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晚餐小聚
“我靠，这傻笔居然还在睡。”
宿舍门吱呀着打开，伴随一米余晖照进的，是三个身形迥异的学生，高的叫吴莱，矮的叫纪良，胖的叫何昌。
姜元一因此苏醒过来，打量了四周一眼，随口问向室友。
“点名了吗？”
胖子何昌显出夸张的表情，张大嘴巴道:“哈，你还关心这个，不是常说生死之外无大事么，点没点名有甚关系，挂不挂科怎得要紧。”
姜元一擦了擦眼睛，面目表情:“补考麻烦。”
“点了，近代史老师说再抓到你一次就不用考试了”，高个吴莱将书本扔在床上，坐到桌前打开电脑。
“到最强王者了吗，带我上钻石啊。”
矮个纪良走到床边，笑着问。
“你不行，不专心。”
姜元一摇摇头，他以为做任何事情，都要有一颗忠诚的心，游戏同样如此，手残的他能打到大师段位便是明证。
“别啊，没我一起，谁给你抗塔，谁给你探草丛，谁给你喊666。”
姜元一仿佛思考了几秒，间歇后说道:“好吧，看在你帮我答到，替我带那么多次饭的份上。”
“走走走，晚上搞起”，纪良欢喜道。
“去网吧啊，笔记本屏幕太小，现在配置也不行，卡的要死，以前扣扣，网页，音乐，游戏一起嗨半点事都没有，现在用它玩游戏，就和看幻灯片一样。”
“得了得了，谁让你老在新建文件夹里藏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每次开机后都要先杀半小时的毒。”
“胖子啊，你还敢说我，是谁趁我睡觉，拿着u盘从我电脑里偷东西的。”
听着纪良，何昌两人互相调侃，彼此伤害，开着电脑看视频的吴莱忍不住凑热闹:“我们老二说的不错，我正准备向学校反应点情况。”
“谁的老二，呸，说谁老二呢，反应啥情况？”
纪良有些惊怒错愕，这事还能宣之于重，胖子不要脸他还要呢，毕竟东西的源头在他那。
“学校应该换个上铺下桌的，现在这种上下铺睡得真难受，一到夜里就吱吱呀呀地晃个不停，怎么睡啊也睡不着，我说你动作就不能小点啊!”
吴莱说完大笑起来，何昌皮肉颤动地骂道:“说什么呢，你难受我不难受啊，宝宝心里苦，可宝宝从来不说好吧。”
他扭头看向纪良，面色愁苦地道:“你睡在上铺，老四又整晚泡网吧，所以不懂我的痛苦，你能想象睡的正熟，上面掉下一团卫生纸么?”
“飘雪花啦，是不是还要打雪仗啊！”
何昌又冲着怼他的吴莱嚷嚷道。
“好了好了，满嘴放炮，不跟你胡咧咧，说出去也得有人信。”
吴莱后悔掺和进来，本来这戏看得好好的，自己偏偏引火烧身。
“信啊，怎么不信，我真信。”
原本统一战线的纪良临阵叛变，损起队友毫不嘴软，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就是就是，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何昌一脸得势地嘲讽。
“你们两个战5渣，凭什么代表人民群众，小心被公检起诉。”
吴莱颇有些气愤地骂道，尤其是叛变的纪良。
“那要不要我打电话和那谁谁谁说说这事，看她信不信。”
何昌怪笑连连地道，谁让吴莱是宿舍唯一脱单的异类，这拖家带口的可不比他这孑然一身的潇洒。
被拿捏住把柄，吴莱也不慌张:“这不是人之常情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何况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只能证明我的纯洁，说明我不是个随便的人啊。”
“黑的都说成白的，我撒尿jj都不扶，就服你！”
“那你还不备份礼，求我帮你漂个白，这社会种族歧视还是根深蒂固的。”
“哇靠靠！你这过分了啊！”
“吵什么呢，先吃饭吧。”
姜元走了过来，刚才便起床去卫生间洗漱，日夜颠倒着过日子，现在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
“走走走，我早饿了，本来说直接去食堂，这不看你好不容易在宿舍，一起吃个饭么？”
纪良说着便急急忙忙地让众人带上身份证，吃完饭可就直接奔网吧了，反正今天周五，又是美妙的双休日到了，晚上怎么嗨都不耽误事。
“去哪吃?”
