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

    这一夜,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去,又是怎么睡去的。

    只是早晨醒来的时候,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机去查看是否有沈容与的未接来电又或者是未读消息。

    但是手机上什么显示也没有。

    经过一晚上的沉淀,我更加觉得事情蹊跷,同时,也更加担心沈容与。

    ……

    梳洗好之后,我们四个人照旧像往常一样凑在一起吃早餐。

    珍珠还是老样子,每天笑嘻嘻的,虽说昨天没看完表演,可是她也没再提这个事情,估计是霍言安答应她再过不久还会去看的原因。

    “店铺今天就开始装修了。”霍言安在吃早餐的时候说,“我得在店里盯着,晚上就不回来吃了,你们别等我。”

    刘玉珍点点头,然后道:“那我把饭菜给你拨出来。不过你也别太累,也不是差几个小时的功夫,人总得休息。”

    “嗯。”霍言安应了一声,“珍姨放心。”

    等早餐吃完之后,霍言安就准备开始一天的忙碌,我和珍珠在门口送他。

    临要出门前,他看了看我,我便知道他是有话要说,于是就把珍珠给支到了刘玉珍那里去。

    霍言安说:“下午去看医生的时候,尽量不要让自己落单。”

    我点点头,明白他这是怕我遇到了徐亚南,会有什么不测,可是……

    “而且,问问医生治疗可不可以延长几天再去。”霍言安又说,“我这边也就这几天比较忙,活儿都集中在了一起,等一忙完,我天天送你去。”

    我一笑,冲他点点头。

    可等一送走霍言安,我脸上的笑容就渐渐消失不见了。

    直觉告诉我,徐亚南不会再来找我了,因为纸条上写的很明白,他在等我去找他。

    可我昨晚想了一夜,实在是想不出来他和景家的任何事情能有什么关联?而且,他还说他时间不多了。

    为什么不多?

    难道是他想通了要去接受治疗?又或者他的身体因为吸毒产生了重大疾病?这些都是不得而知。

    坦白讲,我是个喜欢求证的人。

    不管是龙潭虎穴,还是刀山火海,如果抛出来的信息,值得我去看看,我都会去过去,把事情搞得清清楚楚。

    但是我现在不能只想着自己,我身边有珍珠,做任何事情都要谨慎。

    所以关于徐亚南抛出来的这一个诱人的信息,我只能是再三斟酌,多加考虑,不能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去了他定好的地点。

    ……

    到了下午,我按照老时间到了杨医生的诊所。

    坐在沙发上,杨医生拿出了我的病历本,准备开始新一轮的心理疏导。

    不过在开始之前,她今天问了个题外话,她说:“你和聂医生是老朋友吗?他昨天一直和我说叫我多费心,尽快把你的病治好。”

    我点点头,在本子上写:我们认识将近十年了。

    杨医生“哦”了一声,回答:“怪不得呢。那这可就是老朋友了,能在他乡重逢是种缘分啊。”

    我一笑,心里也觉得能遇到聂宸远,的确是上天的安排。

    接着,杨医生又随便问了几句,然后就正式开了今天的治疗。

    一上来,她和我说:“小景,我们在一起聊天也有一段时间了,我也带着你把你曾经那段灰暗的日子都走了一遍。我早就和你说过,心理创伤不是一天两天形成,它是一个十分漫长的累积过程。你父亲和弟弟的离世是你的诱因,也就是将你心中的隐患给诱发出来;而你朋友的又一次离世是你的起因,也就是导火索。那么你的成因,才是你的关键。今天,我们就来讨论一下你的婚姻生活。”

    我眉头一拧,下意识的抓住了沙发的扶手,恨不得把指甲都抠进去。

    “放松。”杨医生冲我笑笑,“就和咱们每一次聊天一样。”

    我没有点头,也没给出其他的回应,只能硬着头皮等着杨医生下面的问题。

    “你和你前夫的感情基础怎么样?”

