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双面人”来历

    班长戴丽凤,好多同学看她,如同玻璃缸中看鱼,很重叠,很朦胧,又很迷离。但她整体上,是车头的形象,有一种隐形的牵引力。她不仅从年龄上讲,是班里的“大姐大”;从处事能力上讲,也是没得说,超一流的,大家都服。

    班长形象一直很正面,没有人看到过她的黑影。

    自从上次出了“割腕事件”,尽管老师替她遮掩,知情的同学替她“封嘴”,但事情的发展仍旧应了一句俗话,没有不透风的墙。班上还是很多人知道。大家知情后的第一反应是:“呀,不会吧,她老稳重啦,不可能这么傻。”

    但她就是那么傻,早早害了单相思,把自己折磨成那样。

    戴丽凤“割腕事件”前后有几次失态,只是同学们都没往阴处想,也就没在意。

    一次是季先萌和侯马奇搞了个男女生二重唱,戴丽凤看季先萌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硬是从鸡蛋里挑出骨头来,让两人散伙,由他与侯马奇同台演唱。尽管她的演唱技能明显比季先萌逊色,但大家都认为她是班长,起带头作用很重要,根本没往邪处想。

    另一次是班上几个男生拌嘴,本来是侯马奇烧的第一把火,应该拿他开第一刀。可戴丽凤处理这件事,搞了个折中,每人各打了五十大板。她的思维严丝合缝,你找不出她拉偏架的毛病。尽管有男生心里不服气,但自知理亏,辩不出口,活生生地把气咽进肚子里。

    噢,对了,侯马奇特不重视副课,每上副课,他不是在纸上乱写乱画,就是在桌斗里摆弄手机。结果,期中考试时,他的地理、历史、政治三门笔试都不及格。副课不及格,就意味着丧失评选优秀学生的资格。侯马奇还没怎么着急,戴丽凤却急了:“你是怎么搞的?考这么差!”侯马奇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戴丽凤却很上心,拿了他几张卷子反复看,硬是从磨棱两可中,给他的地理找回0.5分,给他的历史找回3分,给他的政治找回1分,使三门副课笔试全部刚过及格线。说实话,这事放在其他人身上,根本办不成,老师不买账。可班长就不一样了,既然开了金口,老师给个面子不是?

    唉,以前这些事,大家就没往歪处想,其实她那时候已经喜欢侯马奇了,有点偏向于他。

    现在,大家越想越觉得自己糊涂,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但大家并没有看扁戴丽凤,她的确有过人的本事。

    单相思发展到大爆发,形成骇人的“割腕事件”,这搁在谁身上,都得趴下大半年缓不过神来。可戴丽凤不一样,她就神经兮兮个把星期,很快把心态调整过来了,又恢复了往日主事当家的风采。这一点,没有人不服气的。

    能拿得起,放得下,这就是戴丽凤。

    她内心的不悦,极少写在脸上,表情很多时候都是大晴天。

    你别说,班上缺她这样一个领头人,还真不行。

    全年级组织拔河比赛,正赶上班主任文老师结婚,其他班都认定八班要输得一塌糊涂,班长戴丽凤就不信这个邪,她向全班训话:“文老师办喜事,大家都争个气,给她一份最好的贺礼!别猫不在,老鼠就一窝蜂地乱窜,也别成了一群死皮赖脸的鸭子──扶不上架。全班所有班干部,包括小组长,团员,要起带头作用。就是拔个河嘛,这有啥?每个人都把力使到头,我就不信赢不了!赢了,大家脸上有光,可以牛哄哄地对人说:俺是八班的。那时候你趾高气扬一点,我支持。因为咱就是超酷,老师不在,照样领率!如果大家乱分心,不合力,拔一场输一场,到时候你再说自己是八班的,你整个脸上冒傻气,绕黑烟,不嫌丢人啊?现在我正式通知大家,每天下午放学,咱们练半小时,谁都不能走。当然,拔河不可能全班一齐上,那有啥?咱人人都是主帅,随时准备上场。不能就练那么几个人。万一谁到正式拔河那一天闹拉肚子什么的,我们有人能顶上去!这事就这么定了,今天下午放学开练。”

    开练时,有男生捣蛋,女生就咧着嘴笑,现场很不严肃。

    戴丽凤过去,拧住带头的汪强的耳朵:“你那么长的脖子,都快成长颈鹿了,瞎闹啥?再闹,我留下你单练,你敢不敢?”

