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卖大米
爹叫两个儿子去卖大米，或者说，去卖沙子。爹指着一堆沙子说，一百斤大米，掺两斤沙子。两个儿子都明白爹的意思，秤上缺斤少两，用沙子找补。
每天早晨，两个儿子，一个去北市场，一个去南市场，各自开张，卖大米，也卖沙子。
哥哥在北市场。哥哥直接把沙子掺到了大米里，一百斤掺二斤，十斤掺二两。掺得很均匀，看不出来。生意还行，没有人当场挑沙子。挑也挑不出来，没有人费这个心思。大米里有沙子，是很平常的事。
弟弟在南市场。弟弟和哥哥不一样，他没有把沙子掺到大米里，而是另外装在一个小袋子里。有人来买大米了，弟弟就叫人家看秤，人家买十斤大米，他只给人家称九斤八两。人家看过了秤，就问：为什么少二两？弟弟就指着沙子说：你要吧？我给你称二两！买大米的人，就很生气：你是卖大米，还是卖沙子？！
弟弟笑道：您哪，别着急！本来，沙子是要掺到大米里的，可我没掺！怕您淘米时麻烦。可我也不能吃亏呀！对吧？您想足斤足两，那就只好添二两沙子了。但我保证，我的大米里，绝对没有一粒沙子！
买大米的人顿悟。买大米的人就付足了钱，掂上大米走人。当然，人家不会要那二两沙子。
吃亏吃到明处。买大米的人这么想，对弟弟的印象还不错。知足吧，现在买东西，上哪儿见这么厚道的人？！
一个买大米的人这么想了，就对另一个买大米的人说了。另一个人又对另外一些人说了。于是，一传十，十传百，人们都上弟弟这边来买大米了。他们买走了大米，放弃沙子，却都很满意。卖大米的小老板精明又朴实，挺会做生意！
哥哥的生意，已经在直线下跌了。一天卖不了几斤大米，更别说卖沙子了。哥哥心里嘀咕着，就悄悄地跑到了南市场察看。一看就看明白了。哥哥就火了，就回家对爹说了，说弟弟破坏了规距，只卖大米，不卖沙子，把人都争走了。
爹捋着胡子，笑了起来。
爹说：弟弟做生意上路了。从第一天起，弟弟就是那一小袋沙子，到现在，卖出去上千斤大米了，还是那一小袋沙子！弟弟把沙子的成本都省下来了，你说是不是呢?
哥哥傻眼了。可不是嘛，弟弟是个鳖精！
可是，哥哥却不大服气。哥哥说：爹，弟弟能持久吗？买大米的人，明明知道缺斤少两了，心里能舒坦吗？凭什么人家要吃哑巴亏？！这样吧，您再容我几天，买大米的人，自会回到我身边！
果然，没用几天，买大米的人，一拨一拨地，全都跑到北市场来了，来买哥哥的大米了。
人们买哥哥的大米，总要先问一句：掺沙子了没有?
哥哥昂着头说：没掺！
当然，他掺了沙子。掺了，也说没掺。这就叫做生意。好比有人买葡萄，先问卖家酸不酸？卖家肯定说不酸！又好比有人买西瓜，先问卖家甜不甜？卖家肯定说甜，比蜜都甜！
来买大米的人，听哥哥说没掺沙子，就买走了大米，当然，也买走了沙子。他们有时会给哥哥说两句，说工商局把南市场卖大米的给修理了，把他的沙子掂走了！还说南市场那家伙真不地道，居然公开搭售沙子，这不是羞辱消费者嘛！
听人们骂弟弟，哥哥就坏坏地笑了。弟弟呀弟弟，到底谁会卖大米，出水才看两腿泥！
弟弟的大米已经卖不动了，说卖不动，就卖不动了。
当着爹的面，弟弟向哥哥求教了。弟弟很想整明白，自己一不榷（骗），二不哄，大米怎么就疲软了?
哥哥笑道：人啊，都是吃榷（骗）不吃敬！你以为你高尚？你高尚了，你就去做和尚！
哥哥又说：问咱爹，是吧？去年，咱爹动手术，咱给医生送红包，送不出去，咱就怀疑人家不会认真做手术！死乞百赖地让人家把红包收了，咱心里才踏实了！是吧？爹！
爹点了点头。爹已经无话可说了，看起来，十八的就是精不过二十的！
私下里，哥哥对弟弟说了句真话：兄弟，别怪哥心狠，工商局掂走你的沙子，是哥给捅的。做生意嘛，心不黑，咋能中？！
弟弟说：哥，我不怨你！明天卖大米，我也掺沙子！
第二天，弟弟又去卖米了，由于他这次称得足斤足两，生意比以前还好。但他这次并没有掺沙子，这一点父亲和大哥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