    没想到第一个问题,我就不知道怎么回答。

    可是杨医生说心理治疗就是要把自己的第一反应如实的告诉医生,所以我写下了“不知道”三个字。

    杨医生看到我的答案之后,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转而又问:“那你和前夫的家人关系怎么样?比如婆媳关系。你知道吧,好多专家都说婆媳关系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关系之一。”

    她的语气充满了幽默,但是听在我的耳朵里,实在笑不出来。

    我和程英慧之间,其实我也说不清楚。

    她的存在一直都像一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也无法反抗。特别是,她对我的家庭背景很不满意,不喜欢我,也看不上我的家人,可谓是从根本上就注定了我们不好相处。

    我和杨医生就这个问题多聊了一会儿,她都有细心看我写下的东西。等再一步步问出来的问题,我也渐渐不再那么抵抗。

    直到最后一个问题。

    “小景,你和前夫有没有考虑过要个孩子?”杨医生道,“如果你有了孩子,或许你的那些婆媳问题也就都解决了。”

    我一愣,随即便在脑海中浮现出我在医院发现自己小产的情景。

    那种绝望,那种痛苦……真的是比凌迟处死还叫人难受百倍千倍,哪有一个母亲可以接受这样的打击呢?

    特别是在那之后,我还以为沈容与和许澄嫣有了孩子,那样的打击是毁灭性。

    他们有了孩子,那我的孩子呢?我死去的孩子完全被人遗忘!可那是条生命啊,在我的肚子里,和我一起生活了一个月……他从头至尾又做错了什么?

    还有程英慧和沈建业的态度。

    他们在发现了许澄嫣怀孕之后,完全是只看得到那个孩子,丝毫没想起过我也怀过沈家的骨血!哪怕他们能对那个孩子有一丝丝的怀念之情,我都不会觉得那么寒心。

    如果我有去留心,如果我知道我怀孕了,我一定会好好保护我的孩子,不让他受到丁儿伤害,让他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可是,我没能留住他。

    一切的一切,说到底,还是我的错,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太差劲儿,才会令我的孩子不愿意和我继续母女缘分。

    “如果实在不想回答,可以不用回答。”杨医生忽然说。

    我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和进入了一级战斗准备的状态似的,整个人把背挺得直直的,双手死死抓住扶手,像是在借力一般。

    “你也累了,我们今天就聊到这里。”杨医生一笑,合上了笔记本,“去和小赵约一下下次见面的时间吧”

    我点点头,半天之后身子才一点点的放松下来……

    回道家,刘玉珍正在厨房忙着,珍珠则乖乖的在客厅里看动画片。

    “小景啊,回来了!”刘玉珍在厨房里喊着,“茶几上有水果,你快吃点儿!饭一会就好啊。”

    珍珠“哒哒”的向我跑过来,抓着我的手走到客厅,然后就把樱桃捧到我的面前,笑着说:“姑姑,可甜了。”

    我笑笑,拿了一颗放在嘴里,然后摸摸珍珠的头,示意她去看动画片。

    一口咬在多汁的樱桃之上,我没感觉到甜,只觉得像是咬到了肉,溢出来的全是血。

    回来的路上,我就像是跌入了一个恐怖的怪圈里。

    我就一直想,如果我没有流产,是不是程英慧就不会那么讨厌?那我和沈容与之间的一个很大的问题就解决了,沈容与不会觉得我令他厌烦;如果我没有流产,那么我也不会因为坐小月而与外界隔绝一个多月之久,许多事情又是否可以被我扼杀在摇篮之中?比如韩萍的出轨,盛景的异常……如果我没有流产,我现在不会那么孤单,没了爱情,没了亲人,只剩下我命苦的珍珠。

    若是孩子还在,一切都不会一样。

    “姑姑,你怎么了啊?”

    珍珠忽然趴在了我的腿上,把我的思绪给拽了回来。

    我收敛着自己的情绪,冲她比划道:“姑姑有些累了,想先去卧室休息。”

    珍珠乖巧的点头,还说让我一定要休息好,一会儿出来吃好多的饭饭,到时候就有力气了。

    我勉强自己笑了笑,然后快速逃进了卧室之中。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走了,一点儿也没给我剩下,让我只能靠着门,坐在了地上。

    看着那一扇小小的窗户,我想我人生的出口大概还没有这个窗户大,我被困在了里面,一辈子也爬不出去。

    掏出来手机,上面依旧没有任何来自于沈容与的消息。

    昨天他的出现仿佛是一场冒险之梦,如同我们的婚姻一般,是一场华丽绝美的冒险。

    只可惜我们没有找到最后的宝藏,而是在中途就选择了各自走各自的路,让生活归于平静。

    不过平静也挺好的,起码不会受伤。

    ……

    到了晚上,我给珍珠洗完澡以后,就抱着她去了她的小床。

    床头上,一边是狐尼克,一边是朱迪警官,就跟两个小卫士一样把守在珍珠的身边。

    她披着浴巾,一屁股坐在了床上,一手抱一个,笑着对我说:“姑姑,你看!它们多开心啊!”

