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失踪
几乎要拼劲全力才让自己没有像个十六七的小姑娘一样叫出声，但她仍旧忍不住捂着嘴傻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你怎么会在这？昨天打电话不是还说有事要忙吗？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那个抓着别人找穿白体恤牛仔裤女孩的傻子该不会就是你吧？”
她一连串问题抛出来，宋景生有些措手不及，无奈地笑了笑，“在回答你这么多问题之前，我想我们要先下山，不然再这样傻站下去天真的要黑了。”
穆凡适度地闭上了嘴，任由他一手举着伞，一手揽过她的肩膀走下石阶。
蓦地想起那对相互搀扶的小情侣，而如今，那个可以同她风雨相依的人，也在这里。
真好。
回程的出租车上，她耐不住好奇，还是把之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宋景生揉了揉眉心，然后承认，“没错，那个傻子就是我。”
他侧过头瞥了一眼她快咧到耳后根的嘴角，“男朋友是傻子这件事让你这么开心么，值得一问再问？”
穆凡忍俊不禁：“说你傻还真是，你不会打电话确认我的位置么？这地方这么大，你一个个拉着人问，可不是脑子缺根弦吗？”
宋景生叹了口气，“请问你有检查过自己的手机么。”
穆凡一怔，从包中取出手机一看，电量早已告罄罢工。赶忙心虚地又把手机塞回包里，想了想说：“既然联系不上我，就赶紧撤啊，这个城市那么大，万一我不在这里，你岂不是扑个空。”
“说的没错。”他点了点头，语气却又转折，“可我总想试一试，或许幸运之神会眷顾我，真能让我遇到你也不一定。”
窗外的雨水已停，夕阳努力挣破渐散的阴沉透射出一抹柔和的浅光，折射在玻璃上，散发出斑斓的光彩。
他的脸在逆光中模糊成一个剪影，声音却清晰如初：“你瞧，虽然过程狼狈了一点，但最终还是成功了，不是么。”
穆凡先是一怔，随即笑着将头靠在他的肩膀，简单的‘嗯’了一声。
不管他这番话是有感而发还是意有所指，但不得不承认，今日他的忽然出现就像是此时突如其来的暖光，驱散了她连日来的所有的烦闷和愁绪，只余满腔真实的喜悦，一点都掺不了假。
也许真如他所言，哪怕过程可能不尽如人意，但结局总不该会太差。
之后的两天，他们像所有来到这个城市的情侣一样，牵着手走遍所有的景点，在沙滩上吹着海风看着潮涨潮落，画下一颗心，还在那个象征着天地尽头的石头下拥抱接吻，然后每晚都在远处拍打的海浪声中相拥睡去，平凡寻常的让她以为几乎就可以这样地老天荒下去。
然而人永远是越期待什么，就越容易落空什么。
当第三日晨曦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撒进枕边时，身旁的位置已经空去。她仓皇的起身寻找，然后在阳台上发现了正在打电话的他，不由松了口气。
恋爱中的人哪怕已经七老八十，都会是一个幼稚鬼。她见他迟迟未进来便生出些坏心思，蹑手蹑脚地靠近，想要跳出去吓唬他一下，却听到他对着电话那头说道：“我去哪里是我的自由。”
对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的五指紧紧攒住，捏得发白，片刻后才低着嗓音回答：“今天我就会回来，有什么事等我到医院再说。”
挂完电话，他没有急着回房，而是靠在阳台的扶手边点了一根烟，安静地抽了起来。
自他回国后，她鲜少有看见他抽烟的机会，即便有，也是在难得烦闷的时候。
穆凡顿了顿，缩回想要踏进阳台的右脚。然而下一刻他却掐掉烟头转过身来，恰好同她视线相对，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沉默到让人尴尬。她不想他为难，率先开口，“医院那边有事？”
宋景生低声应了下，“说是爸的病情有反复，我需要尽快回去。”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回房。等她从卫生间洗漱出来后，他已经穿戴好并简单的收拾了下行李，穆凡努力笑了笑，“之前偷懒没把工作做好，所以还要在这里待两天，我就不送你了。”
他没有说话。穆凡又问：“机票买好了吗？”
“抱歉。”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眼神中的歉意让她难过又心酸，却仍装作不懂，“为什么道歉？”
宋景生看着她，“原想给你一个完整的假期，却要中途退场。”
穆凡沉默了下，然后抬头一笑，“你的出现已经是意外惊喜，不需要说抱歉。何况这是突发状况，你应该回去，我没那么小心眼。”
他伸出手抱住她，轻声说：“等我，我会处理好一切。”
她闭上眼，许久后才点头，“嗯。”
宋景生离开后，她在房间独坐了很久，最后收拾好心情联系了周子信，打算在离开前再同驻扎在这个项目地的设计部门开一个探讨会。周子信来接她时才知晓宋景生离开的消息，一边开车一边嘀咕：“这家伙真不够意思，来了也只知道见女朋友，连打个照面的机会也不给，只是打个电话敷衍了事，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穆凡疑惑：“他给你打过电话？”
“是啊。”他撇了撇嘴角，“见你之前就给我打了，就前两天我跟你吃饭前，说要给你一个惊喜，让我假装不经意的问你会去哪里。结果你倒好，回答我看心情。我没辙了，只好原话复述给他听，他也一脸懵，我都可以想象电话那头的他脸有多黑。”
他一边讲一边哈哈大笑，穆凡也笑，“可是他成功找到我了。”
周子信神秘地笑了笑，“告诉你一个秘密，要不要听？”
“什么？”
“这家伙可不是一下子就找到你的。”像是担心被旁人听去，哪怕在车里他也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仿佛真是一个多了不得的惊天秘密一样，“你知道吗，他先是去了别的地方，找到你时已经是换了第三个地方，但他是不是装得跟电视剧狗血剧情一样和你不经意的巧遇了？”
