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如何

    林中奇被赶出了百花阁,延庆则留在了昌乐身边疗伤,李衡的出现就显得很多余了,拍了拍袖子,想着西屋头的柳长郡,就也没有久待。

    “你们多久了?”

    昌乐的声音很冷清,看着受了情伤的妹妹,她有一肚子的话没法讲出口,当初把林中奇留在宫里纯粹是为了好玩,但却从没想过这样会害了延庆,如今看来为时已晚。

    “没多久。”延庆是伤了心,说起话来都是有气无力。

    “趁着还没酿下大错,赶紧断了。”昌乐神色严肃,眉头扭在一起,她是为了延庆好。

    延庆带着几分不屑,自嘲道:“断什么?她巴不得把我甩得远远地,就算是做她的妾,她也不要。”

    昌乐的额上蒙了一层薄汗,声音提高了几分“你是什么身份,是她一个粗人能高攀的吗!天底下那么多好男儿,哪个不是任你选,怎的就非得要去做什么妾!她配得上你吗!”

    延庆目光含泪,幽怨横生“姐姐,她也是这么说的,都说配不上我。”

    “泫儿——”

    “可是,我又怎么了?怎么就让你们说的一个个的都配不上?”

    昌乐看着自己妹妹伤心难过的样子,心里也十分沉重,林中奇不是不好,可她偏偏是女子!不管这人有多大的好,单凭女子的身份,就不行。

    “唉——”昌乐长叹了一口气“明日我就让人把林中奇送出宫去,画廊的差事,也不缺她一个人——”

    “姐姐——”延庆忽的抬起头来,声音哽咽着“我舍不得她。”

    “你就当是做了场梦,把这人忘了!”

    昌乐揽住延庆,贴上她的耳边“姐姐是为你好,你听话。”

    “我不听话,又能怎么样?反正她无论如何也不肯要我。”

    李衡去了西屋,刚推开门,就看见翎月正给柳长郡喂着水,一见驸马爷进来了,两人的神情都有些不自然。

    “你们主子在寝宫里伤心至极,你倒在这儿照顾长郡,好不自在啊。”李衡挑着眉,摇头晃脑的就关上了门。

    “公主怎么了?”翎月急忙问道,这些日子她都是百花阁、凤阳阁的两头跑,很多事自然是没办法像以前那样顾得周全,咋的一听李衡的话,心头忽然一跳。

    李衡拿过桌上的茶壶,自己斟了杯茶“你的主子,你不清楚,看来四殿下瞒的还挺深。”

    “那我去看看。”

    翎月起身就要往外走,可又听见李衡在后头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情窦初开,你也不必太心急,四殿下长大了有烦恼了,也是好事情。”

    情窦初开?这下翎月全都明白了,怕是与那林中奇脱不了干系了。

    “多谢驸马爷,翎月退下了。”

    翎月一走,本来没什么,只不过床上躺着的人,却成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李衡一个茶盖挥了过去,柳长郡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眼睛现在里面拔不出来了吗。”

    “不是的,属下——”柳长郡竟然结巴了起来。

    “呵——解释什么。”李衡吹了吹茶叶,笑道:“喜欢的话,让延庆公主赐给你,不过这可是她的近侍,怕是没那么容易。”

    “大人说笑了,长郡,长郡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敢高攀。”

    “身份?你什么身份?”

    柳长郡抬起头看向李衡“大人——”

    李衡眉头皱起,走向床边去,不顾柳长郡身上的伤,纠起她的衣领,阴沉这声音说道:“你给我记住了,你只有一个身份——就是柳长郡,喜欢女人也是很正常的。”

    “长郡知道了。”

    李衡这才松开了床上的人,偏过头瞥了眼“伤口裂开了,回头本官再来让翎月来给你重新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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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了,昌乐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闭上眼睛都是延庆哭泣的模样,干脆做起了身子,踩上鞋,便下了床。

    庭院里,月影斑驳,树下的台子上,摆了盅酒,只是喝的人只有一个,但酒杯却是两个。

    “今日驸马的兴致倒是不错,这么晚了竟然还在饮酒。”昌乐只穿了件单衣,外头风凉,打在身上还有些寒意。

    李衡自顾自的一杯又一杯,她时常这样喝酒,只是昌乐不知道而已,拿起另一头的酒杯晃了晃“要不要一起?”

    昌乐低头笑笑,便走了过去。

    李衡斟满了酒,却不递给她,而是抬头看去,月光下的昌乐更为倾城。

    “我还以为公主会怕我。”

    昌乐知道李衡说的是哪件事,伸手拿过她手上的酒杯,一口饮下“你是我的夫君,你要我自然会给,怎么会怕呢。”

    李衡眯了眯眼睛,摇着头“你的话,我真是再都不敢当真了。”

    “是我伤了你的心。”昌乐似是责罚般,又饮下了一杯。

    “别说我们了,说说延庆吧,你是成全还是不成全?”李衡不想再跟昌乐说什么情情爱爱了,说得太多,她自己都会觉得没意思,反倒是想看看她对延庆的态度。

    “自然是不成全。”

    “因为那个人的身份?”