    我笑了笑,去拿来了儿童润肤露。

    给她涂抹的时候,我听她又说:“姑姑,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狐尼克叔叔啊?都这么久了,他会不会想我呢?”

    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个疑惑,那就是为什么珍珠对沈容与的感情,似乎格外浓烈。

    按道理来讲,虽说沈容与救了她,可是她才是个三岁的小孩子,对于救命之恩又能有多深刻的理解呢?可是她就是这么喜欢沈容与,总想亲近他,而且对他念念不忘的。

    眼下,我或许正好借着这个机会问问她。

    “珍珠,你能告诉姑姑你为什么那么想念狐尼克叔叔吗?”我比划道。

    珍珠看了看怀里的狐尼克,然后说:“叔叔很孤独,我想陪着他。”

    她总说沈容与孤独、孤单,她是怎么看出来的?又是怎么会这么以为的?

    “叔叔只有小茉莉。”珍珠道,“没有人陪着是很孤独的。小穆老师和我们说过,我们需要朋友,这样才会快乐。所以你看,叔叔只有在见到姑姑还有珍珠的时候,才会笑呢。因为他觉得快乐。”

    我被珍珠的这一番言论,有些惊到。

    孩子的世界就是简单纯真,可是他们眼中的那些事实,却是有些大人想很久都想不通的道理。

    “还有……”珍珠的声音小了下来,慢慢垂下了小脑袋,“叔叔救我的时候,我听护士姐姐说叔叔是英雄……爸爸就是英雄。”

    我一怔,为着孩子的话再一次觉得无比的酸涩和心疼。

    将珍珠抱入怀里,我忽然就萌生了一个想法,如果孩子真的这么喜欢沈容与,甚至是把他作为爸爸的化身,那我不该残忍的剥夺孩子的念想,应该让她见见沈容与。

    可问题是,经历过昨天以后,沈容与去了哪里?他的伤又怎么样呢?

    ……

    给珍珠哄睡着之后,我离开她的房间,而刘玉珍还在客厅收拾珍珠玩剩下的玩具。

    我赶紧跑过去帮她一起干,她冲我笑笑,什么也没说。

    等整理好客厅之后,刘玉珍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舒坦的坐在了沙发上,说:“还是拾好了以后再歇着,不然我看着乱得慌。”

    我也笑了,坐在她的身边。

    “对了。”刘玉刘玉珍忽然道,“言安早前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今天要忙到很晚,估计回来得是后半夜,叫咱们别等他,早点儿睡。”

    我听后点点头,心想难怪这都九点多了,他还没有回来。

    没有多想,我给霍言安编辑了一条信息,嘱咐他别太累,早些回来,然后就和刘玉珍各自回了房间。

    只留一盏地灯在等着霍言安回家……

    转日一早,我是被刘玉珍不大不小的一声惊呼给吵醒的。

    走出卧室,我看到刘玉珍已经都梳洗好站在客厅里了,应该是要去给大家做早餐。

    可是她却是迟迟没有动作,呆站在客厅中央,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于是,我走过去,拍了拍她的手臂。

    刘玉珍说:“言安一宿没回来。”

    我一愣,这才发现客厅里的地灯没有关,就这么亮了一夜。

    快速走到霍言安的房门前,我敲了敲门,没有人应,结果推开一看,里面也是空无一人。

    再次折回到客厅时,刘玉珍已经给霍言安在打电话了,只见她眉头一皱,随即跟我说:“是关机。”

    情况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对劲儿,如果是霍言安干了通宵的活儿,那好歹也该告我们一声啊。

    正和刘玉珍大眼瞪小眼的时候,珍珠醒了。

    我们只能先去照顾孩子,但是我快速的在本子上写:吃完早餐,我去店铺那里看看,您在家安心陪着珍珠。

    “诶。”刘玉珍点点头。

    ……

    到达霍言安租赁的店铺时,不到九点。

    我站在玻璃窗外,看到里面还有梯子、油漆桶什么的,一看便知确实是在一直干活儿。

    可问题是,东西都在,人在哪里呢?

