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同学会
陶圆圆出面,请老同学何大志和邱大斌吃饭,也叫了钱芳。
朋友就是朋友,陶圆圆对钱芳真是没话说,钱芳心存感激,陶圆圆是想帮她从邱大斌那里套出实情。似乎知道真相,钱芳就能从目前困境中解脱出来,就像有的人总以为减了肥,自己就一定会变得美丽动人,当然有一部分人确实如此,至少帮钱芳解开谜团。
何大志与陶圆圆是一个镇上的人,比较熟悉,互相帮忙的事情也常有,何大志在派出所做警察,陶圆圆在外开美容店怕被人欺负,何大志就罩着她,强龙难压地头蛇,派出所就是地头蛇。何大志会帮她打招呼,有做警察的同学常来关照一下,总会少一些麻烦。
何大志离开学校后才与邱大斌玩在一起,邱大斌所在的郭嘉房产无锡分公司正在何大志的派出所辖区内,邱大斌自然就和老同学热乎起来,经常请客吃饭,三两同学聚会时也叫上何大志,一来二往,竟成了很要好的朋友。
原本邱大斌与陶圆圆不熟悉,也素无往来,牵扯上何大志与钱芳的关系,也就算是熟人了。当年邱大斌和钱芳是一班的,何大志是二班的,陶圆圆是四班的,四个人同学格外亲密,出来聚会一点也不显得突兀。
邱大斌瞥见何大志对待陶圆圆的热呼劲儿,故意笑话他俩关系匪浅,“大志,你俩是不是高中时就相好上啦?上学回家都同路,骑一辆车,嘿嘿,你要老实交代。”
“难怪都叫你大嘴,你那嘴能不能别像大炮筒子,什么都往外喷,你这样瞎说,人家女生会不好意思的,难道你想让以后女生都不请咱吃饭?”
陶圆圆出来混,也是见过世面的,开得起玩笑。
邱大斌一屁股坐下,把手里的车钥匙和两部手机放在桌面,豪气地说:“我又不缺人请吃饭,再说有我们俩个老爷们在,还真要女同学掏钱请客呀?不丢脸呀?以后我邱大斌在老同学面前还怎么混,怎么抬face见人?”
“大嘴,咱不怕呵,你的脸皮都能砸核桃,还怕什么不好意思!”
“我警告你,以后不许叫我‘大嘴’,我哪里不大呢?又不是只有嘴大。再说这只是表相,其实我这个人是内秀,内心很脆弱的,给我取外号会让我伤心。”
何大志笑得几乎大小便失//禁,习惯了邱大斌的无聊玩笑和弦外之音,假装作呕,“要吐。就你还内秀!你当着女同学的面,今天是不是特别兴奋啊!”
“当然,多年不见的女同学约我,我就是有上亿的合同要签,也要改天,必须来趁约。”
陶圆圆捧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毕竟人是她招集来的,坚持由她来请客,邱大斌看她坚持,就说吃饭后请大家一起去ktv坐坐——叙旧。
何大志矮瘦一些,与钱芳虽然生疏,昔日是同学不需拘礼,感情比读书时更加深沉而不需应酬。何大志对待陶圆圆比较亲切,清楚地知道陶圆圆做美容时的艰辛,一个女人撑起店面很不容易,陶圆圆一直蒙受何大专的关照,因此钱芳对他也倍感亲切。
何大志对邱大斌评价道:“钱芳没怎么变,还是读书那时大方出挑的模样,那时可是全校闻名的美女,我还记得一次年级表扬会上,钱芳站上去领奖,我们都在背后看和议论,女同学后来都变漂亮了,女大十八变,有的走在路上都认不出来,陶圆圆也算是变化蛮大,以前很朴素,现在是越来越会打扮了。”
邱大斌不以为然,上学时陶圆圆就不起眼,不过是丑小鸭换一个发型,只是换一种丑法。
邱大斌对钱芳说:“你弟媳妇叶静上周来我办公室,为了买房子的事。她倒是一个很热情的人,客气的很,非说请我吃饭,还说要叫你出面。我以为今天是你请客呢,一接到电话我可就屁颠颠地跑来了。”
“就你那齁的样子,没吃过饭呀?”何大志揄揶他,听过邱大斌在高中时追求钱芳的事。
“就是没吃过女人掏钱的酒席,尤其是我的女神,怎么啦!”邱大斌向何大志瞪眼,“你不是有你的女神么?我不能有我的女神呀!”脸上无比真诚地转向钱芳,朝她挤眉弄眼。
钱芳当着何大志的面,不便多做解释,只能让他误会。离开高中,就没有后来了,只是老同学重逢而已。钱芳回敬邱大斌一个眼色,不希望点破两人曾有的过节。邱大斌是多灵光的人,趁何大志与陶圆圆没注意时,向钱芳打了一个ok的手势。
“我请何大志是要感谢他,一直很照顾我。”陶圆圆举着一杯红酒,做开场白。
邱大斌暧昧地向何大志使眼色:“怎么照顾的呢?还要感谢,你个好意思呀?你可要当心,不能做出违纪的事情呀!作为老同学特意提醒你,现在公检法系统查得严,怕人举报!”
