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插曲
钱芳筹备婚礼时,叶静不请自来地要帮忙,陪钱芳一起出去采购。钱芳玩笑地说:“干脆我们一起办婚礼,两对一起。”
叶静嫌弃地说:“我才不要集体二婚呢,传出去多不好听!”
四个人中,人家黄祺月可是头次结婚,才要搞得这么隆重。叶静嘴上不肯说羡慕的话,却说:“我要全程参观你们的婚礼,当作是我结婚的彩排!”
钱芳并不介意,说:“到时你结婚有什么需要用的,就拿我现成的。”
叶静反而介意,说:“结婚都是奔着一次性的,哪能用二次别人用过的呢。”
钱芳是一片好心,陶圆圆说过和叶静完全相反的话,叶静不承情就算了。“好吧,那我们就等着参加你们的婚礼。”
叶静却挺机灵鬼,神经兮兮地说:“万老三昨天又来找我,说是讨论我儿子的教育。结果你猜他怎么说?”
钱芳问,怎么说?
“说万家要追查万老二的死因。”叶静瞪着圆而大的眼珠,看钱芳有何反应。接着说:“警察也说奇怪,问过他们家人,说从喝酒的地方出来,回家经过的那条路上并没有河,怎么就跑到离家挺远的河边上去呢。发现时脸朝下趴在水里,失足落水是有可能,若是有人故意推他下去,更有可能。”
叶静这时跟她说这些,十分扫兴,钱芳置身事外地说:“小时候,我们看抗战片,都说好人死了是仰面朝天,坏人死了是脸朝地,打死鬼子总是直接倒地,而若是电影里我方的好人死了,必要转脸向天再缓缓倒下,还要留下临终的一番慷慨壮烈的台词。”
叶静还是眼都不眨,盯着钱芳观察,听过这种说法,说:“大人还说脸朝天的是上天堂,脸朝下是去地狱。我们小时候也是这么言传的,万汉辉是坏人没错啦,如果万家人追究起来,当成刑事案件来调查,还是会给你带来麻烦。”
钱芳疑惑,问:“和我有什么关系?”
“哎,没有关系,但是这个时候警察找你了解情况,问七问八的,不是很讨厌嘛?我是特意提醒你。”
钱芳说:“这人死了,都不让别人安生!”
叶静说:“谁说不是呢,我昨天就分析给万老三听,这调查对万家是一点好处没有,难道谁还想为万汉辉报仇不成么?连他新老婆都不出面说什么,他们这些兄弟又无权无势的,折腾来折腾去,什么好处讨不到,还将老底子丢脸事都翻出来,不好听的话也要被说多少次,打官司的钱还不定是谁出呢,再说他大哥大嫂是铁公鸡一毛不拔的,最后还不是万老太倒霉。”
一想到万芮真失踪的那一夜,钱芳就恨得牙痒,万汉辉的人死不足惜,罪有应得,与她何干?“他家要怎么样就由着他们,你也别替他们操心。”
叶静还想说什么,钱芳郑重的语气打断她,说:“以后我不想再听到万家的任何消息,麻烦你不要在我面前提,也不要传话,真的不想知道!”
叶静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又气又愧。
钱芳过意不去,就问:“花店何时开张,我和陶圆圆要送什么贺礼呢。”
叶静见钱芳理直气壮,也就没再往下说。她调整得很快,马上说:“花店一开张我可真要忙了,想要陪你逛街都没机会。邱他爸还是不同意他开公司,我觉得风险太大就算了,弄个花店,雇两个人帮忙,咱们朋友又多,都来关照,生意应该还不错!”
钱芳像忘掉了刚才对话的影响,诚心诚意说:“要是你的店能在我婚礼之前开张就好了,那样我的婚车和婚礼用花就全在你店里订做。”
叶静笑得天真可爱,“我倒是不急着拉生意,你们度蜜月的时候,我和邱大斌五月假期也计划出去玩一趟,先犒劳一下,等回来再忙着开张的事。”
这一次钱芳可识趣,没建议他们随自己一起去同一处度假。
两年后,杨祺珊邀请黄祺月一家人去南京玩,她上周末开车出去,一时大意出了交通事故,车被送去修理厂,加上她妈很担心,短期内不准许她独自开车外出,杨祺珊想请黄祺月帮她一个小忙,陪她参加一个南京同学的婚礼,未嫁姑娘的心思也难猜,黄祺月只好答应。
杨祺珊是区委书记杨关山的独生女儿,众星捧月一般,正是得意忘形的好时候,黄祺月也不放心将车子私自借给她开。黄祺月带上钱芳和一岁多的黄太郞一同去南京旅游,小芮更愿意去上辅导班,这家伙太有上进心,黄祺月自己定了酒店。
杨琪珊出生在南京,她外公家离颐和路不远,转角就是,邀请黄祺月一家过去吃午饭。
五月的假日,颐和路上赏花的人群络绎不绝,路人争相掏出手机,拍摄沿途正盛放的粉色蔷薇花。
艳阳当空,距离百年老树还需努力的法国梧桐,投下浓浓的树阴。蜜蜂嗡嗡作响,时有双飞蝶翩翩过墙来,停歇在花间。姑娘们轻装粉黛,展开青春的笑颜,争与粉花艳蝶媲美,单手举高,抓拍蝴蝶的倩影,不让这偷香沾蜜的花中骚客,悄悄溜走。
刚会走路的孩子不喜欢被抱,黄太郞硬要下地行走,加入热闹的人群。
钱芳温婉玉立,明丽的蔷薇花的背景下,蓝衣白裙,红润的脸色,明亮得好似自带了光圈儿。黄祺月颈项上挂着相机,为她拍照,每一张都如画,举止端雅,神情洋溢着快乐,似乎被这春天感染。钱芳指着左右躲闪的花蝴蝶,正教孩子咿呀学语:“蝴蝶,美丽的花和蝴蝶!”
