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曲悠然做贼似的窝在被窝里偷看周扬的行程表, 虽然只有哥哥知道行程表的事，但她总觉得自己像个偷窥狂。
而且, 她还从网络上查到了一个重要信息, 周扬的生日竟然就是平安夜那天！
从行程表上看，平安夜那天周扬有个代言活动，而且会持续到晚上八点才结束, 他大概也没时间精力再去过生日了。
这确实是个重修旧好的机会, 只要自己肯拉下脸, 在周扬家守株待兔, 半夜给他来个生日惊喜, 或许会把他感动得哭成花脸猫！
曲悠然在被子里滚来滚去, 纠结了半分钟后下定了决心，反正大小姐能屈能伸, 她就给了周扬这个面子，勉为其难亲自赶赴c市给他庆祝生日。
“嘿嘿嘿嘿……”
一想到周扬感动得热泪盈眶, 对自己跪地膜拜的样子，曲悠然就忍不住笑出了声。或许, 还能亲个小嘴！想一想就特别甜！
卧室里断断续续飘荡着她诡异的笑声, 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 听起来有些慎人。
在被子里缺氧憋红了脸之后，她终于钻出来透气, 轻轻地摸了摸自己温润的嘴唇, 小心肝跳得厉害。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花前月下, 忘情地亲吻……曲悠然想入非非, 久久难以入睡。
***
平安夜那天，曲悠然一大早就拉着司机来到商业中心，在各大奢侈品店里逛来逛去，犯起了选择困难症。
本来上次来这儿的时候，她是买了一根皮带的，可回家上网一搜索，才知道女人送男人皮带、领带之类的，寓意是把他牢牢栓在自己身边，她自然就送不出手了，免得周扬以为她是个喜欢玩捆绑游戏的变态。
曲悠然越搜索越不知道买什么，这个世界的人送礼太讲究了，送衣服代表把你紧紧裹住，送领带夹代表把你夹住，送鞋可能对方会跟别人私奔，送帽子要注意颜色……
那到底还能送什么！
曲悠然有一种干脆放弃回家睡大觉的冲动。
终于，在路过一家高档瓷器店时，她停下了脚步。
橱窗里的各种瓶瓶罐罐做工十分精美，特别是一套青花瓷的茶具套装，一下子就吸引了她的注意。
虽是套装，但不显得臃肿俗气，一个造型灵动别致的飞天壶，配了四个小巧的茶杯，珍珠般洁白的胎体上氤氲着一副天青色的江南烟雨图，如青丝飘逸的釉彩，素洁婉约，缠绵又朦胧的美让人不禁为之迷醉。
曲悠然想起了在剧组第一次见到上妆后的周扬，那一身如雪的袍服一尘不染，淡蓝色的锦带点缀在腰间，目光清澈纯净，笑容如冰山下的融雪，古典优雅的气质与这青花茶壶相得益彰。
这一刻，她确定这套茶具就是最适合周扬的礼物，他看了一定会夸奖自己的品味，然后开心得笑起来，一如他往常那样亲切而温暖。
曲悠然走近橱窗，近距离欣赏没有一丝瑕疵的瓷质，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然后，她看了看价格——“八万八”。
对于这条街动不动就好几万的标价，她始终没法习惯，上辈子一万两银票可是能买好几个人回去了！
曲悠然只有拼命控制自己的仪态，才没有表现出这个数字给自己带来的震撼。
这时候，没有转身走出这家商店，她只能用真爱来解释了。
希望周扬今晚的表现能对得起这价值八万八的真爱。
曲悠然决定大方一回，没有跟售货员讨价还价，直接让她们开了单，在摸出银行卡的时候，她感觉一阵肉疼。
“请问要不要给您包装起来？”售货员细心地给顾客做着能配上八万八的服务。
既然是生日加圣诞礼物，曲悠然也觉得有必要装装面子，同意了售货员的提议。
售货员在平板电脑上给她展示各种包装模板：“请问您是送给谁的？男朋友的话，就用带香味的粉色包装纸，再贴上点心形的水钻，很多来我们这里买圣诞礼物的女孩子都喜欢这套包装。如果是送长辈，就庄重素气一些。”
“男……”曲悠然原想说男神，那售货员听了半截就开跑，直接笑嘻嘻地拿起香喷喷粉嘟嘟的纸开始包装了。
“美女，你对你男朋友可真好，真舍得为他花钱啊，你男朋友肯定也给你准备了大礼吧？”
曲悠然：“他站在那里就是个大礼了。”
售货员一听脸都红了：“那他一定很帅吧？”
曲悠然点点头，难道不是吗，你们的周扬男神就是一道行走的风景，走到哪儿，你们这些迷妹就跟到哪儿。
曲悠然拿着包装好的大礼走出商店，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磕磕碰碰，连对她自己都没有这样细心过。
要是周扬还不领情，她一定把这八万八砸他脸上！