    “你找谁啊?”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一转头,就看到男人穿着工作服,身上都是墙灰和油漆什么的,应该是装修工人。

    马上掏出本子,我告诉他我是来找这个店铺的老板。

    男人看我不会说话,倒也没有不耐烦,只是说:“是那个特别高,长得还挺白的男的吗?他应该是租的这里。”

    我立刻点头,示意他就是这个人。

    男人挠了挠头,然后说:“昨儿个本来一直干活儿的。但是材料不够了,我们一看也都快十点了,就收工了。这不早上定好了九点过来接着干嘛!我这是到早了。”

    昨天十点就结束了?

    我心里忽然升腾出来一种不安,便立刻又写下一句:您知道他去哪了吗?

    “这我哪里知道?”男人说,“不过听他说,他今天赶过来之前会给我们带些涂料过来,是不是人在建材城了?”

    我一听这个消息,没有耽误时间,立刻就打了个车前往建材城。

    ……

    建材城不小,可是卖涂料的并不多。

    我向一位师傅打听了一下方位,然后就立刻赶了过去,挨家挨户的找寻霍言安的身影。

    一圈下来,没有看到他。

    我心里越发着急,因为霍言安很顾家,从来不会夜不归宿,哪怕有事不能回来,他也会报声平安,不让我和刘玉珍担心。

    怎么这次这么奇怪呢?而且隔了这么久的时间,哪怕他真的因什么耽搁了,也应该和我们联系了。

    “姑娘,是不是婚房装修啊?”一个大姐凑过来和我说,“我们家全都是环保漆,刷着放心。将来生了孩子也踏实啊!”

    我看这个大姐是个热心肠,就给她看了一眼手机里霍言安的照片,咨询她是否见过这个人。

    大姐瞧了瞧,然后拍了下大腿,说:“见过!这么俊的小伙子,谁看了谁也忘不了!他前天就在我这里买了漆,说是自己盘了个咖啡馆,装修用。”

    我马上点头,可是转而又觉得不对劲儿,怎么是前天过来呢?不应该是今天早上吗?

    于是,我马上又写:您今天有没有见过他?

    大姐摇摇头,回答:“这都开门快仨小时了,没见着小伙子。不如你去二楼专门做桌子的老胡那里瞧瞧?我听说小伙子还要买桌子,就把他推荐给了老胡,还能有点儿优惠。”

    听她如此说,我又赶紧去了二楼。

    二楼有一小部分的区域正在整修,弄得现场十分混乱,空气也不好,也是难为这些做生意的商户们了。

    我按照大姐告诉我的方位,转了好几个口,终于看到了老胡的店。

    快步向着那里走去,眼看就要到门口的时候,正好有个工人在推水泥车,还是个看起来像童工的工人。

    “让让啊。”男孩喊道。

    我见他那么不稳,就立刻侧开身子给他腾地方。

    但是不知道是他技术实在太差,还是他压到了石头,就见那水泥车转了个弯,直直的向我这边过来了!

    男孩大喊:“快让开!”

    我马上就跑,却不知道自己的身边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多了个梯子?

    避无可避,我和梯子撞在了一起,它当即向着我这边倒了过来……我被梯子砸中,没了意识。

    ……

    当我一点点恢复意识的时候,我就听到了对话声。

    “尽量减少走动吧。不过也不用特别在意,适当活动也好。”

    “那麻烦您多给开些药膏,活血化瘀的。”

    “好的。”

    我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那白白的天花板,鼻子旁边围绕着的也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想都不用想了,这肯定是在医院。

    我记得,我是去建材城找霍言安,然后被梯子给砸中,正好砸在我左面的大腿上,我疼得晕了过去。

    “你醒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我立刻闻声看去,就看到沈容与正站在床尾那里。

    我一惊,马上就弹坐了起来,只不过起的太猛了,脑袋晕晕乎乎的。

    沈容与一个箭步过来,让我靠在了他的肚子上,一只手抚摸着我的脑袋,说:“那么着急干嘛?我又不会跑了。”

    我懒得和他废话,马上就比划:“你怎么在这里?”

