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客栈门前,他掏出几张银票,全是我从那死人身上搜出来的,看也不看一股脑儿塞给赵老头:“替我买套便服,剩下的拿去买酒喝吧。”

    “三公子您真是。。。这怎么行!”赵老头眼都直了,他一个庄稼汉生平哪见过这么多钱,激动地涨红面孔,连连摆手:“三公子,您从贼人手里救了我性命,又保护了宋小姐。。。您的大恩大德,我老汉给您做牛做马都来不及,更何况您还一路护送我们上京!我。。。唉,您的钱,我可不能收啊!”

    “哪里的话。”他笑容可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是应该。”我在一旁狠狠瞪他,他的眼角瞟过我,又道:“至于护送你们上京倒不全是,我原本就是要回京城的,既然大家同路,相互照应,也只顺便而已。”赵老头仍然摇头,他转而朝我一笑:“再说,我与宋小姐一见如故,已成好友,好友之间,计较一点银两,未免太过无趣。宋小姐,你说是不是?”闻言,赵老头眼角朝我瞥来,我勉强一点头,他才不再推辞,千恩万谢地去了。

    “你一直没吃什么东西,准饿坏了,来,我们尝尝这家‘流芳客栈’的招牌红烧肉,我在京城的时候可常听人说有多好吃呢。”他很自然地握我的手,我侧身避开,一声不吭走进客栈。这家店的生意不错,诺大客堂只余角落的台子还空着。我随便找了其中一张落座,他跟着在我身边坐下,叫来小二,点了一桌菜。

    其实,我早已饥肠辘辘,但只要一看见他,就好似喉咙口堵了一块石头,再美味的菜肴也变得难以入咽。

    “不吃?”他夹一筷子肉到我碗里,似笑非笑:“不吃可没力气跟我打架,更没力气逃跑哦。”

    我抬眼瞪他:“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怎样?”他放下碗筷,看着我意味深长地笑:“我想怎样。。。难道你真不知道么?”

    我的心咚咚狂跳,憋红脸,羞恼交加:“你。。。你。。。”开了个头,却说不下去。

    “我?我怎么?”他笑意更浓了,一只手伸来覆住我的手背:“好娘子。”

    我‘噌’一下站起来,怎奈眼前一阵金星乱冒,又‘咚’一记坐了回去。

    周围投来许多好奇的眼光。事实上,自从我们踏进这家客栈的那一刻起,我们,不,确切得说是他,就已成为瞩目的焦点,就连柜台后头的老板娘都不时往这边探头探脑,不但亲自送上酒菜,还借故逗留了好一阵,对着他天南地北闲聊,顺带问来问去,直至他调侃道:“我确实想和老板娘多谈一会,只恐老板娘再不回去,老板就要对我不高兴了。”老板娘这才讪讪离去。

    他毕竟太惹眼了。

    即便,他年纪并不很轻,自称在家排行老三,是幺子,但凭直觉我想他至少已过三十五岁,虽然看起来只得二十出头。

    “你老瞪我就会有力气的话我愿意让你一直瞪下去。”他戏谑道:“可惜我再如何美味可口也不是饭菜,能叫你免于头晕眼花。”

    我沉下脸:“我不是你的‘好娘子’,请你别再这么叫我。”

    他挑眉,神情流露出自负:“现在还不是罢了。”

    我气极,懒得与他多费唇舌,索性将自己溺毙在饭碗里。

    他是个大混蛋,然而有一件事他说得对:逃跑需要体力。

    整顿饭都在沉默中进行,我根本不知红烧肉是何滋味,他也不多话,支着脑袋看我吃完。

    随后,他要了一间上房,不等我开口便一把搂住我的腰,半拖半拽地拉我上楼,我刚想尖叫,他在我耳边低咛一句:

    “你不是真以为我不舍得杀你吧?”

    他仍然在笑,只是眼底渗透了一抹不容反抗的威慑。

    我犹如从头到脚泡在冰水里,簌簌发抖。

    等进了房,关上门,他才松开手,冲我挤挤眼:

    “偏偏,我还真舍不得杀你。”

    我恼羞成怒:“你要是敢碰我一下,我就马上死在你面前。”说罢抽出袖中匕首,抵住自己的咽喉。

    他似没看见匕首,笑容丝毫不减:“丫头,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段子,我从来不吃,更不屑使这些段子的女人,所以,你最好也不要学。”一边说,一边朝我逼近。

    我紧张地汗毛直竖,浑身颤抖:“你。。。你站住。。。”心一横,挥匕刺出。

    我不知他是如何办到的,一瞬间,我忽然没了气力,待看清楚,匕首正被他握在手里把玩,而自己,正躺在他怀里。

    “这是唐门的匕首,很可能蘸了剧毒。我刚受过唐门□□的厉害,可不想那么快再受第二次。”他的眼光在匕首上溜一圈,淡淡道:“何况,像你这样的女孩子,这种东西实在不适合你,还是不要了吧。”说完一掌翻下,那匕首在顷刻间化成灰黑烟灰,一截一截飘落到地上。

    我呆若木鸡,震惊地看着他。

    他究竟是谁?他使得又是什么功夫?

    “你累了,好好洗个澡,补一觉,别忘了我们晚上还有余兴节目呢。”他在我肩膀上轻轻一推,我顿时又恢复了力气。

    “我已吩咐小二给你送洗澡水来。”他放开我,将我的包袱放在床头:“子时我叫你。”

    我惊魂未定:“你。。。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眨眼:“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为什么一定要那么晚才去?”

    “傻丫头”,他嘴角一挑,笑得十分暧昧:“很多事都只有那么晚才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