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出生
布置华丽的屋子里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正在床上浅眠。
她腹部高高隆起，把锦被都撑起一个弯弯的弧度。睡梦中的妇人好像很不安稳，眉头深深的蹙着，汗珠细密的挂在她额头上。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睛痛吟出声，双手牢牢抓住锦被，手上的筋根根分明。
“锦绣……锦绣！”她强撑着身体坐起来朝门外喊着，声音浅而无力，其中还夹杂着忍不住的痛意。
一个宫女慌慌张张的跑进来，看着眼前的景象被吓了一跳。
“娘娘，您怎么了？是不是肚子疼？”
床上的人疼得身子控制不住的直发抖。她捂着肚子道：“快去叫皇上，找太医来，我可能要生了！”
锦绣有点慌了，急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娘娘，您先撑一会儿，奴婢这就去喊大姑姑来陪着您。”小宫女说完就跑出去叫人去了。
床上的人半扶在床沿上，汗水已经顺着她的额头流到了下巴，头发湿淋淋的紧贴在脸颊两侧。她已经无法说出话来。
大姑姑一进屋就倒吸了一口气，她跑到皇后面前用力握住她的手道：“娘娘别紧张，这是小皇子想提前出来看看您呢。”
姑姑身后的一众小丫鬟们把床榻团团围起来，个个都眼角含泪，想哭又不敢哭。
皇后痛苦的抓紧大姑姑的手说不出话来，她嘴唇惨白，牙齿紧紧咬住，仿佛这样就能缓解一些疼痛。
“娘娘别怕，锦绣已经去请皇上来了，太医也马上就到了，您一定得争气。”
姑姑刚说完这句话就听到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她探身一看，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朝这赶来，为首的人穿着一身明黄色的服饰。
“娘娘，皇上来了！皇上来了！”
处在阵痛中的皇后眼神划过一阵喜悦。
“我知道，我知道。”皇后疼得都忘记了要用自称，她只知道，她爱的那个人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及时来到了她身边。
皇上踏进风仪宫，宫门两侧的宫女们刚要行礼就被他挥手制止了。
一向注重皇家礼仪的皇帝，头冠还没系好就匆匆忙忙的赶来了。
“胡太医，赶紧去看娘娘！”皇帝转身朝着身后一把白胡子的太医院院首道。
“臣遵旨！“老太医随着产婆进了屋子。
皇帝转身给了锦绣一巴掌怒吼道：“说！怎么回事？这还没到临盆的时候，娘娘怎会突然生产？是不是你们没好好伺候？！”
锦绣的脸顿时肿了起来，她立刻跪在地上小声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皇帝正在气头上，解释的话他是听不进去的。娘娘已然早产，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皇帝抬脚就想跟着太医进去，却被跪在地上的锦绣抓住的衣服下摆。
皇帝双眼怒瞪：“你敢拦着朕？！不想活命了吗？”
锦绣道：“女子怀孕生子之时是阴气最重的时候，产房血光冲天。陛下乃龙阳之体，不宜进入啊。”
“朕才不信那些东西，皇后现在正是需要朕的时候，朕必须在她身边陪着她。滚开！”皇帝抬脚就把锦绣踹过去。
锦绣被踹中腹部只能捂着肚子跪在地上再不敢讲一句话。
门前没了阻拦，皇帝刚要进去就见皇后身边的大姑姑玉竹出来了。
皇帝一把抓住玉竹的袖子问：”怎么样，皇后有没有事？”
“皇后没事，陛下先别急，您现在不能进去，皇后不让您进去，她现在不能有丝毫闪失。您若强行进去，皇后受了影响，可就难说了。为了皇后和小皇子，您就先在门外等候吧。”
皇帝连连点头：“好，那朕就先不进去，朕在门外守着她。”
屋外一片慌乱，屋里的情形也好不了多少。
产婆招呼小丫头们拿来宽大的锦被盖在皇后的身上，然后让他们去烧热水备着。
玉竹姑姑不停的用湿毛巾给皇后擦拭着额头上的汗。
她自己也急得满头冒汗，皇后之前受奸人所害，已经小产过一次了，盼了好久才盼来这对孩子，谁料又早产了。
产婆把头从锦被里伸出来道：“娘娘，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您用力啊。”
皇后嘴里咬着布巾，眉头紧紧皱着，发出痛苦的“呜呜”声。
“娘娘用力啊！想想您为这两个孩子付出了多少，想想他们还未出世就被贱人所害的那个兄长或长姐，您想让他们像他一样吗？”玉竹着急起来也顾不上什么避讳不避讳的了，只要能让皇后顺利产下皇子，她什么都敢说！
皇后一听这句话本来无神的眼睛里顿时亮起来，她的孩儿，她未出世的孩儿，她已经错过一个了，不能再失去这两个个了。