    沈容与把我的身子扶正,然后坐在了我的对面,说:“来给手臂换药啊,没想到遇到了你。”

    我看着他,心中存疑。

    这广阳市的医院那么多,怎么那么巧我们就在一个医院里?而且还能让他碰上我。

    经历过剧院的事情,我总觉得和沈容与的见面不是巧合,而是他一次又一次的故意而为之。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他似乎觉得有些好笑,“你砸到的是腿,不是脑子。”

    他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刚才这样的动作牵扯到了我的大腿,现在很疼。

    掀开被子,我就看到自己穿的是病号服的裤子。

    沈容与马上凑了过来,和我说:“我给你换的。我看那个护士毛手毛脚的,不像是会照顾人的,所以我就亲自来了。”

    我稍稍一愣,随后抬头瞪向了沈容与,就见他笑的高兴,两个酒窝看起来特别欠扁。

    “都老夫老妻了,你别不好意思。”他不要脸的继续说。

    谁和他是老夫老妻?我们离婚了,早就没关系了!

    推了他一把,我指着门口,示意他赶紧给我走,别在我眼前烦我。

    沈容与笑嘻嘻的抓住了我手,说:“不逗了。你赶紧歇会儿,然后我们就走了。你的手机之前震动过,是刘玉珍给你来的电话。”

    他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

    这都什么节骨眼儿了,我还在和他耽误时间?掀开被子,我就要下床,赶紧再去找霍言安。

    沈容与拦住我,皱眉道:“这么急做什么?”

    我也不想和他隐瞒,说不定他还可以帮帮我,所以我就告诉他霍言安不见了。

    ……

    沈容与给我买了个轮椅。

    虽然我很不情愿坐着它出去,可是沈容与说想要坐上他的便利车去找霍言安,那就要听他的话。

    他总是有办法拿捏我。

    离开医院,沈容与带我去的居然是个侦探事务所,而不是警察局。

    他和我解释:“霍言安是个成年男子,失踪没有超过四十八个小时,警察肯定是不会给受理的。这要是在津华,我还能用人情疏通一下,可这里是广阳,只能靠朋友了。”

    这话不假,我点了下头。

    随后,沈容与推着我进了曹侦探事务所。

    房间里面的灯光很昏暗,家具也都是深色的,让人觉得不太舒服,就感觉这里不是什么办事的地方,反倒像个酒吧。

    “稀客啊。”一个中年女人从楼梯上下来,“你小子得和我有三四年没见了吧?哟!还推来一个美女,你这是要贿赂我吗?”

    沈容与快速俯身,在我耳边说:“老曹是个同志。”

    我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沈容与,心想他该不会是要坑我吧?

    “哎呦喂。”老曹此刻已经从楼梯上下来。

    她看起来像是四十多岁,穿着波西米亚风格的长裙,酥胸半露,实在看不出来哪里像个侦探,倒像是个研究塔罗牌的巫师。

    “这不是你的小心肝吗?怎么带我这里来了?”老曹说着,眼珠子就在我身上乱转。

    “当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沈容与直接说,“我们想找你帮帮忙,有个朋友已经一天没联系上了。”

    老曹摆摆手,说:“才一天而已。”

    我见她这样的态度,心里着急起来,因为我敢肯定霍言安绝对是遇到什么事了,否则他不会就这么没有任何音讯。

    “怎么?你是不是已经没有侦查能力了?”沈容与问道。

    “我去!”老曹瞪起了眼睛,就像个老爷们儿一样,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穿裙子,“你他妈的忘了你的侦查和反侦查,都是爷爷我教的了?”

    侦查和反侦查?

    沈容与是个律师,还要学这些吗?不过他面对那么多的案件,只要是和犯罪沾边的,他应该都会去学。

    “那你就赶紧的啊。”沈容与勾唇一笑,痞相尽显,“生意也没有,老闲着做什么?”