吴莱盖上电脑，起身问了句。
“老地方啊，王记排挡。”
何昌对着镜子摸了摸油亮的短发，边自醉边回答。
姜元一没说什么，领头便出了宿舍。
想当年大一的时候，他们宿舍四个人时常出去吃喝，从学校附近的几条小吃街，再到大学城周边的自助餐厅，最后连整个g市的特色饭馆都跑了个遍，不过去的最多的就近的大排档。
几个人鱼贯而出，走在校园的马路上，平大有几个校区，分散在g市各个角落，他们这块远离火车站，校区占地面积不大，却容纳了近万学子，以致于相当拥挤。
每每到放饭的时候，下课的铃声一响，猪猡般地便从各个圈里钻出来，齐齐奔向翘首以待的。食堂大妈，几条不宽的路面有名有姓，来往逆行川流不息，撞车事件时有发生。
也就是这个点，校园里满满都是人，难怪都说大学生越来越不值钱，整个一猪圈养殖场。
当然也不尽然是这样，人满为患的当今，人本就越来越廉价，遑论愈加沦为平庸。
11栋318宿舍整体出动，一路上遇见了不少熟人。
何昌笑着打招呼，见到几个曼妙的女同学本想凑上去说两句，却被人群隔绝，无法得逞，只能怏怏地随着人流汇向前方。
吴莱单手插着裤带，一手拿着白色的手机，捂在耳边絮絮叨叨地和女朋友说些废话，要去哪啦，吃什么啦，你可要点什么啦，诸如此类，乐此不疲。
纪良最大的梦想，就是呼吸一米七以上的空气。
限于身高，鸡立鹤群看不见路边花花草草，只能百无聊赖地抬头望天，或转着眼珠左瞅右瞅地寻找美好的面孔，也好在深夜留个念想。
然而他的眼神突然一滞，看着从旁经过的女生低头前行，这是他们的同班女同学林郁茜，梳着一头马尾，穿着红色棉袄，虽说不上国色天香，在这片良莠不齐的花草地里也排得上中上。
纪良看了看身旁两个室友，何昌似乎盯上了前面的某个背影，吴莱只顾着打电话，浑然没注意刚才与他们擦肩而过的熟人，正是老四的前女友啊。
纪良不由自主地看了看前面的姜元一，裹着这么厚的大衣纵使有什么轻微反应也察觉不到，又想看看他是什么表情，只是从这个角度也只能看见侧脸，一如既往的无悲无喜，完全看不见眼神的变化啊。
唉，看不见好戏了。
纪良默默哀叹，看看快步前行的姜元一，仿佛周身散发着阵阵寒意，让过往路人纷纷退避，只是这萧条的背影却又让人觉得莫名落寞。
他又想着刚才擦肩而过的那一位，心道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伊人已有他人顾，从此相见是路人?
要知道姜元一作为被分手的一方，华丽丽地完成风华少年到颓废宅男的转变，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便落在这里，只是别人不好说破，也不敢。
纪良心里明白，别看他的这位室友，对万般事仿佛都无所谓的态度，但是只要一提到刚才那位，保证立马便炸，其神经反应速度远超体育运动员。
没有人敢摊上那样的怒火，那样的姜元一，着实有些可怕，相比于现在的冷淡，完全是两个极端，却又是同样的令人心悸。
自那以后，他几乎放逐了整个世界。
也就他们几个室友，还能随口调侃，但关于那位的事，纪良也不敢提，一年前的事历历在目，别看老四没有丝毫反应，心里怎样谁又猜的到呢。
不多时，一行人已到了街上，王记排挡坐了六七桌人，幸亏还有处空闲。
“老板，先来四瓶啤酒。”
吴莱已收起了手机，乐呵呵地招呼老板。
“好，你们几个可是好久没来了。”
满脸油兮正颠勺的胖老板欢喜地道，他却不姓王，是招的女婿，接了女方父亲老王的摊子。
干了这么多年，因姜元一四个往常隔三差五便来，倒是熟识的很。
“我去点菜。”
何昌搓着双手奔到摊前，扫视琳琅满目的食材，有一头没一头的说着什么。
“记得不要花菜！”
吴莱远远嘱咐一声，整个人便消失在小吃街的深处，应该是去买炸鸡块了。
纪良接过啤酒，一一打开，看着依桌而坐的姜元一，对方正盯着白色的塑料杯微微发呆。
“元一啊，干一个，我们现在都大四了，下学期基本没课，都要出去实习，以后可就聚少离多了。”
姜元一抬起头细细地看了一眼老二，端起泛着白色泡沫的黄色酒液一饮而尽。
时间过得好快啊，从当初的青涩少年到现在的胸有城府，眨眼便要各奔东西了。
四个人也一起住了三年有余，不知不觉各自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除了这座永远喧嚣的城市，和这条永不安寂的小吃街，以及不变的王记排挡不姓王的胖老板。
姜元一并无太多感触，毕竟这里已没有太多让他留恋的东西，什么依依不舍，都是无用的情绪，既然无用，又何必做那儿女情态。
无非是换个城市罢了，他早已厌倦了这里的空气。
秦时明月汉时关，斗转星移，沧海桑田，看似时光流逝，什么都在默默改变，然而有些东西却会永恒不变。
就比如破碎的镜子无法重圆，猴子永远触不到水底的月亮。
“你们的蒜苗炒肉!”
王记老板招喝一声，端着冒气的热菜便来了，身后倒跟着屁颠屁颠的何昌，再看看远处人群中，也冒出了提着小袋的吴莱。
姜元一扶了扶眼镜，开口道:“好了，回来了，快些吃完罢。”
他是真的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