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烧衣洗饭(撒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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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白弹着吉他,时不时停下,拿起笔记录灵感。

    “铃铃铃……铃铃铃……”

    客厅的座机第三次响起了,他恼然起身,趿拉着拖鞋出了房间。

    “在家里呢?在家里怎么老不接电话?电话也一直关机,你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电话刚一接起,就是一顿严厉的训斥。

    “怎么了?”顾白等她念叨完,才开腔。

    “给你订了生日蛋糕,蛋糕店老板说联系不上你人,没办法送货上门。”顾妈声音缓和了下来,“赶不上你生日回来,你别生气。邀同学朋友来家里热闹热闹,或者你去姑姑家……”

    “没事,”顾白不疾不缓地插话,“我习惯了。”

    彼端沉默了几秒后,又言辞闪烁道:“我和你爸想起来买票时已经太晚了,只买到年二十九的机票,到家估计得初一了,你来这倒是可以买到年二十四的票,要不你飞过来?”

    “妈,我签证已经过期了,现在办根本来不及。”顾白声音淡淡的,不辨喜怒。“觉得不方便我就去姑姑家过年,没事的,你们与其在空中来回飞几十个小时,不如趁着假期好好在那边休息休息吧。”

    顾妈叹了口气,再次陷入了沉默。

    顾白脑子里还想着刚才记录到一半的灵感,有点着急挂电话:“妈,我还有事,要不改天聊?”

    “行,我这边其实也忙着的。那我再联系一下老板,让他打家里座机跟你约时间。”顾妈话说到一半,话筒里突然多了个不清晰的女声外文,随即顾妈声音拉远,也跟着转化了语言,“i\'m busying now. i\'ll deal with your documents later,ok”

    “喂,儿子……”

    “我自己联系就行了,你忙你的,注意身体。”顾白快速地说道。

    “好,生日快乐,有空我再给你打。”那头旋即挂了电话。

    嘟、嘟、嘟……

    顾白握着话筒,兀自笑着摇了摇头。

    “妈,奶奶说咱们家只过农历生日,不过阳历的。”

    “妈,我今年生日已经庆祝过了,我不过阳历的。”

    “妈,您和爸还记得我农历生日吗?”

    ……

    从小到大,强调再多遍,记不住的永远记不住。

    顾白打开手机,从信号接收起,短信振动就没停过。

    每年这一天,除了他爸妈,还有很多认识的、不认识的号码给他发送生日祝福,以前逐一礼貌回复“谢谢”后,十有八九反而打开了对方话匣子,趁机告白的,或者想找他闲聊的,乃至直接回电的比比皆是,之后每到阳历生日这天,他干脆提前关机,图个清净。

    现在的他只是个普通人,离专门有助理为他承接各种业务和骚扰电话的咖位还差十万八千里。

    手机还在振,突然有电话进来,是本地陌生座机号码。

    顾白接通,果然是蛋糕店老板的,确认送货上门时间时,手机再次用更为短促的振动提示有新来电接入。

    挂了第一通,他看了下屏幕,是沈宇乐的。

    顾白眉头微敛,犹豫了几秒,接通了。

    “喂……”

    “卧槽,你大爷的终于开机了!”

    顾白本能地将手机拉远,再次看了眼来电显示,确实是沈宇乐的。

    她鲜少爆粗口,更别说是对自己,顾白记忆里零星几次被沈宇乐怼骂似乎都是她为许深深抱不平。

    想到这,他将手机重新拉回耳边:“有事说事。”

    “靠!”沈宇乐火大极了,“你是不是今天过生日?”

    顾白觉得这问题有些奇怪:“算是吧。”

    “顾白你大爷!”沈宇乐顿时忍不住又拔高了一个调,“许深深因为你都成了众矢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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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脑屏幕前,顾白面色沉重,下颌紧绷,眼里盛满风雨欲来的怒意。

    娱乐圈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于他自己,早就习惯了漫天流言蜚语万箭穿心的感觉。不明就里的八卦者搬弄是非,不怀好意的竞争者造谣污蔑,不辨黑白的键盘侠纵曲枉直……从最初的愤怒、不安、绝望到后来的心如止水、坐怀不乱,因为无所谓了,也就无所畏惧了。

    只是,如今他最“所谓”的许深深因为自己竟也遭遇了这样的飞来横祸,他还是鲜有得愤怒了。

    “怎么样?能查到吗?”顾白薄唇轻抿,目光如冰塑的刀子,阴冷而锐利。

    “这个账号是昨晚匿名新注册的,排除ip代理的可能,发帖人实际位置的追踪是在美国旧金山,但要更详细的精准信息还得顾风出手。”电话那头,班长曹兵对着ip定位地图解析道,他跟顾风学了点黑客技术的皮毛,可惜临到用时方恨少。

    “他在家,山里没信号。”否则他也不会舍近求远。

    “不过我把照片分析处理了下,可以证明后面几张亲密照都属于借位抓拍,你在邮箱查收一下。”

    “好的,谢谢了。”

    “应该的,骂得那么难听,我都看不下去了,所以你是不是真被绿了?”