坐上车以后，她催促司机赶紧开往c市目的地。
方卫自然是知道这个地方是谁的住所，昨天给曲安逸汇报之后，立刻就查出了房主的身份。
哥哥对妹妹虽然过度保护，但如果事关妹妹的个人情感和终身幸福，也没有阻拦的道理，曲安逸只吩咐他注意安全，其他事尽量让曲悠然自己做主。
看着曲悠然抱着礼物动都不敢动，方卫问道：“买了什么？很重吗？”
曲悠然难得的表现出一点羞涩：“我今天要给人送生日礼物，方师傅，你说送瓷器不会很奇怪吧？”
“瓷器？如果是送给长辈的话……”
“咳咳，年轻人。”
“那就要看送的什么瓷器了，现在很多年轻人其实也挺有艺术品位。”方卫只能改口这么说，他没想到这个富家小姐还对这种古典韵味的东西感兴趣，明明同龄的女孩子送心仪男孩的礼物都会送情侣衫、情侣表之类的。
曲悠然摸了摸包装纸上的心形水钻，对方卫说：“我买了一套茶具，一个茶壶和四个茶杯，花了八万八！你说坑人不？现在过个生日要人命啊！”
“茶、茶杯啊……”方卫眉毛跳了跳，他发誓永远不要告诉这个大小姐，杯具等于悲剧。
“这个礼物是不是很有创意很有文化！”曲悠然对自己的机智感到骄傲。
“额，嗯嗯……”方卫握紧方向盘，决定从现在开始专心开车，早点把这个恋爱中的女孩送到她男神身边。
周扬位于c市的住所是一栋隐藏在半山腰的别墅，安保措施极其严格，进出半山腰有一道24小时人工看守的出入通道，采用人脸识别系统，像一道严密的防线把外来人员隔绝。
曲悠然自然是不知道自家哥哥为了给她的求爱通道开绿灯，动用了多少人脉关系，最终托了朋友的朋友找到这里的一个业主，对方愿意出来迎接，这才让她顺利进入别墅区。
完成任务之后，对方也很识趣，匆匆打了声招呼便离开。
曲悠然按照方卫的指引，找到了周扬的那栋房子，这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房门自然是紧闭的，周扬的代言活动在晚上八点结束，再加上路上耽搁的时间，她起码要在这儿等上整整三个小时。
寒冬的夜晚刮着刺骨的冷风，冻得人鼻尖麻木，曲悠然出门忘了戴围巾和手套，只有缩在周扬家门口的一棵树后面瑟瑟发抖。
一想到这种状态还要持续几个小时，她的肚子就咕噜噜叫了一声。
“我们还是去车上坐着等吧。”方卫建议道。
好汉不吃眼前亏，曲悠然缩手缩脚跟着方卫又回到了车里。
“要早知道这附近除了树叶就没别的东西吃，我们就该在山下吃饱了再上来蹲点。”曲悠然后悔死了，又冷又饿，还要忍受漫长的等待，真是出师不利！
方卫早料到今天是场恶战，提前准备了蛋糕和小零食，再用车上备有的热水瓶冲了一杯牛奶，才暂时缓解了这个求偶不成的娇小姐释放出来的低气压。
勉强用蛋糕牛奶充饥之后，曲悠然感觉自己化成了一滩软绵绵的奶油，瘫在了座椅上，脑补着一道道鲜香美味的大鱼大肉，慢慢陷入了困倦。
梦中，她又吃到了菊花蒸鲈鱼，还是周扬一筷子一筷子喂进她嘴里的，那般享受如同飘在云间，整个人晕乎乎的。
她吧唧着嘴，流下了幸福的口水。
迷迷糊糊之中，她感觉耳边嘤嘤嗡嗡，下意识抬手就是一掌。
幸亏方卫躲得快，不然就真是遭了一记暗算。
“悠然小姐，醒醒，周扬回来了。”
“别闹……”曲悠然动了动嘴角，紧闭的眼皮努力了几下想要睁开。
“周扬他已经进屋了，再不去就错失机会了哦。”
“啊……什么周扬……”曲悠然打了个呵欠，勉强睁开了朦胧的睡眼，才发现车窗外已是一片漆黑，在路灯的照射下，隐约看得见空中飘着小雪花。
“啊！！我睡过头了！”
曲悠然坐起来，看了看手机时间，竟然都深夜十点了。
“周扬呢？”
方卫指了指别墅的大门：“他刚才才回来，这时候过去还来得及。”
曲悠然拿脸贴着车窗往外看，别墅里确实亮起了灯，但看不到人影，飘落的雪花有点遮挡视线，她看得并不太清楚。
“他……是一个人回来的吗？”曲悠然有些忸怩地问。
方卫点点头鼓励道：“是一个人，放心地过去吧，我在这里守着车。”
曲悠然捏了捏脸促使自己快点清醒，又对着后视镜整理好头发，左看右看检查妆花没花，再拉了拉睡皱了的衣服。
反复确认形象之后，她抱着礼物盒打开车门，脸上带着恋爱中的少女应有的期待和羞涩，走入了雪中。
来到别墅门口，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面对紧闭的大门，她突然犹豫不决起来，几次抬手要敲门都没有付诸行动，脸蛋变得粉扑扑的，也不知是被冻的还是急的。
“啊！！早死早超生！”
她甩了甩头，用脑袋撞到了门上。
谁知下一秒门就开了。
站在门里门外的两个人在看到对方的一刹那，表情都有些难以言喻。
曲悠然是紧张中带着期许，周扬则是震惊中带着疑惑。
