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一场大雨过后,地里的土瓜苗又长高了一茬。阳光烈烈,不止土瓜苗长势喜人,杂草也跟着冒出头来。
早晨趁天气凉爽,袁菲三个在土瓜地里除草,关瑞则是准备带着苏乐童言去挖荆棘刺藤,种在围墙外做天然防护网。
童言打着哈欠跟在他两后面,没走几步就开始唉声叹气,“困死了,就不能多休息两天吗。”
“多休息两天谁不想,要是都去休息了,活谁来干,”苏乐搭着关瑞的肩,拖声拖气地说。
“真的命苦,还是阿立好,每天陪媳妇在海里游游泳抓抓鱼,乐不思蜀啊,”童言羡慕嫉妒地说。
苏乐呆懵地看他一眼,有些没理解他的话,“凌立陪媳妇?谁?”
“你是不是傻,阿诺啊。”
“开什么玩笑,阿诺不是男的吗,怎么成他媳妇了?”苏乐一脸被雷劈了的焦糊样。
“真傻还是假傻,他们两都公然秀恩爱了你还没看明白?还得亲口给你介绍一下你才信?”童言说。
“……难道不是吗?这身份转变了怎么着也得知会一声,不然叫我们这些单身狗情何以堪。”苏乐站直身体,忿忿地说。
“羡慕了吧,找一个不就得了,”童言冲他挤眉弄眼,“那个丁香不是对你有点意思,可以考虑下嘛,人家长得还是不错的。”
苏乐对丁香根本没那个意思,此刻被他胡乱配对,连忙撇清关系,“别胡说八道了,我对她不来电。”
“那你对谁来电?袁菲?”童言阴恻恻瞅着他,“难不成是阿心?那我劝你还是算了,她不是你能吃得下的那盘菜。”
苏乐撇撇嘴,反过来嘲笑他,“我吃不下,你就吃的下?”
童言苦笑一声,摇摇头,“我还懒得吃了,”说着他拍了拍关瑞的肩膀,把话头扯到了他身上,“不过阿瑞可以去试试,人家的菜是冲着他去的。”
苏乐点点头,一想到阿心看关瑞时爱恨加交的眼神,怎地有些不得劲,原本想跟着起哄两句,最后却一句没说出来。
童言丝毫没察觉苏乐的情绪,还在拿关瑞开涮,“与其丢人现眼,不如成全你们,阿瑞,你不用顾及我的感受,因为我真的正式放弃了。”
听完童言一派感慨奉献的话,原本走在前面的关瑞猛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不如你回去休息休息,我看你一直打哈欠,别累着了。”
童言愣了一愣,随即嘿嘿笑道:“你确定?我真回去了?”
“嗯,”关瑞八风不动地点点头,“如果休息够了,就去晒点盐,过一段做腌鱼要用。”
得到关瑞的首肯,本来就瞌睡连天的童言还真就不讲义气地回去了。
苏乐一见童言如愿以偿回去休息了,当即也想偷懒回去,谁知还没开始付诸行动就被关瑞叫住了。
“我们走吧。”
“……为什么放他回去休息,却逮着我干活?”苏乐垂头丧气地跟着关瑞。
“他废话太多了,吵。”关瑞的理由很充分。
“我也很吵,你怎么不放我回去。”
“他吵得心烦,”你吵得开心。
关瑞云淡风轻看他一眼,后面的话却没说出来。
营地外的荆棘刺藤很多,所以两人走得也不远,就近挖了直接拖回去种上,虽然不确定最终能不能成活,但起码是种防御方式。
苏乐两腿跪坐在一丛荆棘旁,正卖力地挖着它分支的一小株刺藤。别看这株刺藤幼苗目前威胁性不大,但长成成株后,茎干上的长刺可是锋利坚硬得很,不说动物不敢靠近,连他一再小心都被刺得嘶嘶直叫。
将刺藤幼苗带土挖出来后,苏乐便想着先把它拿到围墙外面种上。
“你小心点,我把这个拿去先种上,不然一会死掉了,”苏乐跟关瑞说了一声就往围墙方向跑去。
关瑞看他一眼,低头继续挖刺藤周围的泥土。
他跟前这株刺藤长得非常粗壮,蜿蜒地盘亘在一棵矮灌木上,老远看起来就跟个碉堡似的,如果顺利在围墙外成活,后期肯定会攀延生长成天然刺网。
关瑞一边挖土,脑中也在不断地规划着他们这些人接下来的出路。食物仅仅够填饱肚子,身上也没有多余的衣物,但现在为止都是光脚行动,唯一值得称赞的成果也就是建立了一个保障系数不高的营地。
如果只是这些小问题倒罢了,现在有一个更大的疑惑摆在他的面前:不知是不是他多想,最近的降雨有点频繁,而且比起原来来得突然去得迅猛的情形,现在的雨势变得绵延拖拉,有时一下就是一上午。
一旦他猜想的没错,真是雨季将近,那以他们目前要什么没什么一穷二白的生存条件,就算不被饿死,生个病什么的也会要命。
想到这里,关瑞的眉头皱得越发紧。现在凌立被分派的工作就是出去抓鱼,他水性好,比起在陆地上挖土种树,还不如让他去发挥所长。再一个因为有阿诺的加持,每次下海的收获也是很客观的。
为了应对目前还不确定的雨季,关瑞开始计划储存食物,腌鱼、晒芒果干,晒野菜。尽管听起来食物种类繁多,他心里清楚,雨季真的来临时,这些粗鄙的食物是远远不够满足他们的需求的。