    顾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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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深深坐在公园长椅上,眼睛肿肿的,两腿冻得有些麻。

    “对不起,我连累你了。”电话彼端清透的声音柔柔的,透着隐隐的担忧。“一切都交给我,我会处理好的。”

    “恩。”许深深低头看自己的脚尖,“这些你梦到过吗?”

    顾白愣了下,上一世因为保密工作做的好,许深深的隐私并没有被侵犯过。隔空求婚时,也是用的鲜少人知道的“小包子”昵称:“没有,否则就不会让它发生了。”

    许深深耸了下肩膀:“跟你做朋友还真挺危险的。”

    “是呗,”顾白蓦地扯开笑容,“所以你怕不怕?”

    “怕有用吗?你还不是粘上来……”许深深眉峰微扬,以前又不是没怕过,回想奶茶店被投诉过的各种千奇百怪的理由,现在都还觉得哭笑不得。

    见那边没了声音,许深深心里空了下,下意识地又怯生生补了句:“你会粘上来的吧?”

    顾白淡淡地回了一个字:“恩。”

    他倒是想傲娇点,可惜,他不敢。

    许深深唇角微莞,总算有了点笑意:“所以今天……真是你生日?”

    “我随了奶奶的习惯,不过阳历生日的。”

    许深深心里了然:“那你不问问我那些照片怎么回事吗?”

    顾白垂眸:“不用,我信你。”

    蒋姓校草,如果他没记错,指的应该是蒋天。

    他第一次见到蒋天是在许深深家门口。当他开始不习惯许深深竟一个月没在自己面前出现过时,他终于忍不住第一次主动去找了她,扑了空后才从沈宇乐那得知许友明车祸身亡、许深深请假回家奔丧的消息。

    因为担心许深深,他辗转打听到她家住址后连夜赶了过去,守在门口的那一天一夜里,他第一次意识到,许深深于自己而言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一个无法忍受她从自己生活里消失的存在。

    然后他就看到许深深被蒋天搀扶着亦步亦趋出现在了楼梯口。

    虽然不多的几次照面里,他能感觉到蒋天莫名的敌意,但许深深始终表示他们只是胜似兄妹的朋友关系。

    更何况后来许深深还带着他为感谢蒋家那么多年对许家的照顾而特意封的大红包去参加了蒋天的婚礼。

    “照片里的男生是我的邻居哥哥,叫蒋天。我们上大学以前都是一个学校的,偶尔自行车坏了,或者我不舒服时他就会载我。”许深深开始逐一解释道,“第二张是学校里喜欢他的女生托我转交情书,事后蒋天还很生气地训了我,那我也不想跑腿的呀,上个体育课回来就看到课桌屉斗里有封告白信和一根写明用来贿赂我的巨大棒棒糖,给你你说送不送?”

    “问我不行,你得问大风,他肯定说送。”顾白笑了笑,放假前顾风还抱怨说送他情书的人太多,“顾黑中转站”已经出名了。

    然后顾风就一边吃着被他拒收、退回无门的各种爱心美食,一边摸着自己“九九归一”的腹肌感慨道:“别人是‘不患寡而患不均’,我就不一样,能给点‘寡’那都是极好的。”

    然而,后来出现的那个“寡”生生要了顾风的命。

    顾白想到这,敛回了笑容。利用顾风接近他,甚至后来为了能见到他不惜哄骗顾风举办订婚宴的那个疯女人,他必须要尽快想起来,以阻止顾风被再次欺骗和利用。

    爱恨可不得,但绝不可玩弄。

    “后面的都是元旦那天和蒋天逛超市,他帮我解被货架勾住的头发时被偷拍到的。”一想到自己的言行竟被有心人无声地记录着,许深深就觉得一阵恶寒。

    “恩。”顾白眼里晕开笑意,她主动向自己解释,就说明她开始在乎他的想法。

    “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许深深拧眉,明明是他打电话来向自己道歉,怎么说着说着就变成自己向他坦白了?

    顾白识趣地“恩”了一声,眼里笑意更甚:“你什么时候才肯收了我?”

    许深深面上一红:“收了干嘛,能吃吗?”

    “至少能用呐。”不过,许深深要是想把他“吃干抹净”,那他也是极为乐意的。

    “比如?”

    顾白想起她以前常念叨自己不做家务,便扬了扬眉:“比如……烧衣洗饭?”

    许深深顿时“扑哧”笑出声来:“那收你还真挺废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