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奇怪的身体

    房间里寂静中,弥漫着一种食物的香气。

    苏依将粥一口一口的喂到她的口中,她的动作很轻柔,也很舒服。

    慕长安一口一口吃的很香,一时间两个人除了刚刚打过招呼之后,就没再多说一句话。

    直到一碗吃完,“还要吗?”

    慕长安舔了舔唇角,摇了摇头,“不吃了。我害怕吃的太饱。”

    苏依奇怪的皱眉,“为什么?”

    慕长安深吸一口气,看了看里面的水。

    “如果我要是想上……茅厕,是不是也不能出去?”

    苏依被问的顿时愣住了,显然她也没有想到过这种问题。

    “这个?好像还真不能。”

    这个答案让慕长安无奈的接受了,“所以我现在要控制食欲是对的。”

    苏依看了看那一桶的药水也跟着点了点头,“我也觉得你做的对。”

    两个女人默默地四目相对,忍不住一起笑了出来。

    两个人都是重获新生,竟然有种心心相惜的感觉。

    苏依将碗放到了一旁,随即转身走到她的身后,伸手将她那一头秀发散开。

    上面已经结了一层湿漉漉的水汽,不过少女的秀发却黝黑如瀑,看着滋养的很好。

    她拿出一把梳子,轻轻的梳了起来。

    慕长安倒是没有介意她的动作,其实来了燕域认识童毓他们之后,一直都是苏依帮她梳头。

    没有苏依的日子,她都是把头发随意扎起来。

    只用一根发带就解决了。

    虽然有些粗糙,但却胜在方便。

    而且在武者中,也有很多女修会扎一个马尾的辫子,所以看起来也不算突兀。

    不过如果有苏依帮她打理头发,那真的是要舒服的多。

    “长安,我们应该很快就会离开这里了,你跟我们一起走好吗?”

    “离开?”

    刚刚准备闭上眼睛的慕长安,立刻清醒了起来

    “燕域如今乱成一团,师长们觉得应该是离开的时候了。在经过十方台之后,宗门也有不少折损。这个时候如果还留在这里,只怕会更加危险。”

    “可是灵试还没有结束。”

    苏依不禁笑了出来,“傻丫头,虽然当时我没有在场,可听说了之后,也是震惊不已。如今十方台已经破败不堪,别说灵试了,就是三宗青试也会取消。”

    慕长安之前一直昏迷着,现在醒了倒是没来得及关心十方台的事情。

    如今一听,心中也是一震。

    “十方台,是不是……是不是死了很多人?”

    虽然她当时昏了过去,可是经历的事情,她还记得。

    绫云织梦是她用的不假,可是当她的血液附在上面的那一刻,那上面仿佛拥有了另外一种……能量。

    和她之前接触的绫云织梦完全不同,而且她从来没有织出过那么一张大网?

    铺天盖地的威压,就是她想起来都害怕。

    那就如同开了安全阀的重型核导,密密麻麻的浮在空中……

    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引爆的那瞬间,所有的人都会灰飞烟灭。

    听了她的问题,苏依的手微微一顿,梳子的一头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而这空气中的沉寂,仿佛就是一种被默认的回答。

    **

    陌胥风尘仆仆的从外面回来,巽离早就感觉到了他的气息。

    所以人到身后的时候,他一点都没有被吓到。

    反而是悠哉的问道:“你的脚步这么匆忙,难不成又人追杀你?”

    陌胥一把拽住巽离的肩膀,直接将人斜拎了起来。

    不得不说,他这种抓人的方式,实在是很伤人。

    巽离的脚尖跟跳芭蕾一般伸直,都还碰不到地面。

    “你又发什么疯?”

    要不是后背对着他,巽离准备一扇子就扇懵他。

    “丫头,她到底是谁,你是不是知道?”

    到底是谁?

    巽离原本挣扎的双腿,立刻停止了乱蹬的节奏。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听到什么了?”

    陌胥不是傻子,他虽然性子直,可不代表他真的没有脑子。

    特别是巽离的反应,更加让他确定了一点。

    “她……是不是……是不是……”

    第一次见到陌胥还有这种犹豫不决的时候,磕磕巴巴的模样实在忒憋屈。

    什么话是他不能说的?