目光短暂交汇之后，曲悠然有些羞怯的低下了头，浅浅地发出一声问候：“生日快乐。”
这样的曲悠然，周扬是没有见过的，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这个人会对自己含情脉脉地说出这四个字，毫不懂掩饰的一张脸，暴露了她恋爱的心情。
周扬的视线久久无法移开，他仿佛已经一个世纪都没有见到过眼前的人。
淡淡的妆容胜过所有烈焰红唇，粘着雪花的头发更显出她的迷糊可爱，在黑夜中越发明亮的眼睛没有任何杂质，永远是那么纯净动人。
齐膝的白色羽绒服将她裹成了一个团子，以至于短靴与膝盖之间缺少遮蔽的那一截小腿显得单薄得可怜，他差一点就忍不住想要用自己的手掌去把它捂热，给予她想要的温暖。
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现在的曲悠然对于他而言，是绝对的禁区，他们之间有一扇无法打开的门，使得他永远无法跨入对方的领地。
“你来干什么。”
最终，周扬只能说出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哪怕他多么想要将她拥入怀中。
曲悠然没有被他的冷淡击倒，她今天可是拿出了百分百的实力，不会轻易退缩。
她将手中的礼物盒举到周扬面前，歪着头娇俏地看着他：“我来给你庆祝生日啊，你看，这是我买的礼物。”
周扬的一只手撑着门，始终没有让出间隙，在看到曲悠然抱着礼物盒的手指被冻得发红之后，他死死地掐着门框，指关节几乎变得畸形，指腹已被磨破了皮却不自知。
这种痛，他已经感觉不到了，麻木不仁就是他现在的状态。
“你快拿着啊，我抱了好久，手都酸了。”曲悠然抱着礼物靠近周扬，拿礼物盒戳了戳他的前胸，“看你猜不猜得到我给你买了什么？”
周扬纹丝不动，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什么变化，并没有要接过礼物的意思。
曲悠然看他像根木头，心里也有点丧气，但她还是努力不让自己因为这一点小打击而退却，跺了跺脚说：“外面好冷啊，我6点就来了，晚饭都没吃，一直等你，你不准备请我进屋坐坐吗？”
说着她便往门里钻，却被周扬给拦住，拉扯之间，她差点就让礼物盒掉在了地上，幸好自己功夫好接得及时，才没有让这八万八打了水漂。
委婉的方式已经阻止不了眼前人，周扬用力握了握拳，而后又松开，狠下心来对她说：“我并没打算跟任何人一起过生日，你的礼物应该很贵重吧，就不要浪费在我身上了，留着自己慢慢用。”
曲悠然凝聚了一天的勇气终于被击溃，脸上强行堆积起来的笑颜消失殆尽。
她低下头，说出来的话让每一个有良心的男人都会心疼：“可是……这礼物是我废了大好劲给你选的，你就收了吧。也许，哪天你想起来，发现它还能派上点用场，也算物尽其用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周扬却连手都没抬一下，只是一味拒绝：“我真的不想要，也……不敢要。夜深了，你还是回去吧。”
曲悠然抱着礼物的手慢慢垂了下去，再次看向周扬时，她的眼里充满了怒意：“周扬，我都这么低声下气的过来找你了，你真的无动于衷？”
“我并没有让你过来找我，是你自作主张。”狠心的话，谁都会说的，说多了也就麻木了。
“好，你够狠。”曲悠然朝门外退开了几步，一阵夹着雪花的风朝她袭来，吹得她头发乱舞，小腿猝不及防打了个冷颤。
纵使站在门内的周扬，都能感受到那种寒冷，想必她的心，也是一样冰凉彻骨。
曲悠然没再说话，因为多说已无益，就让沉默为两人的未来画上句号吧。
她对周扬嘲讽地笑了笑转身便走，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将手中的礼物盒重重摔在了周扬的面前，扬长而去。
她的脸上有些湿润，是雪融化的痕迹，因为她绝对不会哭。
待曲悠然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后，周扬捧起礼物盒回到家里，小心地拆开，生怕落了任何一块碎片。他把这些碎片收集起来，装进一个盒子里放好。
从残存的外形来看，大概是茶具，这令他回想起跟曲悠然在剧组一起喝茶的场景，那时候两人还能开心地斗嘴，可转眼已物是人非。
瓷器摔碎的声音，尖锐刺耳，听起来叫人难受。
大概，心碎的声音也不过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