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程昭刚开始还不习惯, 每天看他雷打不动的往这跑, 还有些不好意思。
也不好邋邋遢遢的见人，总是把自己收拾好了，再等他过来。
可时间一长, 大概霍城也不在乎，一点点的到现在, 他见到程昭披头散发的模样也不会惊讶了。
提着早饭进去, 他熟练的摆好碗筷，程昭还站着没有动弹。
“怎么, 今天不着急去上班了？”霍城问道。
程昭早上赖床的毛病很严重, 十次有八次他过来时她还在睡觉，他现在完全是作为一个人体闹钟的作用。
可即便如此, 早上刚起床的程昭还是迷迷糊糊的不在状态。
她眼皮越来越向下垂，人也晃晃悠悠的倚在墙上，看样子就是要在原地站着再睡一觉了。
霍城摇头笑了笑，点了点她额头, 轻声：“天亮了。”
“知道……”程昭小声嘟囔，眼睛转了圈才睁开，抬手揉了下, 说：“我今天不上班，休假了。”
“那也得吃早饭。”霍城指了指桌上, “买了蟹黄包, 你不是一直想吃么。”
程昭一听, 顿时睁大了眼睛, “你一早去买的？”
蟹黄包很多地方有卖，但做的最好的还要数粤丰食府，想要买到很早就要去排队，运气不好的话可能就会卖完了。
程昭一直想吃这一口，可蟹黄包和睡觉两相衡量，最后天平还是向睡觉这边倾斜了。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的？”她看着一个个白白嫩嫩的小包子，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
“上次路过那里的时候，你说想吃。”霍城说。
有吗？程昭没想起来。
看她竭力思考的模样，霍城勾了勾唇角，把一盘蟹黄包推到她眼前。
“吃吧。”
程昭也没客气，一口咬下去，嘴里香味四溢，连带着那点起床气都不见了。
她吃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嚼了两口咽下去才道：“对了，这几天你不用过来了，我要出去一趟。”
霍城抬头，“出差？”
“不是。”程昭说，“去趟h市，办点事情。”
闻言，霍城眸光闪了下。
他记得钟泓朗就在h市吧。
他想也没想的脱口而出：“我也去。”
程昭扬眉：“你去干什么？”
霍城面不改色的说：“我刚接到的通知，要快递点负责人去h市接受一场培训，就在这两天。”他眼里含笑看着程昭，道：“挺巧的吧。”
“……”真是太巧了。
程昭没有多想，只当他说的是真的，“那你们是统一集合去吗？”
“你呢。”霍城没有回答，反问道。
“我自己开车。”
“那我也开车。”
***
路上。
程昭坐在副驾驶，内心有点复杂。
车里放着音乐，是最近正当红的女明星蒋兰兰演唱的古装电视剧片头曲，曲调温婉凄美，一出来就饱受好评。
可程昭此时实在没有心情去听她到底唱的什么。
车已经开上了高速，霍城车技不错，一路开的稳稳当当，让人特别放心。
他心情不错，手指随着音乐节奏轻敲着方向盘，直到程昭把音乐关了。
他侧头，“不喜欢这首？”
那是喜不喜欢的问题吗？
程昭吸了口气，歪过身子看他，还是决定问清楚：“你不是说你开车吗？”
“对啊。”
“那你车呢？”
霍城舔了下唇角，说：“阿昭，你总不能让我开着快递车去h市吧，几百公里路呢。”
“那是你活该。”程昭赌气。
“别这样，你还多了个免费司机呢。”霍城宽慰她，又侧头看了她一眼，“再说这么远的路，你一个人开我也不放心。”
“路上有休息站。”
“那也不放心。”他啧了声，似是调笑般的道：“再说你这车技……”
程昭瞪他：“我车技怎么了？”
“……挺好的。”
这才舒坦了点。
程昭本来就打算自己开车去h 市，谁知道今天一下楼就看见霍城在一旁等着她，说什么也要和她一起走。
“多个人多个伴，免得你路上无聊。”他说，然后又补充：“等我累了换你来。”
说是这么说，可这一路程昭连方向盘的边都没摸到。
从早上出发，到了晚上八、九点钟两人才到地方。
程昭坐得腰酸背痛，最后实在坚持不住把椅背落下去，浅浅的睡了一觉。
她腰痛已经算是职业病了，在电脑面前坐久了，有时一整天也不一定动一下，日积月累导致她坐久就要站起来活动一下。
可现在实在没有这个条件，只好把自己放平了。
到了地方，她也醒了过来，车里开了空调，并不冷。
“怎么不叫我。”
“看你睡得挺熟。”霍城见她清醒了，下车把她行李箱拿出来，“走吧，酒店我已经订好了。”
程昭一愣，没想到他办事这么迅速。