    “你少他妈的在那里浪笑,爷爷我对你提不起兴趣。”说完,老曹就过来挤开了沈容与,推着我的轮椅进去了。

    我马上扭头看着沈容与,他冲我点了下头。

    之后,我们把情况和老曹说了一遍,她听后也觉得我的担心不无道理,于是就说这单接下了,让我们回去等等,争取明天给我们消息。

    不过老曹也说了,她就是个光杆司令,再厉害也敌不过警察那么多条腿,所以到了时间,该报警还是得报警。

    最后,事情都谈拢了,老曹送我们离开了事务所。

    可临了,也不知道她和沈容与说了什么,两个人笑出了声音。

    ……

    结束老曹这边的事情,时间已经悄无声息的进入了夜晚。

    沈容与说在外面和我吃饭,我自然是拒绝。

    珍珠和刘玉珍都在家里等我,再说,我和他没有那么亲密,坐在一起吃饭也是尴尬。

    路上,车里安静的过分,于是我就和他比划道:“你为什么会来广阳?”

    沈容与开着车,看了我一眼,说:“我说我为了你,你信吗?”

    我白了他一眼,转头看向车窗之外,而沈容与也没再说话。

    匆匆倒退着的街景宛如一条飞快流逝的时间隧道,昭示着时间在彼此之间的轨迹就是这样的,不断倒退。

    谁也无法回到以前。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沈容与把车子停在了楼栋门口。

    我自然是不会让他拿着那个轮椅的,否则被珍珠和刘玉珍看到,一定会吓坏了的,还以为我怎么了。

    于是,我打开车门,自己就下了车。

    没想到脚一沾地,大腿那里确实很疼,就像是肌肉拉伤一样,好在可以坚持。

    沈容与也下了车,走到我身边,说:“你包里的药,一定要按时涂,这样才能好得快。”

    我点了点头,同他道别。

    可在我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从我身后轻轻的抱住了我,那双有力的手几乎只是悬浮在我的腰际之上。好像他在害怕碰了我一下,我就会碎了一样。

    “我真的是来找你的。”沈容与停顿了几秒,“我不能让你一个人。”

    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指抖了抖,我觉得他的话无比好笑,什么叫做不想我一个人?

    我已经一个人四年了!

    他现在过来说这样的话,不认为这简直又虚伪又恶心吗?

    我不想和他纠缠,迈步就向走去。

    他的帮助是帮助,我很感激,也都记在心里,会想办法还了他的恩情。

    可是我不会把这些和感情混为一谈,如果他觉得他帮了我的忙,我就可以把以前的事情一笔勾销,重回他的怀抱,那么他也太不了解我了。

    “你别生气。”沈容与又追了过来,然后站在我的面前,样子看起来小心翼翼的,“我不会再说刚才那样的话了。”

    我瞧着他的眼中满是真诚,心里又是莫名起火,他说不说和我有什么关系?

    伸手推开他,他又无赖般的抓住了我的手,刚要开口说什么,就听一声大吼,随即沈容与就被人从身后推了一把,向我倒了过来!

    他自己都站不稳了,还顾及我腿上有伤,像是抱住了我,将我的身体转了个方向,变成他在下,我在上的倒去。

    不过所幸的是,他没倒,只是不要脸的抱住了我。

    “你这个王八蛋,还敢出现在小景的面前!”刘玉珍一向温婉,眼下却是情绪激动的大喊大叫,“你把小景害成什么样子了?你个负心汉!真该拿狗头铡铡了你!你那手放在哪里了?赶紧给我松开!”

    刘玉珍喊着,就要过来动手打沈容与了。

    可这时候珍珠跟只兴奋的小狗似的,欢快的奔向了沈容与,一把抱住他的大腿,扬起亮晶晶的小脸,甜甜道:“狐尼克叔叔,珍珠好想你!”

    刘玉珍这一下子知道狐尼克叔叔是谁了……

    回到家中,珍珠高兴的就差黏在沈容与的身上。

    而沈容与如今不用缠着纱布了,只是上臂的伤也不知道严不不严重,可也还是在那里和珍珠玩了起来。

    刘玉珍把我拽到了厨房,拧着眉头和我说:“他早就缠上你了是不是?你怎么这么的傻啊!他不是好人,你不可以让他再靠近你!”