关瑞一时间想的有点多,越是认识的环境的恶劣,越让他神色冷峻,手下的动作也越发使劲。在他卖力的挖掘下,刺藤埋在土下的根茎慢慢露了出来。
心里疑惑苏乐这趟去得有点久,关瑞担心他出什么事情,干脆放下即将出土的刺藤根走回去找他。
还没走到围墙那里,关瑞在半道上就看到了苏乐,他坐在地上正抱着一只脚掌龇牙咧嘴。
“怎么了?”关瑞疑惑地走过去。
苏乐抬头苦哈哈地看着他,“脚被扎了。”
关瑞眉头一皱,连忙蹲下去要帮他查看具体伤势。
眼见关瑞要伸手捧自己脏兮兮的脚,苏乐哎哟叫着躲开了。
“没事,你别管,我自己把它挑出来就行了……”
苏乐话没说完就被关瑞面色难看地瞥了一眼,他也不想想,就他那副肢体僵硬抬腿跟掰树枝似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多么不可信。
“……行行行,你不嫌脏你就看吧,”苏乐被他看得有点扭捏,最后只好硬着头皮装大方,将痛脚伸到他面前。
关瑞左右看了一下,将他抱到一棵树下,那里相对阴凉点,坐在下面不至于生生挨着太阳晒。
“……刺得很深,”关瑞半跪在地,抬着苏乐的脚掌看了一下,发现皮肤里插着一根黑色东西,用手一摸还发硬发鼓。
“能□□吗?”苏乐天生怕痒,特别是脚掌腋窝这种敏感地方。本来脚就痛,再被关瑞那么一摸,简直痛痒难当,忍得表情都扭曲了,只好咬牙问道。
关瑞发现他有缩脚的企图,不动声色握紧了手掌抓住他的脚踝,一脸认真地回答他,“不行,已经整根刺进去了,只能把周围皮肤挑开一点,让里面的刺露出来。”
说着他又一脸探究地用手摸了一下刺口周围的情况,并非他故意逗弄苏乐,而是这根刺确实扎得很深。
苏乐靠在树干上,腿已经抬得很酸,但为了方便关瑞查看,他只好尽力支撑着。
关瑞自然也发现了他高抬着的腿开始发抖,于是将他的脚跟放在自己膝盖上,替他减少重量。
“你的鲨鱼牙齿还带着吗?”关瑞问他。
苏乐点头从衣领里拽出一根绳子,上头串着一枚尖利的鲨鱼牙齿。
关瑞接过那枚牙齿,用石刀磨得更锋利后,朝着扎在苏乐脚上的刺挑去。
鲨鱼牙齿再如何锋利毕竟比不上手术刀,要挑破皮肉只能用力一点。
“轻点啊大哥,”苏乐磨着后槽牙叫道。
关瑞手上一顿,看着他渐渐发红的眼睛有些于心不忍。
苏乐看出他的迟疑,于是出主意道,“不然找根更硬的刺过来挑吧,那个比较尖,应该会比这东西好用。”
“要是再弄断一根在里面怎么办?”关瑞不赞同。
“没事,再断再挑就是了,”苏乐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关瑞没心情跟他开玩笑,而是选择用石刀继续将鲨鱼牙齿尖端磨得更尖更细。
苏乐见他满脸担忧的样子,也不再插诨打科了,默默看着他打磨,等到再次挑刺时,也咬着牙一声不吭。
最后刺是挑出来了,苏乐的脚掌也多了一个凶残的伤口。足足两厘米那么长,图钉一样前细后粗的一根刺,扎得那叫一个稳准狠。
“……你做木工手不是挺巧的吗,怎么到我这就这么笨拙,差点没把我脚给废了,”苏乐到现在还心惊肉跳,那种皮肉被挑开的滋味别提多吓人。
关瑞怎么好告诉他自己是关心则乱,既担心他被刺扎痛,又不忍他被自己戳痛。
于是只好佯装淡定地回答,“木工跟外科能一样吗?”
“……”苏乐一脸囧色,仔细一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苏乐脚受伤了,关瑞也无心再做事,两人干脆打道回府休息。
为了不给苏乐脚上的伤口雪上加霜,关瑞表示要背他回去。
“不用了吧,我还挺重的……”苏乐脚上难为情地说着,眼里的蠢动却毫不掩饰。
关瑞从容地蹲在他面前,“上来吧。”
苏乐长这么大还没被除了他爸以外的人背过,看着关瑞可靠的后背,他嘿嘿一笑,兴致勃勃地趴了上去。
关瑞被他不客气地一压,差点扑倒在地上,好在他反应快瞬间稳住身形才不至于被打脸。
关瑞背着他往营地里走,兴许是这些日子锻炼出了更好的体能,苏乐一百二三的重量竟然没觉得多沉。
正午,天气炎热难耐。
经过沙滩时看到地上遍布着许多石碗,里面装着的海水已经蒸发不少,碗壁上留下一层淡淡的白色痕迹。这是他们最近想出来的晒盐方法,效率是低了点,但积少成多。
其实如果用煮海水的方式,获取海盐的速度会更快点,但考虑到他们唯一那口锅的损耗率,最终还是放弃了。
生存不易,且用且珍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