    看管了他平时那糙模样,如今这种犹豫不决还真不适合他。

    “她应该是。”

    虽然陌胥没有把话说完,但巽离也大概猜到了。

    巽离想到之前和凡尘子的对话,苦笑的叹了一口气。

    那家伙还真是摆了他一道,明明已经被猜到的事情,他只需要给个对错就可以解决的问题,偏偏弄的这么复杂。

    他还让自己去看,去猜?

    巽离好笑:现在这还有什么好猜的?

    如今九域的那帮“人精们”恐怕多半都有了自己的怀疑,而慕长安的这层身份,又能隐藏到几时?

    “陌老头,咱俩也是有缘了,都接了一个烫手山芋。慕丫头就是燕翎羽生下的那个唯一的女儿,辅国将军府明天就要下葬的那位慕家二小姐,慕长安。”

    人死七天后下葬,算起来,明天也是出殡的日子了。

    这就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谁能想到一直被人忌惮的灭世之妖,竟然还会出来赝品?

    而真正的灭世之妖,被他们称之为邪魔,妖怪的人,却在人群之中生活着。

    “陌老头,其实我之前会问你,你当时是怎么阻止她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陌胥放开了巽离,巽离扯了扯衣服在一旁坐了下来。

    身高的差距,对他来说真的是灵魂上的创伤。

    以后跟陌胥在一起,能坐着,他以后绝不站着了。

    “炼神枷锁一旦祭出,就等于杀招已成。你去阻拦就是这一身的修为恐怕也只是飞蛾扑火,可最后……”

    最后你却安然无恙。

    巽离这话没有结尾,可陌胥的脸上却丝毫未见讶异之色,恐怕已经料到了他话中的结尾。

    “你先看看这个。”

    陌胥撩起衣袖,在他的左臂突然出现了一道鲜红的印记。

    只是那印记很奇怪,它不是一个固定的痕迹,或者是伤疤。

    而是可以游走在手臂上的一道红色肉瘤?

    确切的说,这东西应该是隐没在陌胥的血液中?

    巽离看的清清楚楚,那抹红色就是血液。

    流淌于全身各处的血液中,巽离能感觉到它在那血液中鲜活的嚅动着。

    “这是什么?”

    “这两天吃了你给我的丹药,我才堪堪把这东西困在手臂一处,不然它早已融进我的血液之中了。”

    巽离伸手轻轻的碰触了一下那嚅动的红色印记,却突然感到一股莫名吸力紧紧的吸住了他的手臂。

    随即一股阴邪的力量直冲他的额头。

    陌胥见势不好,抬手一掌将他的身体拍出一丈远。同时将一股灵力直接灌于手臂上,强行将它压制。

    “这是什么?”

    巽离勉强稳住身形,心有余悸的盯着陌胥的手臂,“为什么我能感觉到一种可怕的气息?”

    陌胥撂下衣袖,眉头却未见舒展,“这就是我看到的。当我闯进去的时候,就发现了有一股能量被莫名的牵引凝聚,源源不断的吞噬着周围涌来的戾气。然后……”

    “然后怎么了?”

    深吸一口气,陌胥好像想到了一个很可怕的事情,粗壮的肩膀都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然后,然后就是有很多人的身体突然崩裂,就像被什么东西刺中?撕裂?燃烧?冰冻?劈开……”

    “陌老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不相信?”

    巽离几步走到陌胥的身边,他的眼神此刻有些发慌。

    “我不是不信,就是因为你说的话,我相信,我才觉得……”

    “才觉得荒谬?”

    巽离神情凝重,“是我感觉没有办法去解释,你明白吗?我知道当时的情形一定很震慑人心,就是我看到十方台内一幕的废墟也能感受到蚀骨的恶寒,我想着你当时元神受损也许看到的只是幻象。”

    “不是,那是真的。”陌胥的心突然有些发抖,“如果她才是燕翎羽的女儿,那一切就说的通。”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锁魂术再加上炼魂枷锁,还有扶彧禁术——焚祭。”

    巽离的身体猛然一抖,整个人都呆愣在原地,“这……怎么可能?”

