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杀手有情
阿贵料不到，他绕了远路，还是没能躲开那黄毛痞子的纠缠。
阿贵是乡下来的打工汉，本来在一家建筑工地当小工，可工程快结束时，包工头却卷上承包款，来个凉锅贴饼子蔫溜了。阿贵白搭了小半年的汗水，还欠了老乡几百块钱，阿贵欲哭无泪，只得重新找工作。可是现在城里下岗的多，阿贵又无一技之长，他跑了几天工作没个着落，反倒让一个黄毛痞子盯上了。头一晚那痞子抢去了阿贵身上仅有的几十块钱，第二晚抢不到钱，他又把阿贵打了个鼻青脸肿。要动手那痞子绝不是阿贵的对手，可人离乡贱，打工在外的阿贵不想惹是生非，今晚他有意绕了个大弯，只当能躲开那痞子，谁知那痞子却像未卜先知一般，仍然挡住了阿贵的去路。
阿贵不明白，黄毛痞子咋就相中了自己这个一无所有的打工汉，他无论怎么说好话都没用，黄毛痞子要不到钱，就又对他劈头盖脸打了起来，边打边用各种肮脏恶毒的语言咒骂他。如果光是打几下阿贵还能忍受，可听黄毛痞子不住口地咒骂自己的老娘，阿贵实在压不住火了。“狗日的，你也太欺负人啦！”随着这声闷吼，阿贵一拳打了过去。
黄毛痞子被打得惨叫一声，向后倒退几步，脚下一绊，扑通摔了个仰面朝天。阿贵跑了几步，回头一看那痞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而且脸上已淌满触目惊心的鲜血，他不禁站住脚，叫了两声，那痞子毫无反应。他慢慢走过去又叫两声，见痞子还是一动不动，阿贵伸手一试，鼻息全无，他立觉脑袋瓜涨大如斗，下意识地连连推着痞子，带着哭腔呼唤：“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呀……”
阿贵杀了人！
阿贵吓坏了，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住所的。一同租住在那间小屋的几个打工汉见阿贵神色异常，手上还沾有血迹，纷纷询问，阿贵却抱住头反反复复只叨念一句话：“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阿贵有心去自首，可又鼓不起那份勇气，他担惊受怕地等了两天，还不见公安局来抓他，也没听到同室的几个人议论附近有人被杀。他实在坚持不住了，卷起铺盖卷想要逃回老家去。路上有辆警车鸣着刺耳的警笛呼啸而来，阿贵认定是来抓自己的，他只觉眼前的城市变得模糊虚幻，若不是扶住了一棵树，他早就瘫软下去了。
警车开过去好远了，阿贵才觉得自己又有了呼吸。
来到火车站，阿贵正要去买票，忽然身后有人唤了他一声，他回头一看，是个戴墨镜的络腮胡。是便衣警察！阿贵明知跑不了，还是下意识地撒腿就往外跑，可是没跑出多远，他就被络腮胡抓住带走了。
阿贵没有被送进公安局，而是被带到了一座废弃的小化工厂院内。络腮胡告诉阿贵，那天阿贵行凶杀人的经过他都亲眼看到了，尸体还是他给弄到隐蔽的地方埋掉了，否则现在阿贵早进公安局了。然后他就向阿贵索要五万元保密费。
阿贵的家在贫困山区，家里连锅带瓢都拆卖了也值不了五万元，他苦苦哀求，情愿给络腮胡当牛做马来报还。可是络腮胡不依不饶，声称拿不到钱就要送阿贵进局子坐大牢。
阿贵说：“谁叫我贱手打了那一拳呢，杀人偿命，挨枪子儿我也认了！”
络腮胡却说：“你倒想得开，想来个一了百了，可你没想想你的老娘，死了你这唯一的儿子她还能不能活？你没想想你的儿女，摊上个杀人犯的爹，这辈子还怎么抬头做人？”
听他这么一说，阿贵又痛悔不迭地蹲到地上抱头痛哭起来。络腮胡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阴笑。
过了片刻，络腮胡又说：“哭也没用，我倒有一个办法，只要你给我办件事，我不光不要你的钱，还会再给你十万块！”
