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自尽
整整过去了三日,延庆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了,父皇没有找她,王才人也没有传话,甚至就连宫娥也都闭口不谈,和亲的事情逐渐成了所有人心知肚明的秘密,赶走了所有人,延庆将自己关在房中,展开林中奇给自己画的那副像,不笑不哭,静坐在梳妆台前,这样子反倒更是悲凉。
“嫁不到自己属意的人,那又何必委屈自己呢。”延庆嘴角一弯,如同看开俗世般沉静,起身提起裙摆缓缓地走到房厅的正中央,抬头看去上面高高的悬着一个房梁,棕色的木头横亘在上头,错综复杂的花纹层次,就像是倾心打造的一样,这几日下来,也就是这个房梁顺了延庆的心意。
“公主在哪儿!”林中奇好不容易等到了天明,刚刚露出了鱼肚白,就迫不及待的从御画廊跑了过来。
“在房里,主子说要静一静,让我们都不能去打扰。”翎月与莲镜守在延庆的门前,眉头皱成一道川。
林中奇跑了一脑门的汗,一肚子话要跟延庆讲,越过翎月与莲镜的通传,朝着房门就敲了起来“公主,公主快开门啊!”
里头的人却没有任何回应,几番过后,外头的三人忽然紧张了起来。
“公主不在里面吗?”
“在的啊,我与莲镜一直守在跟前,从未离去。”
“那——”
林中奇话还没有说完,只听见屋里头‘哐’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
“不好!”翎月的神情骤然一紧“快把门撞开!”
三人齐力重重的撞向房门,冲进去的一刹那,只觉得眼前一片眩晕,三尺白绫悬在梁上,延庆死死地拽着白绫,脚下挣扎的踢腿,方才的声响就是倒在地下的椅凳。
“快把白绫剪断!”林中奇冲过去抱住延庆的双腿,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她举起“你怎么这么傻!”
翎月扶正了凳子站上去,接过莲镜递来的剪子,咔嚓一声,终是将这人从鬼门关里扯了回来。
延庆掉下的那一刻,林中奇也摔倒了地下,可胳膊却紧紧的勒着延庆,身子抖得不像话。
“你这是要我的命啊!”林中奇嘶哑着嗓子,满脸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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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中成武宗正批着手里的奏折,几乎全是关于和亲事宜的。
“妾身泡了今年的新茶,清热去火的。”王才人捧着茶碗,轻轻地放到一旁,她知道成武宗心头的烦乱。
成武宗重重的叹了口气,轻吹了两下,小抿了一口,只是今日却品不出这茶的好坏,进口全是无味。
“启禀陛下,李大人求见。”外头的宫人细着嗓子传来了话。
“让她进来吧。”
李衡弓着身子,颔首道:“参见陛下,见过王才人。”
成武宗挥了挥手“都是自家人,不必拘谨。”说完又显得很是不耐烦,拿着桌上的奏折扇起了风“延庆是朕的心头肉,无论如何朕也不能将她拱手与人,朕是天子,可朕更是父亲!要知如此,朕就该早早的让泫儿嫁了!”
“陛下且勿过忧,当保重龙体。”李衡与王才人同声说道,成武宗今日本就内火着重,如今让此事一闹,想必更是火上添油。
“这事,你如何看待?但说无妨。”
李衡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臣以为江山社稷为重,儿女私情为轻。”
“你要朕把延庆嫁到那个破落的鬼地方去吗!”成武宗或许是没想到李衡会这样说,猛地将手里的奏折就砸了过去。
“陛下!”李衡急忙跪倒在地。
“朕当年将你硬是配给了昌乐,这些年你们受了多少苦!现如今你竟还让延庆重蹈覆辙!你好大的胆子!”
“陛下息怒,还听李大人把话说完,想必李大人也定不舍延庆和亲。”王才人赶忙抚着成武宗的胸口,又对着李衡摇头使眼色。
“你说!”成武宗指着跪在地下的李衡怒斥道:“朕倒要听听,你是个什么意思!”
李衡眉头一禀,稳着声音道:“陛下,要说此事没有转机也不是不可以,但其中花费的代价却有些大了。”
“如何大?”
李衡跪直了身子,复声道:“若不和亲,必定影响两国交好,高域近些年来一直与边境上的突厥人来往甚密,若是以此事为借口,只怕会有人将此小题大做横生是非,万一两国交战——”
“小小的高域,那不成害怕了他!”
“怕倒是不怕,可高域作为大成的附属国,数十年来一直都相安无事,若只是为了和亲闹翻,只怕大成跟陛下会落一个持强凌弱的欺凌小国的名号。”顿了一下又道:“何况高域从未做过越界之事,每年进贡之物有多为庞大,于情于理都不妥。”
“这就是你的法子?”成武宗一脸的怒气。
李衡摇了摇头“这是最坏的打算,但微臣还有一法,不过却也是换汤不换药。”
“说来听听。”
“其实,陛下又何止延庆这一位公主呢。”李衡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看向王才人的“不过就看陛下舍不舍得了,还有就是要委屈王才人了。”
王才人没有子嗣,但若要进行此事,却需要她的配合,李衡的眼神里带着些阴狠,看的王才人不由得生出了几分阴冷。
“只要能留下延庆公主,妾身愿意做一切事情。”王才人算是表了心迹,但随后又思索道:“可后宫里没有婚嫁的公主除了延庆,就只剩下三位。”
“文仪、嘉和还有平远。”王才人在嘴里喃喃的念着“但这三位公主都还未到成婚年龄,最大的平远公主也不过十岁,如何能嫁。”
李衡嘴角一弯,又摇了摇头,望向成武宗“陛下跟娘娘都忘记了一个人,张皇后的逝去之前的贴身侍女素秋。”
成武宗的脑中像是闪电般划过这个人的容貌,他确实有临幸过这个宫女,只不过时间太久,他记不清了。
“她也有一个孩子,而且也是位公主,比四殿下只小一岁。”李衡眼眸深邃,似是黑洞,望不穿探不透“既然都是公主,又都要和亲,陛下何不顺水推舟,事成之后再给这位素秋侍女一个才人的封号,想必没人会去追究,只是要与王才人齐肩,实属无奈。”
“这——”成武宗转头看向王才人“此法固然不错,只是——”
“陛下。”王才人矮着身子道:“妾身本是妇道人家,能为陛下尽一份绵薄之力,不算委屈,更何况素秋这么多年都跟女儿相依为命,只封才人,怕还是不妥——”说着又抬头看向李衡“不如将她封为婕妤,李大人觉得如何。”
“只要王才人不觉得委屈,那便是最好的了。”
李衡最初的意思也是这样,只是她没想到王才人竟如此大方,原本是一个毫无地位的侍女,现如今却成了一个正三品的婕妤,一个女儿换一个荣华富贵的机会,这到底值还是不值,谁也说不清。
“报——”一个宫人慌里慌张的跑到紫宸殿。
“没规矩的东西!慌什么!”成武宗眉头一皱。
“陛、陛下——延庆公、公主,方才在凤阳阁里的上了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