何大志打了邱大斌一下,说:“就你一人往歪处想吧!瞎说八道!”
“我可什么都没说,你就说我想歪了,难道被我猜中了?你不往歪处想,怎么知道我想歪了呢?都说流氓在公安,说得没错。”
“流氓是在公安啊,在公安关着呢。”
邱大斌又说他:“你根本不应该当警察,应该做老师。”
何大志以为他夸他机敏,口才好,故意问他:“体育老师?专教人打架!”
“你没听过吗?上辈子杀猪,这辈子教书,上辈子杀人,这辈子教语文。”
“乖乖,那语文老师多半上辈子是当警察的呀!”
“我只说你上辈子杀猪,可没说你杀过人哦,你这是不打自招。警察就是胆大,什么坏事都敢干呢。”
钱芳才知道何大志家头两辈老人都是杀猪的,住在与陶圆圆娘家的相邻村子。钱芳倒是曾想过杀人,听他们提,心里一惊。
何大志叹一口气道:“祖传的杀猪手艺,到我这一辈就失传了。”
“所以说,你应该教书嘛,替祖辈赎罪。”
何大志见他嬉皮笑脸,不想理他,就说:“赶快喝你的叙旧酒吧!”
“酒要喝到一定火候才能叙旧,红酒怎么叙旧?要喝白的。”邱大斌一点也不收敛,叫嚣要上白酒。
陶圆圆本想将邱大斌灌醉,早就有备而来,把四瓶白酒合拙来。瞧着这两男的拌嘴,你一句,我一句,“像夫妻吵架!”陶圆圆捂着嘴笑,“一个是人民警察,一个是暴发户,一瘦一胖,你俩还挺搭的嘛,穿上长衫就能去广场说相声了!”
邱大斌和何大志再次展现默契,同声说:“瞎讲!谁跟他搭呀!”
何大志机智地补充一句:“你说是麻将桌上的搭子么?”
邱大斌白了一眼说:“难不成是一起打伞的搭子?”
陶圆圆张罗着让服务员开白酒,邱大斌却转向陶圆圆,说:“我现在想起来了,你是不是四班的,原名叫陶圆?”
只见陶圆圆点头承认,邱大斌作恍然大悟状,说:“难怪我印象深呢,那时候全年级一起做第七套广播体操,年级组长下来检查,做操不认真的同学就被班主任点名,叫出队伍,站到班级前面去领操。那时你们班主任叫‘讨厌——讨厌’,我们都好奇,她在说谁‘讨厌’呢?结果你慢腾腾地走到前面。我们男生都一起哄笑,也学你们班主任的细细女声,喊‘讨厌——讨厌’,你做操的动作还特别不标准,这样扭腰,这样摆手,我们都笑。后来是不是同学都叫你‘讨厌’?”
陶圆圆当然记得,印象何止深刻,少年时心灵格外脆弱,容易受到外界伤害,尤其是来自同龄人的无端恶意。她被人取了外号叫“讨厌”,很伤心,头都不敢抬。被人笑话做操动作扭捏,还说她是丑人多作怪,肯定有邱大斌这厮不积口德,她回家不敢跟大人说,又自卑胆小,后来终于有一天壮着胆子和父亲提出要改名字,反被骂了一顿,她爸说“陶圆”的名字是“桃园”的谐音,多美好的意思,她爸哪里在乎“陶圆”被叫成“讨厌”的窝心呢。父亲很得意自己取的好名字,根本理解不了一个十六岁花季少女的心思。直至她长大,脱离父母的户口本,她能自主了,第一件大事就是改了名字,在原名后面又多加一个“圆”字,就叫“陶圆圆”。
陶圆圆反而觉得当时自己反应过敏,觉得不好意思,认为男生并非恶意,只是喜欢闹着好玩,此时板起脸来质问邱大斌:“老实说‘讨厌’这外号是不是你先叫起来的?”
“嘿嘿,那时取得外号太多,我也不记得是不是我取的,或许我只是跟着叫的。”
以前叫你倍感伤心的事,多年后想起来竟然并不值得伤心,这就是成长。陶圆圆在饭桌上也能照顾周全,一副很精干的样子。
何大志趁机说:“邱大嘴那时知名度也高,人人都知道你不干好事。”
陶圆圆接着说:“那时我和钱芳还不很熟,又不同班,全年级绝大多数人都认识钱芳,我那时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我还记得是高二升高三的夏天补课,教堂楼下花圃中最漂亮的月季花,一夜之间被采光了,教务处到各班级去查,听说是被某个男生摘来送给钱芳。我女生当时都觉得羡慕,轰动一时呢,简直就是当着全校的面表达爱慕,学校里都传开了。”
钱芳的脸被臊红了,被逼视下不得不承认,说:“我都记不清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也不知道谁,我记得就在前一天上晚自习前,天还没全黑透,我和同桌站在三楼上往下看花圃,随口夸了园里的月季花开得真漂亮。第二天手伸进桌肚拿书,吓了一大跳,手指被刺到了,还沾着水,当时真以为是蛇塞进桌肚,后来才知道被人暗算。同桌帮我拿出来一看,是一束扎起来的月季花,上面还沾着露水。也不知是谁犯的案,摘花也就算了,竟然不除掉刺就往桌肚里塞,害我手指受伤。”
何大志自告奋勇,用眼神朝邱大斌讥笑,果断说:“这得让我这个警察出马,帮你查一查,这个案子只有我能破。”
“屁,什么只有你能破,我又不是采//花贼。我是光明正大地采了鲜花送给女同学。要不然让花白白地枯萎,无人欣赏,多可惜,鲜花配美人,相得益彰。”邱大斌这时露出真诚,犹记起那个蠢蠢欲动的青春。
“那你也不能采学校的花,还是最显眼的位置,不能花钱买嘛!”何大志假意埋怨他。
“那时追求女生还找不着门道。再说,我们那时心里只想着最纯洁的友谊,给爱慕的女同学送花怎么啦?我还送女同学回家呢!”邱大斌是跟踪过钱芳回家,曾被钱芳和她妹妹发现过,他不敢和她们说话,就匆匆跑掉的莽撞少年,他心存怀念。
陶圆圆问:“那后来教务处查到你了吗?”