一声啼哭划破长空，凤仪宫屋顶上的鸟儿都被惊得飞起来。
屋外正着急的来来回回走的皇帝听到这声音定住了脚步。
产婆小心翼翼的抱起婴儿，擦干净他身上的秽物递给玉竹，玉竹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抱着孩子走到皇帝跟前道：“恭喜陛下！是个小皇子。”
皇帝激动的手直抖，伸出的手半天才稳下来，小心的接过那小小的婴儿。
刚出生的婴儿皮肤红红的，胳膊腿都小小的，软软的，看起来特别脆弱。皇帝僵硬的抱着他，生怕动一下他就会不舒服。
屋里皇后听见那一声啼哭瞬间像卸下了千斤重的担子担子一样松了一口气。
但没过一刻钟，疼痛感又来临了，一个出来了，还有一个还在里面呢。
皇后实在是提不起力气了，玉
竹跑到外间对太医道：“娘娘现在已经没有力气了怎么办？”
“你先找一棵上好的人参熬着，给娘娘服下去，先吊着她的力气。”太医擦着额角的汗道。
玉竹吩咐旁边一个小丫鬟道：“听见没有？还不快去！”
小丫头顾不上行礼，慌慌张张的出门找人参去了。
吃过人参后，皇后的情况明显好了很多，第二个孩子没怎么费力就落地了，是个小公主。
门外的皇帝听到第二个孩子哭的声音时，毫不犹豫的抬脚进去。
没有着急去看孩子，皇帝先急步走到皇后面前，抬起手摸着皇后汗湿的脸，眼中满是心疼。
皇后看见皇帝的眼神，泪水突然涌入眼眶，有夫如此，此生足矣。
皇后年少时期曾期待过一生一世一双人，但嫁入皇宫之后，她就断了这个念头，倘若那个人是九五至尊，他如何能做的到呢。
皇帝虽然给不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却给了她无尽的荣宠和疼爱，他的眼神骗不了人。
“婉儿你辛苦了，是朕不好，让你受了这么多苦。”皇帝握住皇后的手愧疚的说道。
“不，能为皇上诞下麟儿，臣妾欣喜万分。皇上，臣妾想看看孩子们。”生产过后，皇后的声音听着很无力。
产婆和玉竹姑姑抱着小皇子和小公主走过来道：“恭喜陛下和娘娘！”
皇后笑着点点头，看着两个熟睡的孩子问：“皇上取了名字吗？”
“早就取好了，皇子叫襄阳，公主叫昭阳。”
“襄阳，昭阳。”皇后默念着。“真好听！”刚说完这句话，皇后就变了脸，她五官紧皱在一起显得极为痛苦。
皇帝慌了神：”婉儿？你怎么了婉儿？你别吓朕，太医！太医！”
一众太医小跑着从宫门外进来，皇帝道：“快过来看看皇后怎么了？”
为首的老太医看着床榻上双目禁闭，神情痛苦不堪的皇后心道：不好！
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存了一丝希望把手放在皇后的手腕上仔细诊着。
老太医越诊脸色越难看，最后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陛下，臣该死！”
皇帝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皇后娘娘上次小产身子本来就有损伤，怀上双生子本来就极为危险，这次早产也是正常情况，可是寻常妇人怀孕产下双生子，身体都承受不了，更可况是小产过后还尚未复原的皇后娘娘。老臣实在是无能为力了啊！”
皇后听到这里强撑着睁开眼睛，当疼痛再次袭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了预感。
“臣妾能为皇上生下襄阳和昭阳，已经是臣妾莫大的福分了，事到如今，臣妾只有一件事求陛下，好好对待臣妾的两个孩儿，莫要让他们受一点委屈。”
皇帝双眼通红，强忍眼泪道：“朕知道，朕知道。婉儿莫要担心，他们是婉儿付出了这么大代价才来到世上，朕怎么会亏待他们？”
皇后突然瞪大眼睛，像是喘不过气来一样，紧紧握住皇帝的手，继而，手臂无力的垂下，皇帝抬起头一看，她已经合上眼睛，没了气息。
皇帝闭了闭眼，直起身子。身为一国之君，他连自己爱的人死在自己眼前都没有哭的权利。
周围一众丫鬟太监跪在地上哭成一团。皇帝跌跌撞撞的走出凤仪宫。
宫外的大太监捏着嗓子喊道：“皇后薨！”
皇帝呆呆的站在风仪宫门口看着天上的月亮出神。今晚天气甚好，一轮皎洁的明月高高的挂在天边，院子里不用点灯也能基本上看的清清楚楚。
婉儿从前，最喜欢这样的月亮了。
“陛下陛下！不好了陛下！”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跑过来，皇帝心里一紧，低头直直的看着小太监厉声道：“怎么了？”
小太监看上去也就十来岁的样子，平时根本见不到皇帝的面，初见龙颜本就忐忑不安，被皇帝这么一吼，更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皇帝一把揪住他的衣服把他抓过来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