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用这么原始的工具刮胡子是个技术活，更别说自己摸索着刮，所以苏乐觉得自己提出的想法是很有道理的。
关瑞下手之前特意把话给他说清楚，破相了不负责。
“看在生蚝的份上，拜托你手下留情，我怕疼，”苏乐一脸严肃地说。
“我尽量，”关瑞认真地点点头，右手抬住他的下巴，指挥着他控制脸部肌肉，“左边脸撑起来。”
苏乐老老实实地将左边脸颊鼓起来，头往他那边侧。随即感到石刀在皮肤上刮过，一阵寒意袭来，吓得他抖了一下。
“别动！”关瑞低声喝道。
苏乐连忙控制住自己，提心吊胆地等着他下一步动作，一时间颇有点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错觉。
“下巴抬高。” “右边脸。” ……
苏乐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为了保证自己有一张完整的脸，他的反应准确机敏出了新高度。
好不容易刮完，苏乐长舒一口气，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仔细检查了一番。虽然没有镜子，但依手感来感觉应该刮得还挺干净。
“不错不错，生蚝没白吃，”苏乐笑嘻嘻地转头对他说，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看，“看什么，是不是哪里没刮干净？”
“欣赏一下我的劳动成果而已。”关瑞收回目光，语气淡淡地解释。
“要不要我帮你刮？”苏乐自告奋勇。
“不用了，我自己来，”关瑞一口回绝。
“这石刀还是挺锋利的，你别自残行吗，还是我帮你吧，都这么熟了不必害羞，”苏乐拿过刮胡刀，一心想为他做点什么。
“不是害羞，信不过你而已。”
“什么意思老铁，我都把脸伸出来给你试刀了，你居然不相信我？”苏乐瞪着眼睛扎心地叫道。
随后又换成正经脸，“还是不是兄弟了，同生共死的兄弟都不相信的话没意思了。相信我，真的，保证你的帅脸完好无损。”
关瑞无言以对，明明是自己的脸，却被他说成没义气的人。
最后关瑞的脸还是落到了苏乐手里，于是苏乐也像刚才似的开始指挥关瑞，不过有所不同的是他边刮还边聊天，一心二用的样子搞得关瑞正襟危坐，比给他刮的时候还紧张。
终于即将大功告成，在此之前关瑞的脸都是完好无损的。
“我就说相信我，看这不是很顺利的吗？”苏乐颇有成就感地叨叨着，发现左边还有两根没刮好，于是指挥他，“往左边侧一下……”
然而话音随着石刀落下，只听关瑞嘶地一声，一道血痕出现在左边脸上。
“抱歉抱歉！我说错了，是往右边侧！”苏乐瞬间收手，随后反应过来是自己的问题，一脸内疚地看着那道伤口。
关瑞伸手摸了一下，伤口不深就是划破了皮而已，于是淡淡一笑，“没事。”
其实从苏乐拿着刀在他脸上动的第一刻起，他就做好了受伤的准备，尽管如此，他还是很配合地让苏乐做。或许就像苏乐说的，是因为信任，所以放心。
因为这个刮胡子刮出来的过失，苏乐心里挺愧疚，说话都轻声细语的，弄的关瑞无奈之余又有点莫名地想笑。
当晚又是烤生蚝，加早上和中午的两顿，连着四餐直把苏乐吃到害怕。
第二天收拾好东西，熄灭火堆后两人起身回营，离开这么多天也不知道丁香他们两在营地过的怎么样，祈祷他们烧火别把窝棚点了。
前几天的大暴雨对炎热的天气并没有任何影响，温度依旧很高，走在太阳下能感觉到皮肤被灼烧发痛。
“听说长期被太阳暴晒会得皮肤癌，”苏乐突然想到一个说法。
关瑞听过这种说法，但原话没有他说得这么危言耸听，“只是说会增加得皮肤癌的几率，不是一定会得。”
“那就还是有可能的，你看莫名其妙的大漩涡都被我们遇到了，得个癌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运气挺背的。”
“……能别诅咒自己顺带诅咒我吗？”关瑞被他这么口无遮拦一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半路遇到一个小泥塘，苏乐突然问关瑞，“你说挖点泥敷在身上能不能防晒？有些非洲部落好像就是这样做的。”
“你以为随便哪儿弄的泥都能防晒？”关瑞摇摇头否定了他的想法，倒是想起一种东西，“你要是真想防晒，不妨试试椰油，应该比泥有用。”
“椰油？怎么弄？”苏乐隐约也记得在哪里听说过这么个方法。
“把椰子肉弄碎应该能获得一些。”
“回去就弄点椰子来试试，说真的我不想被晒成腊肉色。”
说话间，两人又经过了上次碰见过豹子捕食的地方，四下里暂时没有发现豹子的踪迹，只有几只独角鹿悠闲地在啃食灌木丛中的绿叶。
虽然看起来风平浪静，空气中却隐隐有一种不安潜藏着。
