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解开了心中的迷惑

    “我有事要与你谈谈?”雨化田带着轻言细语的口气。

    铁传甲正在将李寻欢扶起让他坐好,转过身看了一眼雨化田;

    眼神复杂且矛盾着,似有些不忍心,好像还掺杂着一些同情与关心?

    雨化田为此实在是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只能满怀不解地目送铁传甲从此间的离开。

    李寻欢当然能明白铁传甲眼光里所流露出来的含义,忍俊一笑;

    “说吧,何事!”

    “明日我就会离开京城前往南方。”

    “你要奔赴灾区?”

    雨化田点头。

    “我知道你早已是准备离开这里的了,但是路途颠簸,就你目前这样的身体我实在是不能也不敢放心!

    答应我,在这府里好好养病,养着身子,等我回来你再走,可以吗?”

    李寻欢料到他已知自己往太原寄了信件,但没料到他会如此情真意切的恳求自己在他府里养好了病再离开。

    实在是找不到推脱和拒绝的理由,只得点头答应了他。

    铁传甲端着药进了屋,此时雨化田也已是准备离开了,当他又看到铁传甲那复杂、矛盾甚至还透着惋惜的眼光时,真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太不理解其意为何了。

    仔细想想这段时间里,难得的几次碰面,好像眼神也都是这样子的!实在没弄懂这个铁传甲究竟是怎么了?

    等到雨化田的脚步已远,李寻欢才缓缓的开口;

    “传甲,以后别那样看他,他根本就不需要你的同情和惋惜!”

    “是,少爷!可我就是想不明白,这老天把他造的这麽好,这么完美!可怎么就会是个太监呢?唉!这老天爷啊就是不长眼;

    让少爷您身子骨这麽差!让雨化田当不了男人!”

    说罢,铁传甲又是露出了一脸的可惜表情;

    确实是非常的恨老天如此不公!

    李寻欢不想再与他多作解释,此刻他觉得很累、很倦,疲惫得身子都似无法自己支配了似的。

    喜多在他的药里加了安神的成分。

    杨艳一回到了自己的府里,就选择自己单独一个人的呆着,不让任何人去打搅他。也拒绝了见所有人,拒绝了晚饭。

    唯一做的事就就是开始疯了般的挥毫画着一个男子的画像;

    正面的,侧面的,站着的、坐着的、斜靠着的、他的笑容、他的哀伤、他的背影甚至是他在咳嗽。

    杏儿端着夜宵就这样看着仿佛已经魔怔了的杨艳,只得叹息;

    “小姐,你这又是何苦呢?还是吃点东西吧!别饿坏了身子!”

    杨艳根本不理她,继续埋头挥毫,她其实画的是自己的爱、自己的梦想、自己会倾尽一生的思念!

    这是唯一能留住他的方式了吧,把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的每个瞬间都要留下。

    “唉!我说小姐,李探花拒绝了你其实是一件好事啊!他这可是在为你好呀!”

    杏儿看着挂在面前的已画好了的几幅画像,脸上还是流露出欣赏;

    “我认为宁可一个男人怀抱别的女人心里想着我,也不愿一个男人抱着我,心里却想着别的女人!小姐,你说杏儿说得可有道理?”

    杨艳停了笔,看着自己画中的男子,面容如梦如幻!可恨自己却是画不出哪怕他一分的神采、一分的风姿、一分的容颜。

    于是斩钉截铁地说道;

    “知道么?我宁愿为他而死!哪怕是他不曾问过我的名字!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谁!”

    杏儿惊得张大了嘴!

    李寻欢还是斜斜地靠坐在床上看着书籍,喜多嘱咐他必须在床上躺过两天才能下地行动。

    本没将他的话放在心里,可铁传甲却似得了圣旨般,坚决地执行着喜多的这番叮嘱,不在床上呆到两日决不准少爷下地行动。

    那日,瞧着二档头随督主离开了京城,启程前往南方。

    看着一行人的远去了的背影,眼光只是在捕捉着那一个人的身形,风里刀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患得患失,这感觉其实已存在好久了,此刻却分外的来得强烈。

    好几日了,风里刀觉得做啥都提不起劲,心里有很多的疑惑、很多的困惑还有想不明白、得不到解释的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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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终于得见铁传甲出去了,风里刀瞅着这个没有多余之人的空隙轻手轻脚地走到了李寻欢跟前坐下;

    “这个,身体可是好些了?”

    “劳你费心,是好些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

    突然间风里刀感觉就在嘴边上的话却又说不出来了。

    “嗯!这个!”

