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喜欢
次日清晨，坐房内榻上打座的许深听见了敲门声。
许深前去开门，发现门外站着的正是月衫。
月衫用月灵珠改了容貌，但许深自能识破这种幻术。
月衫看向许深，道：“公子好，打扰了。只是昨日听明空大人说，府上会有贵客。我这边准备了些早点，公子是否要用？”
“你……”许深看向她。
“哦，我是府上的杂役。”月衫道。
许深蹙了蹙眉，只道：“我知道你的身份。你出生尊贵。本不该做这些。”
月衫听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明空大师也这么说。他说，我是歌妓，懂琴棋书画，算是有才之人，不该做这些粗活。但……我总不能在这里白吃白住。而且，其实平时活都是大人自己做的，我确实过意不去。”
说到这里，月衫拢了拢鬓边的碎发，又道：“公子真是抬举了。我毕竟出生烟花之地，如此出生，实当不起‘尊贵’二字啊。”
许深听到这话，目光微动，终究没多说什么，只问：“明空呢？”
月衫道：“去宫里了。说中午会回来。”
“多谢。”许深抬步，终究跟着月衫去到了吃饭的地方。
月衫准备的餐点还颇为丰盛，许深又道：“有劳姑娘了。”
“不客气。”月衫笑道，“你需要什么，尽管和我说。”
“嗯。”许深看她一眼，“你现在用来改变容貌的东西，是月灵珠吗？”
“对。是大师给我的。他说，月灵珠是他准备给他未来媳妇的。”月衫道。
媳、妇？
许深皱了皱眉，似乎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字的含义。
但他终究没有深究，只说：“月灵珠蕴藏深厚力量。你无甚修为，驾驭不了，不宜用太久。后面我再帮你想别的办法。”
“多谢公子！”月衫道。
许深摇头。“不客气。”
许深说完这话，开始吃起东西来了。
不过月衫并没离开，她盯着许深许久，似乎在犹豫什么。
“怎么了？”许深看她一眼。
月衫咬了咬唇。“可能是我多话了。不过我生于烟花之地，情情爱爱的事情看得很多。我是想说……明空说的那个‘媳妇’，就是你吧？”
许深没答话，月衫便道：“公子，请恕我无礼。不是我想多管闲事，只是我想替明空大人说几句公道话，毕竟他对我有救命之恩。这月灵珠，还有诸多稀奇珍宝，都是他多年来四处收集，留着想送你的。还有，他昨天出门，说要去接你的时候，神情很着急、还有点紧张。今天早上，他入宫前，在你房门外站了很久很久，又没敢进去打扰你。”
“负心寡情之人，我见了太多。像明空大人这样的，真的少见。我看得出，他是真心喜欢你。”
许深沉默片刻，问月衫：“在姑娘看来，何为喜欢？”
月衫想了想，“就是见到他就很开心，想成天和他在一起，想今后的一辈子，都跟他过。”
许深又问：“若那人容颜变了，老了呢？”
月衫答：“那有什么要紧？真正的喜欢，是喜欢那个人的一切。”
许深问：“你的意思，容貌不重要，主要是那个人的品性、性格等等，是么？”
月衫想了想：“大概是吧。”
许深沉眸片刻，又道：“那如果，你是因为一个人的善良喜欢他，因为他不折腰的风骨喜欢他。可他后来变成了一个恶人，身上沾满污秽，并且也折了腰、成了世俗之人，你还会喜欢他吗？你难道不会因此而憎恶他吗？”
“当然不会恨他。”月衫道，“相反，我一定会更喜欢他、更心疼他。因为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喜欢上一个真正的大奸大恶之辈。他一定经历了许多不得已的苦衷。若他真的犯了罪，我可以替他死、替他偿罪……总之，我不会放弃他，我会陪他面对……”
月衫也是个玲珑人，话说到这里，也反应过来许深问这话的情绪是不是不对劲。
月衫皱眉看他，“公子，难道你……”
“没什么。”许深喝了一口面前的茶，看她，“那你还喜欢誉王吗？”
“嗯。喜欢的。”月衫不知不觉已被转移话题，眼中显出几分哀伤，“他行为举止有些像个孩子，容易惹到别人，但内心是善良和纯净的。我跟他分开，并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他，只是我想成全他，不想挡他的路。”
