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他说什么?我脑袋‘轰’然作响,愤道:“你。。。你不如方才就让我死了也罢!”

    “哦?贞洁二字于你竟比性命重要?”他一挑眉,语调轻蔑:“原是我小看你了。”

    “夏上轩。。。夏公子,请自重。”我忿然斥道:“纵你如何憎我厌我,你都没有资格羞辱我!”言毕使劲将他推开,抱住一块浴巾爬上池边。

    他扯我的脚裸,我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啊!”我尖叫,拼命蹬腿,他松手改从正面压上,捺住我的双臂。

    然后,他开始吻我。

    “不要!”我惊恐,放声惊呼:“不要!不要!救命!”

    他恍若未闻,手下一顿,唯一阻隔的浴巾霎那飞入池中。

    热火,像燎原般从他体内燃烧开来团团包围了我,烧得我头昏脑胀不知所措,只是本能得抗拒、用尽全部力气去挣扎。

    “救命。。。”我所剩无几的骄傲于此刻终于粉碎:“求求你。。。是我错,是我有负于你。。。但是求你。。。求你不要这样侮辱我。。。”决堤的泪水迷蒙了视野,如断线珍珠般滑落。

    他埋在我胸口的脸,终于扬起。

    唇,轻轻落在我的眼睑上,泪珠被一颗颗吻去,那自始至终无情冷漠的面孔、寒如冰川的双瞳,刹那,仿佛变了一变。

    混乱的气流戛然而止,只除却他的喘息、我的抽泣。

    良久良久,谁也没再开口。

    ‘砰’。

    蓦地一声巨响,打破了屋内的沉寂。

    白光,倾泻而入。

    我抬眼,瞥见了杵在门口,面沉如水的凤渊。

    ‘啪’。两个人被他摔在脚下,其一是子离,另一装束相似的少年,应是子镜。

    “夏上轩。”凤渊一跺脚,子离、子镜相继跌进池中:“出来。”说完转身就走,从头到尾不曾看我一眼。

    夏上轩低哼,扯了浴巾裹住我,随手抛下两枚金针便不见踪影。

    水面传来噗通。子镜冒头追出,子离看看我,踌躇一瞬,也跟着去了,不一会儿折返,留下我的衣物,扣上门把。他前脚刚走,我即刻穿好衣裳,推不开大门便只得绕去帘后逐一视察气窗,终于敲开其中半扇,我趴上窗棱,使尽九牛二虎之力翻出窗外。

    整排绿荫映入眼帘,脚底触及一只花坛,坛内开满杜鹃牡丹。我一屁股坐倒在坛边,被前方茂密的梧桐枝叶掩住了身影,然后,树丛的另一头,传来了凤渊的叱责:

    “你既不喜欢她,为何还这么做?”

    “不知你讲得哪出?”夏上轩不答反笑:“是问我为何救她?还是问我为何要她?”

    凤渊硬声道:“你不妨都说予我听听。”

    “我又干么要说给你听?你又以什么立场兴师问罪?”夏上轩冷道:“莫忘了,宋云初乃是我的未婚妻,不是你的。”

    “她‘曾’是你的未婚妻。”凤渊驳道:“三年前,她主动退婚,与你取消婚约。”

    夏上轩哼一声:“你都查清楚了。”

    “我说过了,她是我的女人。”凤渊不疾不徐:“既是我的人,我怎能不知前因后果。”

    “你的女人?”夏上轩忽然哈哈大笑:“只怕她的心不在你这儿,至于她的人。。。”说着又顿了顿:“若她已是你的人,臂内如何还能留有守宫砂。”

    一瞬间,空气仿佛凝结。

    半晌,凤渊缓缓开口,却变成另一番话:“上轩,玲珑打小便待你不同,其心意谁不明了,连皇上都知。如今玲珑长成,已至婚配岁龄,年头宫宴上夏太后已放话,意欲撮合你俩,否则玲珑又怎能次次通晓你的去向。。。上轩,坦白说,你顺不顺懿旨、要不要玲珑是你的事,何苦偏将云初搅进事端,害她立于风口浪尖?你明知,依玲珑的脾性,绝不会轻易放过任何阻挡她的人。”