阿贵抬头望着络腮胡，一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干不干？”络腮胡追问，阿贵结结巴巴问是什么事，络腮胡说，“我要你去杀一个人！”
阿贵大惊失色，连说不干。“不干就拿钱来！”络腮胡瞪起了眼，然后又开导他，“杀一个也是死罪，我现在举报，你必死无疑。如果你再干一次，不但死不了，还能得到十万块——那些钱你受一辈子苦累怕也挣不到！”
见阿贵还是不肯应，络腮胡又说那个人是个无恶不做的大贪官，百姓恨之入骨，杀了他是为百姓做件大好事，大家会拍手称快。阿贵被逼无奈，求络腮胡让自己好好想想，络腮胡说明天听他的回话。临走时，络腮胡又阴狠地威胁道：“如果敢耍花招，小心你的全家——我知道你家在哪里！”
阿贵并非凶恶之徒，头一次一时失手误杀了黄毛痞子已叫他悔恨不已，现在怎么能够再去故意杀人呢？可是不干，络腮胡不会放过自己，还可能连累家人。如果能收回那一拳，阿贵情愿剁掉自己的那只手，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买。
阿贵心里千回百转犯了一宿愁，第二天还是不得不去见络腮胡。
络腮胡给了阿贵一把刀，叫他当晚就去那个贪官家，贪官的老婆孩子都不在家，正好动手。阿贵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再次苦求络腮胡放过自己，络腮胡却拍着他的肩膀鼓励道：“你已经没有退路了，干吧，只需一刀，今后你就可以消消停停过好日子了！”
阿贵眼中充满绝望。
傍晚，阿贵按着络腮胡提供的地址敲响了房门，一个中年男人打开屋门让阿贵进去，很客气地请他坐下，问他有什么事。阿贵打量一下并不奢华的客厅，说什么是来打工的，因找不到工作，现在已经身无分文，想请赵书记帮个忙。赵书记叫他不要着急，然后去给阿贵倒水，阿贵趁机把手伸向了腰中的刀柄……
午夜，阿贵如约来到了废弃的小化工厂附近。
黑暗之处走出了络腮胡，他问阿贵干得怎么样，阿贵说一切顺利，然后向他要钱。络腮胡先把刀子要了过去，然后冷笑一声说：“别做梦了，你已连杀两人，犯下了滔天大罪，现在我就代表法律对你执行死刑！”说着就向阿贵逼来。
阿贵一见不好，撒腿就跑，可刚跑几步就被绊倒了，等他刚爬起来，却又被一个幽灵般的人影拦住去路，借着远处的灯光，阿贵认出这人竟是被他失手打死的黄毛痞子。“啊，鬼呀，救命啊！”阿贵惊叫着瘫倒在地，黄毛痞子和追上来的络腮胡恶狠狠向他举起了刀。
危急关头，几道光柱射向黄毛和络腮胡，同时响起几声厉喝：“不准动，放下凶器举起手来！”黄毛和络腮胡转身要逃，却被埋伏在附近的刑警拥上来捉个正着。
原来阿贵虽然给逼得接过刀子，但他并没有直接去杀人，而是先向人们打听那个赵书记是个什么样的官——如果姓赵的真是个不得人心的贪官，他也只好铤而走险了。可是通过了解阿贵才知道，那个赵书记是位纪检干部，他刚直不阿，疾恶如仇，在反腐斗争中毫不手软，因此遭到了腐败分子的忌恨。最近赵书记正在顶住高压查处一起腐败大案，于是有人决定除去他。为避免引火烧身，他们设计逼迫身强力壮而又老实得有些软弱的阿贵充当凶手，并要在阿贵杀死赵书记之后再杀死阿贵灭口。谁知听到百姓们对赵书记交口称赞，阿贵已是不忍下手，到了赵书记家中后，赵书记丝毫没有看不起他这个打工汉，还给他端茶倒水，听说了他的困境后，又给了他二百块钱，并答应帮他找份工作。阿贵感激得眼含热泪，他掏出刀子向赵书记说出了实情，赵书记立刻报了警。公安人员将计就计，擒住了真正的凶手，并很快查到了幕后主使——以副市长为首的几个腐败分子。
阿贵庆幸自己良心未泯，不光救了赵书记，也救了自己，他毫无怨言地等着接受应得的惩罚。想不到警察通过审讯很快查清，原来黄毛痞子和络腮胡是一伙的，他是装死逼迫阿贵就犯的，阿贵及时报告并配合抓捕罪犯还应给予奖励。阿贵终于觉得阳光重新灿烂起来。
不久，在赵书记的帮助下，阿贵重新找到了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