钱芳代为回答:“听说教务处在挨班查月季花失踪案,要借机杀一杀早恋风,我和同桌一起,把花从后窗户丢下河里,漂走了,怎么也不能承认。”
邱大斌脸上少见的羞赧,对钱芳抱怨地说:“第一次给女孩子送花,不晓得要把花刺先拔除了。本来我还想在花上留个纸条,后来一想,算了,万一被教导主任抓去示众,被班主任臭骂一顿不算,身为班长,不能连累全班一起丢人嘛!”
“你就大错特错,就因为你没有公开,本该轰轰烈烈的恋爱宣言成了泡影,若你当时顶下来,将会成为本届和下几届的美谈,学弟们争相效仿。最后不了了之,被水冲走了,至今收花的钱芳还不知道是你送的。雷声大,雨点小。万一钱芳要知道是你送的,没准就被感动了,今天就不用叙旧,直接是夫妻同学请客,,请我们吃饭。”
邱大斌像被说中心事,激动地抚掌,说:“我怎么没想到呢,要是当时有你这狗头军师,我可不早就得手了。你这么利害,怎么没和陶圆圆成为同学夫妻,不就凑成两对了么!”
提起当年旧事,让同学间消除了戒备,记忆也增添了陈年的香。钱芳放松心神,脸色也显得自然,她不可能原谅邱大斌,但她希望邱大斌念在过去同学的情谊,被那一点单纯与美好打动,将后来陷害她的事解释清楚,钱芳将敌意藏得很好。
陶圆圆常在钱芳面前提起何大志,喝了酒之后,陶圆圆就问大家:“为什么名字里有‘志’这个字的人,身上的痣就会多,初中班主任叫吴承志,很帅气,就是白净的脸上长了好多小黑痣,何大志也是,背上长了好多痣。”
“你怎么知道何大志背后有好多痣?他让你看过?”邱大斌不饶过这一点破绽。
“这有什么稀奇,陶圆圆与何大志是发小,很小就认识,夏天男孩们都脱了衣服去太湖里游泳。”钱芳帮朋友辩解。今天看来,陶圆圆与何大志真的很有默契,也很般配,却没能在一起,听何大志的口气深表遗憾。
有时机缘巧合很重要,一错开就再难同步,最后各走各的阳关道。
邱大斌起身要上洗手间,久等不来,何大志怕邱大斌喝多了,不记得包间号,就出去找他。
何大志先回来,悄声对两女同学说:“邱大斌一紧张竟然进错厕所,他从女厕所出来,正洗手,我问他怎么上错了,他还死活不承认,又说反正两边都只能进一个人,门是从里面反锁的,都能用。今天邱大斌是动了真格的,挺感人的,以前我还没见过他这样慌乱。”
钱芳也希望邱大斌能如何大志所说——有真性情的一面,当年的事怎么就那么巧,邱大斌突然冒出了,干了见不得人的事,然后又跑掉,销声匿迹。这中间肯定有蹊跷,既然邱大斌送上门来,榨取价值是必须的。
陶圆圆说:“邱大斌一定是为了掩饰才去厕所,紧张到进错了自己都没发现,还不承认。他今天喝的可真不多,后半段提起送花的事,他的表情是挺认真的,觉得对不起你!”
钱芳默不做声,对陶圆圆来说何大志不是外人,但是钱芳却不想在何大志面前讨论。邱大斌若能良心发现,解开这个误会,让钱芳洗清罪名。要是邱大斌不松口,钱芳还是落到与人通奸的罪过,这种羞辱钱芳还要背负许多年,她不甘心,明明她是清白无辜,并没有与邱大斌有不正当往来。
后来,他们没有去ktv唱歌喝酒,邱大斌乖顺地随了大家的意,一直表现得很是正儿八经。
钱芳打算,叶静买房成功,必定宴请邱大斌,到时再套他的话,一来二往,邱大斌念在当年同学的情份上也不能不说出真话。钱芳劝自己要耐心,恨并不能报复一切,只能伤了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