    “有你渊王爷在,玲珑纵然胆大包天又能生出什么事来?”夏上轩讥嘲:“有你在,宋云初自然掉不了一根头发。”

    “你不属意玲珑,无论有没有云初你都不肯做驸马,是么?”凤渊叹息:“可怜玲珑那傻孩子,为你处处讨好夏老太君,整日陪着吃斋抄经诵佛。。。她一定做梦也想不到,夏老太君越是喜欢她,她便越不可能得到你。因为。。。”

    “但凡老太君想要你做的事,你是从来都不屑去做的。”

    夏上轩默不作声。

    “然利用云初做挡箭牌,叫玲珑难堪,激怒老太君和太后,予你又有何益处。。。”凤渊幽幽道:“上轩,那件事已过去很久了。。。”

    “你叫我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夏上轩打断道:“我还以为你想跟我打上一架。”

    凤渊苦笑:“上轩,你我相识多年。。。如果你能放过云初,我并不想与你交手。”

    “如果我不想放过宋云初呢?”夏上轩出言挑衅:“如果我偏要拉她下水,偏要娶她为妻呢?”

    “上轩,你这又何苦?”凤渊不悦:“云初与你夏门纠葛无干,你怎能毁她幸福。”

    “她嫁给你就可算得上幸福,嫁给我就注定一场悲剧?”夏上轩冷笑:“渊王爷,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

    “上轩,你不喜欢她,但我喜欢。”凤渊淡淡道:“你不在乎她幸不幸福,但我在乎。”

    “哦,你当真喜欢她?你喜欢她什么?她究竟哪里好了?就因为她救过你,你便以身相许么?”夏上轩嗤之以鼻:“渊王爷,你这些话,也只能骗骗姓宋的小丫头罢了。”

    “你信不信无所谓,我来也不是要你相信。”凤渊含笑:“我来,是要带云初回府,同时跟你道一声谢,谢谢你替她解毒,稍后我会命人奉上玄冥琴谱作为谢礼——我知你已寻觅良久。”

    “失传百年的玄冥琴谱竟然也能被你找到,佩服。”夏上轩拊掌喝彩:“如此稀世无价宝换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看在你确实‘很’喜欢她的份上,我便答应收下了。”

    “此外”,凤渊沉吟片刻:“还有一事请教。”

    “哦,还有?”

    “数月前我离京南下,途中刺杀我的叛贼,使得唐家绝学‘观音血’”。凤渊顿一顿:“你若非事先知情,临别为何偏偏赠我以‘佛砂’?”

    我记得分明,凤渊说过,唐家‘观音血’,只有唐家‘佛砂’能解——便是那只装了红色粉末的小瓷瓶了,原来,竟是夏上轩的东西。

    夏上轩扬声:“我若知情如何,不知又如何?”

    “你若知情不报,便是与那些刺客有干系;但你若真想我死,就不该给我解药”,凤渊轻叹:“上轩,你所作所为,实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既没想过要你死,也没想过要你活,因为你是死是活本与我无关。”夏上轩冷冷道:“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有人要行刺你,那是我的事,更与你无关。”

    “反正横竖左右都是与我无关的了?连你我二十年相交之谊也全是我自作多情了?”凤渊哭笑不得:“那你何必送我‘佛砂’解毒,不如让我自生自灭也罢。”

    “凭你的武功,‘观音血’最多毁你容貌、耗你十载内力,却还取不了你性命。”夏上轩道:“就算没有‘佛砂’,你仍能与我比酒,但是——”

    接下来一句听得我简直愣住:

    “我却不喜欢,一个丑八怪坐我对面,与我同饮美酒佳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