    “炼魂枷锁虽是杀招,可致命的却是以天地为熔炉,熔炼灵魂,那痛楚如蛆附骨。就算没杀死对方,也会在其灵魂上烙下深深的印记。从此就算此人逃脱,若非上天入地,不然都逃脱不了宿主的追杀。破解方法只有宿主把受损的灵魂还回,填满烙印才能得以解脱。而锁魂术精妙在于,只要有人想要杀死宿主,在生死攸关那一刻皆会成为宿主的鬼傀,宿主生,他便生,宿主死,他就会成为其替身。”

    “陌老头,我怎么突然有些害怕?”听着陌胥的话,巽离好像也想到了什么。他腿一软,整个人直接跌坐到了地上。

    陌胥低头看了过去,眼中亦然有同样的惊惧,“你想的不错,那就是我看到的。那些想让她死的人都成了她的鬼傀,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而他们的灵魂都成为了炼魂枷锁的祭品,任它不断吸收凝聚。”

    “再然后,炼魂枷锁的能量不断的强大,继而不断的吸收着你们身上的武灵和元神?”

    陌胥无言,默然点头。

    巽离垂着头坐在地上,整个人都泄了力气。

    “那焚祭呢?你凭什么说,那是焚祭?”

    “她的身体里出现了一道封印,强行冲破了绫云织梦造出的炼魂结界。以魂为祭,以魄为引,有着强大元神淬炼过封印。”

    “难道是……燕翎羽?”

    **

    “你们什么时候离开?”

    听到慕长安的这句话,苏依手中的梳子立刻从她的发间抽离了出来。

    “你不想跟我们离开?”

    苏依下意识的伸手扶住了九枝鼎的边缘,却被那股灼热烫的立刻缩回了手臂。可即便是这样,她的手上还是烫出了一条的水泡。

    这样高的温度,她真的不知道慕长安是怎么能泡在里面却跟没事人一样?

    慕长安侧头看向她,“你没事吧?”

    苏依摇了摇头,“没事。长安,你是怎么想的?只要你愿意,可以跟我们一起离开。”

    “其实对我来说,去哪都一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想留在燕域?”

    “我并不想留在这里,只是现在,我有必须留下的理由。”

    “为什么?你知道你待着这里会很危险的,外面很多人都在找你。十方台被毁没有定论,很多人都说,里面死了很多三宗九域的人,而这些人的死都跟你有关。所以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苏依姐,那你相信他们的说法吗?”

    苏依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没有亲眼看到,她真的不敢做这种结论。

    “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需要找到一个答案。”

    “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不愿意离开的?长安,恕我直言,这种事是解释不清的。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他们不会听从你说的事实。”

    “他们听不听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那些人夺走的东西,终究是要偿还的。因因果果,谁也别想逃。”

    苏依奇怪的皱了皱眉,“我……还是不太明白。”

    慕长安原本也不想让这件事牵扯到他们,其实他们能离开这里,也是一个很好的结果。

    “苏依姐,你只需要知道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就行了。”

    自己的事情?

    苏依牙关紧咬,她还是说服不了自己不去管这丫头,生里死里,有些时候,已经让他们的关系变得难舍起来。

    “长安,你到底要干什么?”

    “苏依姐,别问了,我说了,这是我的私事。”

    “不能说?长安,你要知道我不是要探听你的事情,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顾及和心事。不过,如果你需要帮忙,我们都不会袖手旁观。而且只要你想要跟我们离开,我可是跟师长说,等你办完自己的事之后,我们再一起走。”

    一起走?

    也许等她办完了事,早就走不了了。

    这次她算是最主动的一次找死吧。

    慕长安深吸一口气,轻轻的摇了摇头,“谢谢你。不过真的不需要。苏依姐,你们是我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如果以后有缘,我们自然还会再见。”

    苏依听着这话,心口莫名的发闷。

    她总觉得这话更像是一种……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