    “不是。”

    “那是为什么?”

    李衡有些看不明白昌乐了,既然不为身份跟地位,那她又有什么好不成全的呢?

    昌乐有些艰难的摇了摇头“你不明白,她们绝对不能在一起,否则的话就是害了泫儿。”

    “言重了吧。”李衡倒是对林中奇没什么意见,只不过是个庶人罢了,但要是两个人都互生情谊,倒也不该为难。

    “她——”昌乐话到嗓子眼,又不得不憋了回去“总之,不行就是不行,趁着延庆还没有深陷,趁早断个干净。”

    “我看不然吧。”李衡仰头含下一口酒“今日四殿下哭成那样子,怕是已经泥足深陷了吧。”

    “那就更得断。”

    昌乐言语间没有丝毫的留情,不过李衡倒是不意外,昌乐做事向来如此,看来林中奇有的受了。

    “别喝了。”李衡将手覆在酒杯上“天晚了,寝吧。”

    昌乐的眉目有些迷离,扯着李衡的衣袖,神情有些哀怨“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歹毒?连自己的亲妹妹也要算计上?”

    李衡握上那微凉的手指,把人揽在怀里“你醉了。”

    “呵——”昌乐嘴里的酒气有些重,但却不难闻,反倒让李衡有些心醉。

    “别闹,我扶你回房。”

    几乎是把人架了回去,李衡从没想过这人醉起酒来也这么能闹人,把人带回了房里,盖上了被子,李衡却又舍不得离开了,可若是不管不顾的睡在这里,只怕第二天这人又要闹脾气了。

    把手伸进被窝里,触到了那温凉的手掌,李衡毫不犹豫的将那纤细的手指抱住,穿的那么少,怕是冷着了。

    “我抱着你睡?”

    “你不说话,我当你答应了。”

    李衡嘴角微微弯起,蹬去了鞋,隔着被子将床上的人抱进了怀里,那温热的感觉,缓缓浸入了心田。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是被外头侍女的声音叫醒的。

    李衡一个晚上都没有变换过姿势,睁开眼的时候,半边身子都麻的不能动弹。

    “好好地床不睡,非得靠在这里。”昌乐掀开一个被角,带着几分羞赫伸出手一边嗔怪,一边给她揉着胳膊。

    李衡难得享受,也不愿多解释什么,抽出自己的胳膊,强忍着酸麻就下了床。

    “不愿意揉就算了,何必说我。”

    “你这人——”

    这一通脾气发的莫名其妙,昌乐看着李衡的背影,手搭在床榻上,那人躺过的地方还是温热的。

    “公主,人已经叫来了。”红勺矮着身子站在门口传话。

    昌乐将手中的佛珠让在腕子上,神情严肃,皱着眉头就走了出去。

    厅中间的人一脸的疲惫,嘴唇干裂的都起了白皮,眼圈也是黑的厉害,想必心里也定是折磨万千。

    “你想要什么?”

    “昌乐公主觉得我想要什么?”林中奇双眸无光,黯淡的犹如阴沉的黑夜。

    “你想要什么,尽管可以提,本宫也可以尽量满足你,但你绝不可以贪心。”昌乐言语间威逼利诱“念在延庆的份上,本宫不想为难你,若是你不知好歹,玉郎子便是你的下场!”

    林中奇微微低下眉眼,瞬间又抬起,眼神里带着怨“当初我要走,你们都要留我,你与延庆将我当做玩偶相互赠与,现如今却又是这么一副可憎的面目。”

    “放肆!”昌乐手上一紧,来带着眉骨都竖了起来“林中奇,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杀了你!”

    “信。”林中奇一脸的无畏,但这是这种无畏,让昌乐的软下了脾气。

    “唉——”长长的叹了口气,昌乐抚上额侧,指尖在太阳穴上轻点着“当日留你是本宫儿戏了,可,可你的身份,总该让你顾忌些——”

    “我爱慕女子,爱慕延庆!”

    林中奇忽然的大声,让昌乐心头猛地一惊。

    “可你是女子!”

    “我——”

    再大的勇气,在这句话后也无法再理直气壮,林中奇颓然的垂下了身子。

    “你若是男子,别说你无功无名,就算是一无是处,只要延庆喜欢,我这个当姐姐的定当全力相助,可你偏偏是个女子!”昌乐顿了顿,又望向她“延庆应该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吧?”

    林中奇没有说话,她对延庆是有愧的,这段感情的初始,她就没有坦诚相待过。

    昌乐一眼就看穿了眼前的人,声音顿时尖利了起来,像是要将人逼入死角“若是本宫将此事告诉了延庆,你想想看,她会如何?你,又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