原来……竟是这样么。
根本没有所谓的幸运之神在眷顾他们，也没有所谓的缘分天注定。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努力地创造她所迷信的奇迹。因为只有奇迹，才能让她相信也许他们真的可以顺利走到最后。
可奇迹之所以被称为奇迹，就是因为它不会降临在大多数的人身上。而她和他，终归只是平凡普通的大多数人之一。
瞧她不说话，周子信有些拿不准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赶忙清了清嗓子解释：“他为了找到你也算是费尽心思了，那时又是快天黑又是下雨的，我都打电话劝他别找了，反正你也不是小孩，总是会回酒店的。可他的脾气拗起来是真固执，非说再试试。只是这事你别说是我的说的，不然他准要揍我，你也知道，我揍不过他。”
得知真相的穆凡笑了笑，没有再提及此事。
探讨方案会开得还算成功，她大体了解清楚，就打算告辞，并承诺回去后会尽快让创作部交出几个备选方案，如果有问题也可以随时联络。因项目已经开始启动，广告宣传也迫在眉睫，所以周子信也没有挽留，只说自己还会在这里很长一段时间，让她和宋景生放假时可以再来。
回到n市后，她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想其它事，开始紧罗密布的交派任务，并亲自参与到锐行的这个项目中去。好在之前在水墨江山的case上积累了不少经验，且锐行的要求并不是创意，而是在定位和制作画面上要高端大气，难度并不是很大。
忙碌了几天后，她又抽空陪穆秋萍去复检，检查结果比想象中的还要好一点，医生表示只要不受到突如其来的刺激，病情会保持稳定。其间她同宋景生保持着一天见一次的频率，实在是太晚没有办法见面也会电话联系，默契的没有谈及上次的事，依旧在繁忙中热络的恋爱。
过于充实的生活让她又安逸又紧张，无暇去顾忌太多杂事，却又担心猛地一天就会爆出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隐患。然而这就像是宿命，发生与否，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回来多日，她没有时间去找陆晓青，却意外的接到了国外来自陆晓青姐姐的电话。对方的声音十分急切，问她近日有没有见过陆晓青。穆凡十分意外，回答没有后便问怎么了。对话解释道，已经有近一周的时间没有联系到陆晓青，也没有收到她的任何来电，家里人十分担心。
穆凡被这个消息给吓了一跳，马上表示会立刻去她家里一趟，并尽快给她回电答复。
挂完电话，她拎着包离开公司，当即打车去陆晓青家，一路上她打了无数电话过去，永远都是在关机状态。然后她又打电话到陆晓青公司的报社，报社却说她已在一周前辞职，人具体去哪里了也不知道，并表示对她突然离职的吃惊和遗憾。这时候穆凡才隐约觉得事情不太妙。
她脑中闪过一个人，从手机的同学录中调出名单，然后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起，对方显然也十分意外，“宋凡？”
大学之前的朋友和同学，大多还是习惯称呼她为宋凡，而电话那头的人，是张斯年。
她没有寒暄，单刀直入的发问：“见过陆晓青没有？”
“没有。”张斯年的反应很快，“她怎么了？”
对方的回答和反应不似作假，穆凡没有时间理会他，当即想要挂电话。但张斯年立刻阻止她，“陆晓青到底怎么了，请你务必告诉我，也许我也可以帮上忙。”
她想起班长王翰说的话，斟酌后告诉了他陆晓青失联的事。张斯年先是错愕惊慌，随即镇定下来，表示要立即赶过来。因为曾送过陆晓青回家，他知道地址，两人于是约好在陆晓青的住处汇合。
张斯年来的比想象中还要快，在她到达之前已率先在门口等候，虽然极力表现镇定，还眉宇间的焦灼却藏不住。
见她从电梯口出来，他大步走过来，“我敲过门了，没人应。”
穆凡皱了皱眉，从包里掏出陆晓青家里的备用钥匙，直接打开门走进去。张斯年越过她往里走，卧室卫生间厨房储物室全部查看了一遍，甚至连衣柜也没有放过，却一无所获。穆凡急得快疯，本该保持的理智瞬间消失殆尽，冲出来就往外走，张斯年拦住她，“你去哪？”
“去找她。”
“去哪找？”
穆凡没有停下脚步，“总要试试，也许就在家附近。”
“不会。”张斯年的声音出奇的冷静，“她应该不在n市了。”
穆凡终于停下，回头看向他。
张斯年指着被他打开的储物间，“她的行李箱不见了，常穿戴的衣服也带走了。我刚刚看过她的柜子，护照身份证都不见了。”
穆凡觉得有些荒谬，先不理会为什么他会对陆晓青家中的摆设了解的如此清楚，只是就事论事地反问：“你的意思是她出去旅行了？”
“她不是不告而别的个性，而且衣柜翻的很乱，不像是有计划的出行。”
穆凡几乎要疯，“现在是推理时间吗？你以为你福尔摩斯还是柯南，你能不能一次性说清楚。”
张斯年的神情并不是很轻松，“我的意思是她应该安全，但肯定是发生了什么突发事件，不然她不会连你和家里人都不联系就走，且离开的那么匆忙。”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像是在自言自语，“只是到底是什么突发事件能让她这么慌乱和迫切？”
他的话终于让穆凡不是毫无头绪的暴走，又仔细查看了一遍衣柜，最后在沙发上坐下，“不是家里的事，也不是工作上的事，那还能有什么？”
张斯年翻出手机，手指飞快的划过屏幕，没有说话。
穆凡忽然想到什么，猛地抬起头，恰好对上张斯年也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的视线。
是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