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阴障

    “这个地方,好久都没人住了吧?”贸易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无奈。他越看就越不懂,除了感觉到阵阵阴气,实在猜不到这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三十多年前,自打这个院子盖起来,就凶得很!”雷三叔深吸了口烟,叹气道。那远远围住的众人,也各自摇头叹气,开始窃窃私语。

    贸易耸耸肩,眉头紧皱了几下。关于这个小院儿的邪门说法,他自然知道。

    三十多年前,一个姓刘的外来户,来到茅雷官庄落下户来。这姓刘的一家五口,吃苦耐劳,攒了些钱,村子里批了这块地,盖起了这座院子。那时候,还是七八十年代,能盖这么大的院子,可是羡煞了旁人。一时间,刘家日子过得十分红火,除了小女儿尚小,两个儿子已经下了聘,眼看成亲了。

    谁料,世事无常。在一个暴风骤雨的夜晚过后,拂晓时分,一家五人,莫名暴毙,没留下一个活口。据说,是喝药自杀的。

    以后,这宅子便传为大凶,再没有人敢住。三十几年来,风吹雨打,院子逐渐破败,也再没人去管它了。

    贸易没有说话,只是瞅着半塌的影壁发呆。院子整体布局没问题,五鬼、六煞,各占厕所、灶房,延年、生气,是两个卧房;八位之间,吉凶分布合理。按风水学上说,这应该是吉房才对。就算是在山阴,也不该如此。那么,怎的会阴气阵阵?!

    村里人窃窃私语一番,没了心思,也各自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处置。一时间,空气好似凝固了一般,只剩下院顶上那棵遮阴的老榆树,发出娑娑的声响。

    “当年,那建房的沙土,是从水沟里掘来的吧?!”茅易摇头问道。他的目光,却仍旧未从那半塌的影壁上收回来。

    “你怎么知道?!”雷三叔讶异的目光也从影壁上收了回来。他知道茅易厉害,但是没想到,在这个院子经历了几十年风吹日晒后,他还能看出这建房泥沙的来历。

    茅易没说话,顺手拾起院边的一个烂铁锹,使劲向那坍塌的影壁上一铲,一扬,湿漉漉的沙土扬落在地上,咕噜噜滚出两节细碎的骨头。这骨头虽已朽烂,但隐约可见其大概形状。这两节细骨,是人的指骨。

    不用说,这骨头定然是来自山阴的乱葬岗。连年的雨水冲刷,将它冲到了山下的水沟里。那刘姓的人家,本是外人,为节约成本,就近从水沟里取了泥沙盖房。所以,这座院子,本是掺了人骨盖成的。里面有阴气,也是难免的了。

    想到这里,茅易禁不住苦笑着摇头。

    长年住在这样的房子里,人又怎么会好?这院子阴气本来就盛,一遇到疾风暴雨,乱葬岗冲开,阴气就更盛。这种情况下,别说是住在院子里的人了,就是住在附近的人,也必然会受到影响。

    当然,这些话,茅易没必要对旁边的人说。然而,众人看见茅易苦笑、摇头,面色也逐渐变得凝重起来。雷连山烦躁的来回走着,好似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敢贸然打扰沉思的茅易。

    “让开,让开!你让我过去!”一个粗粝的嚎叫声从远处传来,听起来像个妇女。说话间,一个略显肥胖的中年妇女踉踉跄跄的奔来。她看见茅易,咕咚一声跪在地上,紧紧抱住了茅易的腿,开口大哭道:“茅小先生,你可一定要救救我汉子!救救我两个孩子!”

    边上,雷三叔轻叱道:“嘘!像什么样子?!别惊了……”这话还没说完,他的脸色已经变了,转身,弓着腰飞快的向后跑去。刹那间,身后的人群也开始哗啦啦往后跑。

    茅易已经发觉到了不对。然而,身前的妇女却不管不顾,像得了失心疯一般,死死抱住他的大腿,嚎啕大哭,死不放开。

    茅易绝后面响动,勉强转身,向后一看,顿时吃了一惊。那黑洞洞的门框下,一个面上如蒙了一层黑霜,枯瘦矮小的汉子,正四脚着地,飞速奔来。看着那狰狞的模样、铁青的面色,灰白的眼珠,茅易心里禁不住颤抖起来。

    长山大荒墓一行,茅易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见过了,但是眼下仍然心惊不已。

    茅易皱眉,挣脱道:“放开,有麻烦!”那妇女却只顾死死将他的大腿抱住,埋头嚎哭不已,死不松手。

    “明子哥,你这是咋了?!”显然,雷连山认识这个枯瘦且丧了心智的男人。然而,此刻这男人哪里还有半分理智?他似是敏捷的疯猴子,瞬息间冲将上前,那股怪力,将雷连山冲了个趔趄。

    雷连山一个犹豫,不忍下狠手,那男人踅回来,也不知哪里来的怪力,将他扑倒在地,下嘴便咬。挣扎之间,已在雷连山手臂上咬了两口。

    雷连山吃痛,双腿一蹬,方才将那人蹬开,又是“嗖嗖”两声,两个光着屁股却敏捷异常的小子已经扑将上前来。三人均是四脚着地,畜生一般低吟着,满面恶意的围住雷连山。

    “茅易,这是咋了?!我打又下不去手,不打,又咬我!”雷连山揉了揉胳膊,气呼呼的说道。

    这话尚没说完,三人不约而同蓦的转身,竟直扑茅易而来。茅易正脱身不得,忽觉浑身一沉,被“嘶嘶”怒吼的一大两小,三个人扑倒在地。那妇女受惊,方才察觉自己丈夫孩子的异样,蹲在一边又嚎啕大哭起来。

    茅易受困,脱身不得,欲要咬破手指,却又抬不起手臂来。忙乱之间,茅易咬破舌尖,一口血涎,径直向三人面门喷去。

    说来也怪,三人眉心受了这至刚至阳的血涎的冲击,竟猛地停止了动作。面上狰狞的表情逐渐消失,眼珠的异色也渐渐消去……两个孩子哇哇大哭了起来,钻进了那妇女怀中。那男人哀嚎一声,浑身一颤,缓过神来,瘫坐在一边,唉声叹气起来。

    或许是过于悲伤,没有人愿意与茅易说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