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吉卜赛毛驴
兰州城西边儿有吉卜赛人，那些吉卜赛女人很有特色。
这不，一个吉卜赛女人敲门闯进一个科学家老爷爷的屋里，你听她说得多好听:
陀螺刺儿(蒺藜)你摸哩，
诺贝尔奖金你得哩;
命大人得福拖满路，
你打发我才走开哩!
一门心思搞科研的科学家老爷爷显得很烦，摊开两手说：“我除了仪器，什么也没有，你还是走吧!”
吉卜赛女人并不生气，笑道：“那么，神通广大的老寿星，我就央求你给我一只机器驴吧!爷爷，行好得好，人宽路宽啊!”
老爷爷说这个倒容易。一面拿出硬纸板，用剪刀剪出一只可爱的毛驴，折叠起来，放到吉赛女人手上，说这驴不吃草料，力气特大，还会用嘴衔笔写字……并告诉她一些操纵纸板毛驴的要领。好了，你就走吧!
吉卜赛女人常自夸:天山南北，内蒙草原，走家串户，豹子不空回，从来没有在谁家空手出来过!意思是她用算卦的招数总能套到对方的钱物。这不，连清苦的老科学家那里，她都会得到一只纸板毛驴儿。
她笑嘻嘻走到人少处，从提包里拿出折叠纸板，按老头儿教的法子，打开来，让纸驴的四个蹄蹄一挨地，立刻，那纸驴就变成一头一锭墨黑驴。毛驴一站到这个世界上，高兴得昂昂大叫。
吉卜赛女人一抬脚跨上驴背，纸剪的毛驴比真驴力气大得多。它蹄声得得走街串巷地飞跑起来，身后带起一串卷飞的尘土。
百姓们一看见她，就欢呼着跑来：“吉卜赛女人，她能把树上的雀儿说下地来呢!看走。”
这时有一个家住半山腰的农民拉住毛驴，请她去为自己害病的孩子看看。据农民说娃是害了怪病，中医、西医各大医院都跑过了，没治!
农民家住在半山森林边沿，屋里，病孩睡在床上。吉卜赛女人一眼看见农民家烟熏黑的墙上，挂着一张毛色很好的狼皮。
她便捏住驴耳朵，像打电话似的用嘴对他说悄悄话：“驴娃，你就写:墙上狼皮干嚎哩，睡梦里夜夜害娃哩;七张五色纸一火化，害人的狼皮我带走吧!”
然后，她抬头对农民说：“你别看我这头驴子一身黑毛，其实他是一只神驴，会用嘴噙住笔杆写字。他写出来的仙话，你们照办就是了!”
农民铺开纸。呀，多神奇呀，吉卜赛毛驴果然口衔一枚笔，白纸黑字写出了：“病孩床下挖九尺，有放射性矿石，上报国家，娃娃即愈!”字样。
女人一看这行字里根本没提那张狼皮的事，便一眼又一眼净瞪毛驴，并咳嗽、递眼色。笨蛋毛驴却没有反应。一身疙瘩肉，力气很大的农民说，这个容易，他马上用镐头在孩子床下深挖九尺。神呀!真的挖出了绿色透明的怪石。怪石从这边看，里边净是三角形图案;换另一面看，里边又变成了水波条纹;再换另一面看，里边竟像火焰在跳动……真是从来没见过的怪石!
刚才毛驴当着众人的面，口衔笔墨，写出的字里头，根本就没有带走狼皮的话，害得吉卜赛女人不好再张嘴讨要，最后只好抱起怪矿石，对农民说，把这害人精，由我抱走，念咒后处理。
离开农家，她心里在谋算:到地矿局去报矿。就说这怪石的放射性把我和毛驴的身体照坏了。即便我们不开口，营养费、医疗费你地矿局总得掏吧!
她掉头交待毛驴：“到地矿局以后，你可不能再像在半山农舍人家那样傻了，要怎么怎么写。比方说:'爹妈给的身子自己的命，放射性一照活不成;九条犍牛拔一根毛，谁帮我，我三辈子记恩情!'就是类似这样的话吧，写，你只管把营养费、医疗费写上。别脸皮儿薄，不要白不要!”
得得得得。吉卜赛女人骑着毛驴咳嗽一声，张扬地进入地矿局。她心想:直接去找总头儿局长吧。谁知刚一走进大门就被门卫挡住了，精明的门卫老头儿说：“我们这里不兴算卦!前几天有个新来的科长缺乏社会经验，叫几个吉卜赛人花言巧语一吹捧，就把几个墨镜和遮阳伞糊弄走了。谢谢了，请到别处，另找一家吧!”一直笑容满面的女人马上变了脸色，啪地把放射性怪石墩在传达室桌上：“谁给你们算卦?!我今天累死累活，抱来的就是这。你说你说，你认得这是什么矿石吗？快找你们局长去。”
局长听说吉卜赛女人来报矿，压根儿不相信、不信任。在局长的印象中，吉卜赛人嘛，专会花言巧语骗取财物罢了，但为了弄清事实，他慢慢蹭到传达室，一看，女人果真交来一块未知名的新奇矿石。他便对女人说：“矿石，我们收下，钱……”局长慢慢摆头。
吉卜赛女人银铃般笑着说：“官运来临、马上就要被提拔到省城去的局长啊!这事，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还是让我的神驴儿口含笔杆写，他写啥我们听啥好不好？
毛驴儿在大家的围观下，口衔笔管，在纸上一笔一画写下了这么几个字:为国家报上一块新矿石，是应尽的义务!不要分文报酬，局长放心。”
局长大笑：“那就谢谢了!”同时询问得知了驴子的来历。
吉卜赛女人暗中用脚踢毛驴蹄子，不想驴子的蹄骨太硬，反而把她的脚碰得生疼。她把毛驴的嚼子狠拉猛甩了儿下，痛得毛驴头朝天左右摇摆。事已如此，女人只好咬着牙向地矿局的人挥手告别：“拜拜了，铁公鸡们！”
她走出大街闹市，来到了僻静人少处，揪住驴耳朵训斥说：“毛团。我们是跑生意的，不是喝风吸气为国尽忠的，半山人家的狼皮、地矿局的一大把票子就葬送在你手里了。满脑袋浆糊的畜牲，三尺牛肋巴朝里不朝外，你可好，吃里扒外!我不要你了，你滚!”
毛驴说：“你叫我做的事怪怪的，我做不来。你清楚我的历史，我本来是一个科学的产物。科学，是严肃学问……不说了。既然我们的心思不一，那就各走各路吧!”
吉卜赛女人太生气了，她谋算把蠢驴抱起，让四个蹄子离地后变成纸板，一根火柴，把他化成纸灰去!
正这时，地矿局的人气喘吁吁地追来，老远就喊：“吉卜赛人慢走!”
等双方碰面了，地矿局的人对女人说：“你们走后，我们越想越对你领的这个毛驴感兴趣!走，回我们局吧，有事要商量。我们有个大项目，要开发一个大矿山，不是求你算卦，而是请你的神驴儿口含笔墨，给我们参谋参谋。当然了，你们参与了我们的论证会，那劳务费是不会少的!”
一提劳务费，吉卜赛女人两眼一亮，立刻来了精神。因为在他们千年流浪，万里卖卦的历史上，这还是第一次由对方提出正大光明、合理合法地付报酬。她脚下生风，双手不断捋摸着她的神驴儿，跟着来人，兴致勃勃地又走进了地矿局。
这次，门卫老头没有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