    汪强被整得差点跪地求饶。

    其他男生收敛了行为,女生就绷起脸,大家听从班长指挥。

    戴丽凤说话算话,说练半小时,时间一到,拉倒解散。这,其他班是比不上的。

    练过四天,正式比赛开始了。其他班都是班主任直接上阵指挥,就八班是个女班长上阵指挥。她一手握小红旗,一手张开虎口,随着比赛的哨声一响,她声嘶力竭地高喊:“八班——”在场的同班其他同学当拉拉队,接着吼:“加油!”戴丽凤的双手在空中划出巨大的弧线,一招一式,很像专业指挥官。红旗随着她的动作飞舞,同学随着她的呼叫喊声震天!

    第一场,八班赢了!

    第二场,八班赢了!

    ……

    第七场,也就是最后一场,八班赢了!

    八班,杀出的一匹黑马,赛前连校长也不看好,比赛却如此神奇!

    功劳,有一半归班长。她四个下午的排练非常有效;正式比赛,指挥又非常得力。戴丽凤,一时成了全年级的明星,非常受人注目。她长得不出众,但能力的确出众。颁奖时,校长紧紧握住她的手,连夸了三句:“可塑之材,可塑之材,可塑之材!”

    说到这一点,戴丽凤很合格,她能沉得住气,关键时候不掉链子,受到表扬不神气十足。

    奖状悬挂在教室后墙上,很醒目。班主任文老师回来,一看放光芒的奖状,高兴得像个孩子,哪还有新娘的样子,一个劲感谢班长,感谢全班同学,嘴呀,一直咧到了耳根后面,够悬的。

    班上有个张向北,上学总是迟到,文老师十分头疼。家长也找过了,和本人也多次谈过话了,就是不解决根本问题。该迟到时,他仍然迟到。

    戴丽凤没有骂张向北,主动和他靠近,前后四次到张向北家里做客。张向北压根就没想到,戴丽凤不是吃饱撑的,也不是对他有意思,而是要解决他上学老迟到的问题。

    张向北见戴丽凤对他出奇地好,什么都向她说了。原来,张向北的爸爸妈妈都迷恋上了网上偷菜,中午吃饭偷,半夜起来偷,天刚黎明偷。总之,为了偷到别人种的菜,不惜一切代价。张向北受父母的感染,也在网上开了一块地,跟着父母一块偷菜。一来二去,一家人总是晚上休息不好,第二天七点左右,爸爸妈妈又老睡过头,没人操心他的起床问题。他自控能力又差,迟到便成了家常便饭。

    你看看,老师都没有把这个情况问出来,戴丽凤做到了!

    知道迟到的根子出在家长身上,戴丽凤找到张向北的父母,这样说了一通:“叔叔阿姨,我不懂事,说话没轻没重,你们别在意。”张向北父母不介意。戴丽凤继续说:“你们指望张向北将来没有工作,对吧?”张向北父母吓一跳,什么话?我们傻呀?戴丽凤说:“你看呵,我们现在初二了,是最关键的时候,初二基础打不好,到了初三就跟不上。初三落下了,中考就成问题。中考考不上,你们假如有钱,花大钱把他买进一所高中,他心里开始自卑,觉得自己不如人,学习没心思。再加上他养成迟到的毛病,对自己要求自然不那么严格,将来考大学,我看成问题。他考不上大学,怎么就业?就不了业,你们怎么办?迟到看似小问题,影响可大了。他为什么老迟到?就因为网上偷菜成瘾,休息不好。叔叔阿姨,你们大人也偷菜吗?”

    张向北的父母脸上很是挂不住,一时不知道怎样回答。

    “我小,不懂事,得罪了大人,别往心里去。”戴丽凤说,“偷菜是玩,不是什么正事,但也不是什么坏事。适当玩玩没啥错。错就错在,一家人为了偷菜,什么都不顾了,影响了正常的家庭教育和管理,这就得不偿失了。你们想啊,偷菜能挣金还是能挣银?什么也挣不到,就是图一时高兴。为了一时高兴,误了张向北一生,那时你们还能高兴起来吗?他天天守在家里坐吃山空,你们能养他到什么时候?所以呀,我觉得,为了张向北的明天,全家偷菜适可而止。”

    戴丽凤走了,张向北父母难受了:对呀,人家孩子说得对呀,我们没日没夜地偷菜,能收获什么呀?误了孩子学习,将来后悔的,不就是咱自己吗?

    自戴丽凤见了张向北父母后,张向北开始有了转机,迟到越来越少,直至不迟到了。

    文老师私下说:“我这个班长,既让我操心,又让我省心,她真是个双面人啊!”

    她的“双面人”称谓,就是这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