肉嘟嘟的黄太郞,迈开小短腿向父亲跑去,钱芳饱含爱意望向丈夫。黄祺月伟岸的身形,灵活地再跑远一些,蹲下拍手,让宝宝往那边走去。
正蹒跚学步的孩童,路人表现出欢喜纷纷为其让道,黄太郞摇摇摆摆,不时被被花枝上飞下的小虫吸引,停停走走。黄祺月也打开相机,为孩子拍下瞬间。小娃娃免不了打岔儿,脚步不稳当,一屁股墩跌坐在地上。
黄祺月并不过去抱他,在原地等他,拍手鼓励孩子站起身。
此时花墙内的院门开了,走出来一位中年男人,面容整洁,或许稍年长一些,可是并不能称为老人,随即将身后的门带上,不想打搅赏花的人们。瞧见孩子摔在他面前,孩子总是天真,让人莫名欢喜,他伸手将幼童抱起,和颜悦色地夸赞:“多么可爱的宝宝,摔痛了吧?看弄脏了小手。”
他伸手进口袋,掏出一块叠得四方的手帕,帮孩子擦拭手。小院主人的手很白净,年轻时应该是清俊飘逸的男子,此时稳健,气宇不凡。钱芳见他是从背后那栋小楼里出来,断定身份不一般,赶忙过去,接过孩子并含笑向男人致谢。
中年男人抬起慈爱的面庞,官话极其标准,说:“小姑娘真漂亮,地面上有灰,当心弄脏你的衣裳!”
钱芳含笑解释:“他是一个男宝宝哦,十四个月大了!”
男人很亲切,目光从母亲又移到孩子的脸上,一扫净面的威严,“哦,长得这么漂亮,好像一个小女生,长大一定是个俊秀的小伙子!”
别人也这么说,黄太郞皮肤奶白,长睫毛,乌黑的大眼睛,头发稀而长,自然卷曲遮住耳朵,听说像极了黄祺月小时候。钱芳忍不住想,那时候黄祺月被人骂是白种人生的小老外,受尽了委屈,全因为长得太好看。
钱芳觉得眼前的中年人有点面善,说不上在哪里见过。这里住的多是高官,难道会是在电视上面看过他?
黄祺月不远处,四肢修长,立起身向小院主人打招呼,对他的赞美和善举表示友好的感谢。
男人礼节性向黄祺月点了点头,猜到他是孩子的父亲,神情分明在说:“真是幸福的一家人!”
小院主人看向黄祺月,诧异的目光停在黄祺月的脸上,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微眯缝起眼睛,记忆里翻滚,似乎哪里见过这个年轻人。男人的目光,犹如年轻人一样敏锐,自信能过目不忘,这种似曾相识,没有得到对方及时的回应,他也就自如地冲黄祺月点头,非常亲民,这大概就是政治家的魅力。
黄祺月并无相识的表示,中年男人神色如常,走向停在路边的黑色公务车。司机守候在那里,接过他手上的公事包,打开车门请他坐上车。黑色小车缓缓地驶出赏花大道,梧桐的绿阴依然浓郁,蝉声不噪。
晚上回酒店,钱芳又提起白天在颐和路上见到的人。钱芳坐在妆镜台前,说:“我总觉得他很面善,哪里见过一样,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黄祺月说:“肯定电视新闻上见过呗!是个大人物!”
钱芳说:“不像是电视上见过,有一种熟人的感觉。”
黄祺月说:“我倒没觉得,肯定不是我认识的人,我打过交道的人一般都能记住,我对人脸过目不忘。”
钱芳透过梳妆镜子向黄祺月笑,臊他:“黄鼠狼才是你家的亲戚?”
“别让黄太郞听见,以为是他兄弟的名字呢!”黄祺月从身背搂着钱芳,两人亲呢一会儿。孩子在外玩了一整天,早就在小床上睡熟了。
“黄太郞很快就要有兄弟了!”钱芳等着瞧黄祺月的表情,被爱的人总是最俊美,看不足。
黄祺月一声惊呼:“糟了,今天还让你抱了黄太郞,这家伙挺沉的,没累到你吧?几个月啦,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觉得有两个月了,还没去医院检查。想给你一个惊喜!”钱芳对陌生人的好奇消散了,黄祺月也不深究,注意力全被新生命吸引。
“看来我的努力没白费呀!”黄祺月将妻子轻轻抱起,深深地拥抱,谨慎地就像捧着夜明珠,不能再让她受累。
黄祺月戒烟两三年了,基本不碰,酒也少喝,他是极度理智型的人,却还是一如既往地深深陷入与钱芳的爱情里,生命里真正的温柔是源于心安理得,充满幸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