许深点头，“看来，你看得很明白。”
月衫垂眸，只道：“是我唐突了。我只是想帮明空大人传递一下他的心意。但我绝没有别的意思。你知道就好，是否回应、如何应对，都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也不会告诉他这件事。”
许深微笑。“我知道的。多谢你。”
-
吃完早饭，许深回到屋中。
他推开窗户，看见正对着的院中种了一棵青松。
哪怕现在已经快至冬季，青松犹显苍翠。
从前，雪来城城主的寝殿外，正对着窗户的方向，也有这样一棵青松。
许深看着这讨喜的翠绿，突然想起了许多事情。
那一年，雪来城又是大雪。
那会儿，雪来城已遭遇了几次突袭，谢容为了许深的安全，便一直在寝殿外守着他。
早晨的时候，许深推开窗，看见谢容似乎青松前的雪地上写写画画。
隔着窗户，许深玩笑般质问谢容：“谢容，你在做什么？这个大个人了，当将军的人了，还玩雪？”
似是不料许深醒得这么早，不想他看见雪地上的东西，谢容极快地催动灵力，将面前雪地上的字迹磨平。
然后他转过头看向许深，欲盖弥彰般道：“我没做什么啊。”
那一刻，谢容的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红晕。
许深觉得有点奇怪，但终究道：“那你去休息吧。这一夜辛苦你了。”
谢容摇头。“别人守，我不放心。”
许深不容置疑道：“你需要休息。你不能累垮。”
谢容只有道：“行。那我回去睡一会儿再过来。我就去一会儿。”
“嗯。你去吧。”许深点头。
把谢容忽悠走之后，许深来到那棵青松下，手结法印，用驭妖之术，召来树上的一只青鸟。
许深问鸟：“刚才大将军在这里写了什么？”
青鸟飞到地面，用妖力画出一道道痕迹，基本还原了刚才谢容在这里的字。
于是许深看到了，他写的是：“相怜相念倍相亲，一生一代一双人。不把丹心比玄石，惟将浊水况清尘。”
而落款的位置，写着：“爱许深的谢容”。
-
所以谢容一直以为，上一世他掩饰得很好，许深是不知道他心意的。
但许深就这么误打误撞、却又有意无意地知道了。
现在，许深想得起这件事，却怎么也回忆不起，他当年看到那几行字的心情。
大概，是因为自己失去了雀阴这一魄的缘故。
许深见着眼前的青松，微叹了一口气。
许深闭目片刻，旋即抬手感受着什么。
——啧，这谢容为了困住自己，果然还设了结界。
许深蹙了蹙眉，终究施法，试图破除这结界。
正逢月衫大概是无聊、又送了水果来。
月衫看见许深的样子，不由问：“公子，你——”
许深道：“我离开片刻。”
“哦。”月衫似乎有点不放心，也有点内疚，“那我……是不是因为我早上那番话？抱歉，我多嘴了。你别往心里去，我……”
“不是因为这个。”许深道，“我有要事。”
月衫：“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许深道：“我去救大和尚一命。顺利的话，很快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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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郎将府内宁静如斯，外界却已开始风起云涌。
正是今日上午，谢容奉旨，与玄绝阁的人一起去了三家王府搜寻画影剑穗，最终在舒王府找到了。
众人哗然。
——原来，烧国寺、盗取画影剑穗，并将这脏水泼给烨王的，是二皇子舒王殿下。
此时此刻，大将军府。
“将军，就是如此。您说……”手下说完舒王府的情形，这般道。
天极将军听闻此事，笑了：“让二、三皇子这两个小屁孩斗去吧。天下，终归是我们兰家的。”
转而，有人来报：“ 天极将军，玄冥教左使乐清求见。他说有重大事宜向您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