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心苦之人
傅后眉宇凝起，问道，“昨天不是还好好的么，今天怎就不行了？”
有力气算计萧南槿，跟萧南槿吵架，这是要不行的人？
“听说，今早上将军府萧大小姐把老太君送她的奴才差人打发了回去，老太君唤押送的管事过去问了几句，管事刚走老太君就倒下了。荣安侯请太医看过了，说是中了毒。”
“呀！”听到这话，傅明正喊了一声。
傅后先是一脸惊疑，随即才道，“侯爷是个狠人啊。”
为了陷害萧南槿，这位连自己亲娘都搭上了。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问题，但这个哑巴亏萧南槿只能认。
老太君没出事，侯府也没报官，荣安侯府阖府上下咬死萧南槿下毒谋害，萧南槿要怎么跟人解释？京城里的达官显贵还知道一点隐情，要传到别处，只一句这姑娘谋害嫡亲曾祖母，萧南槿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没办法，这世道就是这样，孝字压着，为人子女的本就处于劣势。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只有不孝的儿女，就连她这个当太后的，都拿傅相没什么办法。
傅明正说，“这样一来，大萧府和小萧府两家恐怕是好不了了。”
“得再添一把火才行。”傅后说，“只有萧老太君死了，萧常青跟萧圣希才是真的好不了。”
一个是谋害，一个是谋杀，一字之差谬以千里。
傅明正说，“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荣安侯府是君北澈的势力，和萧常青划清界线对他们来说是好事。
傅后跟内侍摆了摆手，内侍又躬身行礼退下了。
走出殿门的时候，他心想着，萧家这老太君应该是活不了多久了。
雨还在下，不过小了不少，守夜的宫人一直盯着门，过了子时傅明正才出的宫。
君北辰接到消息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看过密信，安王把纸条扔在了香炉里，纸条翻了一道卷儿，然后就开始变黑、冒烟，最后就成了灰烬。
现在还是盛夏，房里没有炭盆，这样是方便，不过屋子里会有烟味儿。
安王推开窗，经雨水洗涤的干净空气一下子就扑入鼻翼，分外舒爽，但他的心情却很沉重。
“皇上的病恐怕是不好了。”安王爷低声呢喃道。
能让傅后和傅相两人一起痛哭的，只能是宣帝身子不行了。
前夜，这位病重来着。
寺中岁月漫长，他跟着掌院修习了很长一段时间医术，谈不上精通，基本的望闻问切还是会的。此前见过宣帝几次，这少年面色看着还好，人也很精神，完全没有久病缠身之人才有的暮气和戾气。只是瘦得有些脱相，双眼就像两个窟窿似的。
什么样的病症，不折磨人的身子和心性，只削减体重？
影风抬起眼，宣帝病重这对他们来说是好消息呀，怎见主子满面愁容？
因何林行刺一事，整个帝都在戒严中，北城尤甚，就这一会儿工夫，下面的马路上已经过了好几波兵马了。
君北辰没有在窗边站多久，待屋子里味道散差不多了，便关窗回到了桌边的椅子上坐下了。
安王问，“四哥他回去了么？”
影风连忙请罪说，“属下的人跟丢了耀王爷。”
一个大活人，又不敢严加看管，耀王爷脾气还很差，影风表示他也很无奈啊。
跟丢了，那就是不愿回去了。
“估计进城了吧。”君北辰叹了一口气说，“俸京城里龙潭虎穴，四哥他不该牵扯进来的。”
一母所生，一个心思深沉手段狠厉，一个神经大条纯孝寡断，真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
见君北辰没有怪罪的意思，影风松了一口气，问，“主子，咱要把耀王爷找出来么？”
耀王的封地在淮安浔阳，不在京畿一带，要是被人发现……
无诏入京是死罪！
“他若有心藏，偌大的京城，你要怎么找？”君北辰反问道。
他一个没有母族，久居庙宇的皇子，手上的势力到底单薄了些。
影风抿了抿唇，“那就由着耀王他自生自灭？”
这位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安分的主，要是惹下祸端牵连到安王，那该如何是好？
“你盯着齐王府吧。”淡声说，“四哥留在京城，总是为了沈母妃。”
“属下知道了。”影风回了一句，便退下了。
影风走后，君北辰看着桌案上的糕点发呆。这是老徐给他特制的，没放糖霜，不过就样子和之前见到的倒是没有半分差别。
先帝一共生有九子六女，长成人的兄弟姐妹有十三个，这些人里跟他关系近的也就这个四哥了。
他不忍心这个四哥被人利用牵扯进来，担心他在京城出事，但要他真的为这个四哥做什么、舍弃什么，除了提点那一两句之外，君北辰发现他竟是什么都不愿意的。
“原来，你竟是凉薄如斯。”君北澈摇了摇头。
雨不润无根之草，佛不渡心苦之人。
他这样的，大概注定一生孤寂吧。
君北辰拿起糕点咬了一口，没放糖吃着不甜不腻，但豆糕自身的清香却比加了糖霜的更加浓烈了。
听说萧南槿也爱这糕点……
莫名地，君北辰又想起初见时那一张灿若朝阳、艳如桃李的笑颜，骄傲自信、独立张扬。
或许，他并不需要所谓的救赎和拯救，他只需要一个能站在他身边的人。就像两颗相对而立的大树，彼此独立却又相互依靠。
他不需要知道对方的喜好，她也不用讨好他，两个人，静处一室而不孤寂，身处喧哗身心自谧。
只是萧南槿……
君北辰摇了摇头，那样骄傲的姑娘，会喜欢他么？
将军府里，萧南槿也看着食盒里的糕点发愣，问道，“你说这是安王爷送来的？”
李婆子回道，“门房的下人是这么说的，奴婢找府上的大夫验过了，没毒。”
萧南槿亲自把食盒打开，精致的绿色琉璃盘里放了九个牡丹花样的糕点，颜色各异，但图案相互照应，这可不是店里会卖的。
原来，那个糕点铺是君北辰的，怪不得上一世她被萧千羽追击之际，糕点店的老板会为她行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