!

    武安国虽然不中用,却也尽得使命,誓死维护孔融的脸面,也算的上忠义之士了。

    “单于啊,孔北海乃圣人二十世孙,又亲自撰写这篇讨董檄文,如今不顾自身险境,更派了猛士前来助阵,这撤旗易帜一事非我偏颇,实在是有违众意,请恕袁某不能答应。”

    袁绍想了想,还是决定安抚于罗夫,毕竟是万余军马,比他自己的渤海军队还要多上两千,怎能轻易放弃。

    于罗夫见身边亲卫没有胜过武安国,又听袁绍这么一说,转眼又指向空缺的那一处位置。

    “北海孔融少有贤名,我于罗夫远在草原,也听旁人说起一二,只是至今未见这公孙将军一人一马,反倒凭白占了席位,袁盟主又作何解释?”

    “这……”

    袁绍心中颇为恼怒,公孙瓒打乌桓异族那般兴起,如今参加讨董反倒拖拖拉拉,冰寒未解就不知提前行军么,如今被人拿捏话柄却让自己难堪。

    “公孙军旗在此,何人胆敢聒噪!”

    仿佛晴空一个炸雷,袁绍被吓了一跳,只见夹道远方遥遥奔来一匹一马,转瞬便闯了进来。

    那黑厮莽汉将公孙大旗凭空一掷,竟稳稳插在空缺的那处位置,光这一手立即便震住了不少士卒,连文丑、孙策都好奇地瞧了过来。

    来人自然是张飞张翼德,早在几十里外便撞见了盟军游骑,刘备遂命他火速前来送旗,恰好听得于罗夫那般言辞,当下勃然变色,瞪眼喝骂道。

    “哪个龟孙不长眼睛,竟敢胡言乱语,当心爷爷割了你的舌头,正好添作下酒菜!”

    张飞横握丈八蛇矛,肆无忌惮地扫视在场众人,最终目光盯在于罗夫身上,顿时瞪圆了眼珠,心中又是腾起一阵邪火,劳资在北边追杀异族,不想这南下千里还碰见蛮贼!

    “这等腌臜货怎得在此,这是英雄聚义还是豕犬做窝!”

    张飞顿时破口大骂,听得所有人面色大变,曹操心里都被震得噶当一响,暗道哪里来的如此莽汉,这话分明是将在场众人都给骂了进去,一个都没落下。

    袁绍隐怒不发,涨红双脸,而被矛头直指的于罗夫更是火气大冒,猛地喝于左右。

    “谁愿替我诛杀此獠!”

    话音未落身旁便冲出两骑,正是匈奴勇士囊牙斯、且莫弥,比之刚才的郫呼狼不差分毫,同为部族十大勇士之列。

    “哈哈哈!……来得好,且让爷爷送你投胎,下辈子做牛做马,莫要生作蛮夷!”

    张飞哈哈大笑,双腿一夹胯下黑马,便如一团黑色火圈窜了过来。

    囊牙斯被这气势吓了一跳,急忙虚晃一刀便绕马过去,且莫弥还未张口骂出一句,整个人便被蛇矛刺了个透心凉,随即被甩飞到十丈开外。

    张飞杀得太快,竟显得匈奴勇士无能。

    幸存下来的囊牙斯流着冷汗,驰骋马上连出三箭,尽皆射向张飞背心,却被对方一杆蛇矛打散在地,待得对方回马来战,心中已是亡魂大冒!

    鼓着勇气握起长刀,欲要舍命一搏,却见那柄蛇矛刁钻无匹,不知怎得就刺进胸膛。

    囊牙斯张着嘴巴不能说话,只瞪着遍布血丝的眼珠,嘭地翻倒在地上,扬起一阵灰尘。

    驻马而立,蛇矛滴血,千军易色,万人震动。

    “燕人张翼德在此,哪个还来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