关瑞第一时间想起苏乐昏迷的那个夜里，那头营地外潜伏的豹纹花狮子带来的就是这种感觉，如芒在背汗毛炸立。
“嘘，”关瑞连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带着苏乐躲到一丛荆棘后。
苏乐张口无声地问他怎么回事。
关瑞轻轻摇了摇头，脸色显得有些凝重，那种颤栗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他相信自己的直觉是对的，在他们没有发现的地方有肉食动物潜伏着。
就在这时，前方的独角鹿群忽然受惊，拔腿狂奔，四散开去。
但奇怪的是，接下来并没有看见什么捕食动物追赶，反而变得寂静无比。
正当两人疑惑不解，某个方向忽然传来一声巨吼，那声音如雷贯耳响彻四野，树上的鸟都纷纷弃树而去。
关瑞警觉地闻声往那个方向看去，发现一两百米处的杂草丛里一头雄壮的巨兽正懒洋洋地踱步走来。
苏乐也吓呆了，一动不动蹲在原地不敢动弹。他不认识这头狮子，关瑞看得分明，这就是那天晚上闯入营地的侵略者，看它身上有很大一块皮毛缺失，应该正是那天被火烧秃的。
两人默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出了后悔，就不应该再走这条路，看来苏乐说得运气背还真不是随口胡诌的。
一头狮子就够他两焦心的，然而更令人窒息的是，另一个方向的灌木丛后又走出来两头豹子。正是它们当时活生生给关瑞和苏乐上演了一出血腥猎杀独角鹿的画面，吓得他们两爬到树上过夜。
秃毛狮子察觉到了两头豹子的存在，停下脚步紧紧盯着它们，试图用自己的威严驱赶它们。
这片地方本来是两头豹子头的领地，不过前两天刚下过大雨冲刷掉了它们留下的气味，所以秃毛狮子就这样大摇大摆来入侵了。
两头豹子也严阵以待地与它对峙，二对一，显然它们更有优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关瑞和苏乐担心它们会争个你死我活时，秃毛狮子却率先离开了，看它渐渐走远的身形，苏乐总算真正了解了什么叫夹着尾巴逃走。
秃毛狮子渐渐消失在杂草丛中，似乎真的被两头豹子吓跑了。
然而关瑞知道情况并不像他们所看到的那样简单，因为他发现两头豹子明显变得更加不安而躁动，首尾相互照应地警惕着四周的草丛。
看来那头秃毛狮子并不是认输逃走，而是以退为进藏匿了起来，以便暗中观察伺机偷袭。
令关瑞感到奇怪的是，这头狮子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就算它身强体壮，一敌二也明显占不到便宜，顶多打个平手甚至命丧敌手，既然如此又何必冒险偷袭多此一举呢。
很快，关瑞就知道了症结所在。经过仔细观察，他发现其中一头体型稍小的豹子似乎行动有些太过小心，显得束手束脚，而另外一头则是围着它转，警惕性很高。
看样子秃毛狮子是看出那头豹子的异样，所以才对着两头豹子也不放在眼里。
两人躲在灌木丛里，一时竟然看得有点起劲，都等着看它们开撕。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
两头豹子已经被暗中窥探的入侵者搅得焦躁至极，甚至有了退缩之意。就在它们仰头怒吼时，一道矫健有力的黑影猛然从后方的草丛里扑了出来，直奔体型稍小的那头豹子而去。
另一头豹子急忙回扑挡在秃毛狮子面前，奋力跟它撕咬起来。体型稍小的那头豹子急躁抓狂地想要扑上去帮忙，却又始终有所顾忌不敢靠近。
关瑞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只单独的豹子身上，意外发发现它的腹部饱满地鼓起，跟另外一头的体型完全形成对比。他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一种可能，那是头怀孕的母豹，正是因为如此它才不敢全力相博。
那边两兽争霸，嘶吼声震天响，虽然暂时还没有分出胜负，但关瑞几乎已经能猜到它们的结局了。
“走吧，”关瑞捅了捅看得津津有味的苏乐。
“不看了？”苏乐意犹未尽，迫切地想知道接下来的事态发展。
“你想留下来给它们补充能量？”关瑞面无表情看他一眼自行先走。这没心没肺的家伙，还以为是在看马戏表演呢。
苏乐一个激灵，连忙跟上去，“虽然那头狮子要厉害一点，不过身上的毛也太丑了。”
“……机灵点，那头狮子跟我们也有仇。”
“什么意思？”苏乐很是好奇。
关瑞把前因后果跟他说了一遍，苏乐顿时笑不出来了，满脸严肃地说，“我们回去后第一要事就是把工事修起来，不然哪天它回来寻仇可就麻烦了。”
说到这，两人不约而同加快脚步，向着营地方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