    我低着头,也不知道该如何和刘玉珍解释。

    “小景!”刘玉珍着急了起来,“言安是多好的男人啊!比他强多了!你可不能糊涂,再中了他的道。你……”

    刘玉珍话没说完,就听珍珠那边哭喊了起来。

    我吓了一跳,马上就跑到客厅里去看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就是沈容与上臂的伤口被扯开了,血渗了出来。

    刘玉珍一见这情景,立刻过去抱起了珍珠,想把她带回房间里。

    可是珍珠扭着身子,就是不肯,挣扎着跑到沈容与面前,说:“珍珠帮叔叔呼呼,姑姑说疼的时候,呼呼就好了。”

    她说着,就傻傻抱着沈容与的手臂,在那里吹气。

    沈容与似乎是被触动到了,愣了几秒,然后就抱着珍珠,说道:“叔叔已经好了,谢谢珍珠,你太厉害了!”

    珍珠显得很是满足,高兴的也抱住了沈容与。

    刘玉珍见着此情此情,就跟看见鬼一样,完全不明白自己的外孙女怎么就和一个外人亲昵到了这一步?

    我想,如果她听到珍珠的心声,估计会痛哭流涕吧。

    在那之后,珍珠一直缠着沈容与到睡觉,并且让他答应明天还会来看她,才让他离开。

    他手臂的伤,是我带着他去卫生间里简单给包扎一下的,那时,他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到底没有开口说出来。

    等他临走之时,为了避免我再麻烦,他和刘玉珍解释了一遍霍言安的事情。

    最后,他看了我一眼,离开了。

    他离开之后,刘玉珍铁青的脸色也没能稍稍好转一些,估计是心里担心着霍言安,又不知道自己外孙女是中了什么邪。

    总之,心里不好过吧,她直接转身回了卧室。

    而我在回卧室之前,又蹑手蹑脚的去了珍珠的房间,只见小丫头怀里抱着朱迪警官和狐尼克,嘴角还挂着笑。

    她刚才问沈容与,为什么霍言安不在?她说两个叔叔都在,就可以保护好家人。

    沈容与告诉她霍言安正在努力工作,就是为了保护她。但是她也要使自己变得强大,到时候再来保护家人。

    珍珠重重的点头。

    我看得出来沈容与很喜欢珍珠,只不过他的喜欢之中是否带着特殊的感情呢?

    就在刚刚,我分明听到他在哄珍珠的时候,小声的自言自语道:“原来有个孩子就是这样的感受。”

    他是不是和我一样,看着如此可爱的珍珠,也会想到我们曾经也有个孩子呢?

    我不敢继续想下去,趴在珍珠的床边,无声的哭了。

    ……

    转日一早,珍珠就起来梳洗打扮,还换上了她最喜欢的裙子,准备迎接沈容与的到来。

    我一直帮她准备,也没太顾及刘玉珍的想法,因为我从一睁眼就在等老曹的消息,想知道霍言安的下落。

    可是这都上午十点了,沈容与都快来了,老曹都没有半点音讯。

    我在想,如果老曹一会还没有动静,我就先去警察局立案,这样起码可以节约一点儿时间。

    当这个想法刚升腾起来的时候,就听“叮咚”一声,门铃响了。

    珍珠以为是沈容与来了,一下子从沙发上窜了出去过去开门。

    李玉珍看着这一幕,直咬牙,恨恨的说:“这孩子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这么喜欢那个负心汉。”

    我叹口气,也不知道该如何和刘玉珍解释,只好先陪着珍珠去开门。毕竟现在霍言安下落不明,有沈容与在,总好过我们这帮孤儿寡母。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门一打开,等候在那一侧的居然是两个警察!

    “请问这里是霍言安的家吗?”警察问。

    我心里“咯噔”一下,只感觉身体有些站不稳,就怕消息是不好的。

    刘玉珍见状也赶紧跑了过来,马上将珍珠护在了身后,道:“警察同志,这里是他的家。请问您二位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现在怀疑他杀害一名中国籍男子,所以想请他协助调查。”警察说。

    我和刘玉珍都是惊得倒吸口气,刘玉珍更是马上道:“警察同志啊,您一定是搞错了!言安心地善良,怎么会去杀人呢?您搞错了!”

    “搞错没搞错,调查就知道了。”警察又道,“现在,麻烦您二位把他请出来吧。”

    我握紧了拳头,心道事情果然不对,这一切肯定不是什么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