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痒痒挠
老范进城开会的时候,总爱带把痒痒挠,这儿挖挖,那儿掏掏。有人悄声问,这么痒啊?不挠不行吗?老范笑道,不挠不行,当然不行。又说,这叫老头儿乐,自己挠自己乐!说着,又开始挠,边挠边乐。
是的,老范老了。人一老,身上就瘙痒。尤其是不能洗澡,越洗越痒。在家的时候,都是老伴儿给他挠痒。老伴儿一挠,立马就不痒了。当然了,老伴儿是最好的痒痒挠。是的,老范一进城,一离开老伴儿,身上就痒得不得了。可每次进城,总不能带上老伴儿啊。老伴儿就给老范买了个痒痒挠,让他每次进城的时候带上,身上痒了,自己挠一挠。于是,老范的手上,就总是拿着痒痒挠了。
老范虽住在乡下,却是个文化人,名列“三流”。哪“三流”呢?就是“国内在流、省内一流、本地名流”。这么个“三流”,当然很受尊重。作为“三流”的文化人,老范经常有机会进城开会。老范是很爱开会的,开会可以拓宽视野,可以增长见识。当然,开会是有规矩的,不能带家属。老范进城开会,只好把老伴儿扔在乡下家里。儿子知道了,几次劝爹娘搬进城里,儿子在城里买的有房子。可老范不搬。不搬自有不搬的道理。农村好啊,农村哪天不是鸟语花香呢?哪片不是田园风光呢?吃麦吃新麦,喝水喝泉水,就凭这,老范宁愿住在乡下,而不愿搬进城里。何况,老范做学问,需要农家院子的幽静,而城里的浮躁和喧嚣,只能让他透不过气来。
身上发痒,有时候奇痒难忍,恨不得用刀子刮。老范也试着外用药、内服药双管齐下。肤痒颗粒、止痒药丸、消痒药膏用了不少。可这些,都不管用。老伴儿不在身边,最见效的还是痒痒挠。每次,身上发痒的时候,老范直接就用痒痒挠,挠啊挠,由浅入深,由轻渐重,直至不痒才罢手。会议代表也都理解老范。人老了嘛,离不开老伴儿,离开老伴儿身上就发痒。也有人和老范开玩笑:老同志,下回开会把老伴儿带来,让她给你挠痒痒!
老范举着痒痒挠说,这是啥?这就是老伴儿!
开玩笑的人说,我知道了,痒痒挠有老伴儿的仙气!
老范笑了。老范说,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有个老头儿没老伴儿了,自己找了一个,想让儿子同意,可又不好意思明说,就对儿子说,我夜里身上痒了,没人给挠痒痒。儿子一听,这好办啊。第二天,儿子就给老头儿买了个痒痒挠,让他爹自己挠痒痒!讲到这里,老范自豪地说,我比这老头儿强吧?我有老伴儿,在家的时候,老伴儿亲手给我挠痒痒!我出门在外了,用的还是老伴儿买的痒痒挠,就像和老伴儿在一起,和老伴儿挠的没啥两样!
老范说着,把痒痒挠递给众人看。众人看了,憋不住大笑。痒痒挠上刻有“老伴儿相送”四个字,还有一行打油诗:“牵着老伴儿的手,心里乐悠悠。老伴儿伸伸手,痒痒全没有!”
人们传看着老范的痒痒挠,啧啧称奇,赞美这是典型的老夫老妻之恋。也有人好奇地在自己的身上挠了几把,却莫名其妙地感到浑身发痒了。于是,就大面积地挠痒,甚至下劲挖。可越挠越痒,发痒的面积越来越大。其他人见状,感觉不可思议,接过痒痒挠,试了几下。说也奇怪,谁挠谁痒,奇痒难消。
老范哈哈大笑。来,看我的吧,我给你们挠!说着,老范就举起痒痒挠,把众人挠了一遍。难以置信的是,经过老范一挠,发痒的人,全都不痒了,感觉特别舒服。
众人连称奇妙。就喜欢凑到老范身边了,让他给挠一挠,闭着眼睛享受一番。后来,再来城里开会的时候,代表们的手里,就多了样东西——痒痒挠。有事没事的时候,代表们都喜欢把自己挠挠,下意识地挠挠。痒痒挠上也都刻有“爱妻赠送”四个字,刻着打油诗,有的两句,有的四句,生动而有趣。人们或自己挠痒,或相互挠痒,显得十分亲切,十分和谐。
这个场面,令老范很是惬意。有时,即便自己身上不痒,他也要把自己挠一挠。挠着挠着,身上就会发痒,就有了继续挠下去的理由,直至把自己挠得舒舒服服,不再发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