现在不是什么旅行高峰期，酒店客房很多，程昭也就没有提前订下来，可看现在这样子，霍城是打算跟她住同一家酒店了。
他们快递公司连住宿都不提供的吗？太抠了。
霍城很有分寸，订了两个标准间，隔壁相邻。
程昭见状也放宽了心。
“早点睡。”
“你也是。”
互道了句晚安，霍城看着程昭进去，他这才关了门。
他看得出来，程昭这一天的心情并不是很好，原因……他想他大概能猜出来。
转天，霍城一早等在门口，还不等他这个人体闹钟启动，里面已经有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没多久人就出来了。
程昭今天穿得很素雅，过了一晚眼睛明显有些浮肿，里面泛着淡淡的红血丝，抬眼看见霍城她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你……”
“今天是你的专属司机。”霍城挑了眉梢，“小姐，赏个脸吧。”
“……”程昭忽的笑了，还是摇头道：“你去忙你的吧，我自己来就好了，我车技其实还不错的。”
“那你是嫌弃我？”
“诶，不是。”
“那就得了，走，上车。去哪说话。”
他自顾自的说，大步迈出去，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给程昭。
小跑的跟上他，程昭还欲说些什么，却在打开车门的一刹那愣住了。
一束白菊放在车座上，秀丽淡雅，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程昭愣怔了半晌，抬眼看向霍城，喉咙莫名的紧了紧。
霍城坐在车里，冲她探了探头，“别傻站着了，赶紧上车，一会儿该晚了。”
程昭犹豫了一瞬，还是把花抱在怀里上了车。
“别太感动，这年头以身相许可不太管用了。”霍城玩笑道。
“你怎么知道的？”程昭的手紧了紧，一低头就能看清楚那束白菊，上面似乎还有细细的水珠。
“阿姨的忌日，我这个做女婿的总不能不清楚吧。”霍城说的理所当然，又道：“我还得让阿姨认同我这个女婿了。”
程昭小声：“我们又不是真的。”
霍城笑笑，没有答话。
真的假的，总有一天都会变成真的。
程昭指路，两人去了h市的一处公墓。
霍城说是为了获得认可来的，可最后还是没有一同进去。
他远远的站着，目光注视着程昭的背影，看她把花摆上去，不知她说了什么，四周只留下了风的声音。
远远的看不清墓碑上的照片，霍城不由得回想起了胡志杰发来的那堆资料。
那是一个温婉的女人，照片里的她微微笑着，嘴唇勾出了温和的弧度，眼里透出慈爱的光，却还散发了一股坚韧的味道。
程昭和她母亲并不是特别像，但那双眼睛却如出一辙。
坚韧，傲气，又带了女性的柔和。
他在一旁静静的等着，看程昭拂去了墓碑上的尘土，并没有久留就走了过来。
“不再多说几句吗？”霍城问。
“不用了，妈妈知道我过得很好就够了。”程昭神色很淡，似乎没有过多的悲伤。
程昭的母亲是因为乳腺癌过世的，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
年轻时不分昼夜的打拼，对身体一些不适没有放在心上，等真正在意了，却早已没有办法治疗，只能依靠药物还有化疗延续不多的生命。
坐在车上，程昭整个人都放轻松了，缓缓道来。
“我爸也就是在那段时间找的陈敏言，她是他秘书，一来二去的就在一起了。说来也可笑，那个时候正好是我妈确诊的时候。”
“你能想象吗，我妈妈在那两年里是受到了怎么样的痛苦，他却在外面和别的女人在一起。那段时间我甚至怀疑，之前十几年他们的恩爱都是假的，或许只是我做的一场梦，现在刚刚醒过来。”
“两年的时间不算短，却正好消磨掉了一个人的生命，也让我爸在这两年之后就把那个女人娶进了门。”
程昭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可听在霍城耳朵里，他的心似乎随着她的话拧在了一起。
“其实陈敏言没做过什么事，我或许还应该感谢她没有在那两年去医院找过我妈，她能到现在，还是因为我爸……”
说到这，程昭嗤笑了声：“要不是他，陈敏言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我和他的关系应该也不会是现在这样，比陌生人强不了多少。”
即便霍城已经知道了原委，可现在从程昭口里亲自说出来，他还是愈发的揪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