    “你有事?”

    “其实也没啥重要的事!就是想要和你聊聊!听说你前两日赴了那惊鸿仙子的约?”

    “哦!她就是惊鸿仙子?”

    “怎么?你还不知道?”风里刀很是讶异,面色也不再平静。

    “只当她是一个过客而已,无须知晓得太多!徒增自己的烦恼!”

    风里刀着实有些佩服他了,如此的淡定。

    “听说她是第一美人也,那你觉得她美吗?”

    “确实是很美!”

    “既然连你都说她美,那就肯定错不了!听说不知有多少王公贵族、名门望族、武林大派想得之于她,她都视他们如粪土。可她却偏偏唯独青睐于你!李探花风流潇洒冠天下果然是名不虚传”

    “咳·咳·哦!是吗?”

    掩了掩唇,眼睛即刻看向屋外的方向。

    “扑·哧”

    风里刀笑了起来;

    “你怕啥?”

    “嗯,没啥!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哦!这个人都是爱美的才正常,对吧?”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李寻欢点头。

    风里刀的面色这时变得有些难看了;

    “跟你说一事儿吧!李探花你是有才华,有经验的人!帮我分析分析。”

    这风里刀是干什么的?江湖上倒卖消息的,这江湖上、武林中大大小小发生过的事儿知道得可是不少!

    至于李寻欢过往的那些个事迹,更是如雷贯耳,如数家珍!

    李寻欢瞧他语气开始认真了,也只得强打起了精神听他一一的道来。

    “我吧,在以前处了个情人,那女人有一个平板的身材、平板的脸,连声音都是平板的!

    长的吧那是比你我都要还爷们!还动辄不是打就是骂的,随时都可以翻脸不认人,唉!真是往事不堪回首!丢人丢到家了!”

    风里刀看看李寻欢听到自己刚才的所述后也没啥反应,只得挠挠脑袋继续往下讲。

    “我后来吧也对此一直就纳闷着?我怎的会瞧上一个长得像男人的女人?而且还是一个好暴力的男人婆?

    可现在我就在想吧;

    “这根本的原因是不是因为我其实就是喜欢男人的!我~我是不是有些不正常啊?”

    风里刀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他寄希望于李寻欢,希望向他求解,就犹如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心态,这其实是有缘由的;

    ‘他当然知道李寻欢被人们称为六如公子,当年可是在那万花楼里醉生梦死地足足过了两年时光,玩的可不止是头牌、花魁、美娇娘吧?

    女人也有玩腻味了的时候吧!很难说不会去图个新鲜,玩儿个那啥;小倌儿、男宠什么的,有钱的达官显贵们不都是如此麽?

    李寻欢是谁呀?风月场中的老手!应该算是金牌嫖客了吧!至少目前风里刀是这样认为和定义的。

    嗯!肯定见识上就比他风里刀多,甩他几十条街都不止了!’

    然而这时的李寻欢实在是没有想到风里刀会拿这样的问题来问自己,他觉得很是意外。

    处于礼节和自己一贯的涵养,又不能就这样子地视他不存在,直接的忽视了他。

    既然人家问到了他,总得要给人一个答复不是?

    他为此也只得认真的考量思虑一番,斟酌了一下用词;

    “嗯!这个嘛!自古就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这其实也不足为怪!

    早在春秋时期就已比较盛行了;

    齐桓公小白曾宠幸竖貂,当时的贵族们甚至将拥有幸童列为身份攀比和炫耀的资本。

    周朝的其他民间歌谣《山有扶苏》、《狡童》、《褰裳》、《扬之水》等也多对此有所涉及。

    甚至《诗经》中的《郑风》一篇也有"两男相悦"的记述。

    总之在汉代之前,这个好男之风就一直盛行,汉之后,有时兴盛,有时衰弱。

    而在魏晋时期,这男风盛行到了极致,那时的才子美男频出……..咳·咳

    到了我大明朝,嗯!又实现了复兴!男男之风,咳·咳·总而言之,在目前的时代,这个还是倡导的,至少没有道德上的羞耻感。”

    说到此处,李寻欢显得有些尴尬!

    而听到此处的风里刀却似解脱了一般,生出了一种拨开乌云见明月,豁然开朗的心态,果然自己是没有问错人,这有学问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出口成章,文献典故更是随意的信手拈来!’

    李寻欢看到了风里刀面部的神情有所放松,不再似刚进这屋里时的忐忑不安,知道自己的一番话已是打消了他心中的顾虑,解除了他的疑惑,挥散了他的迷茫!不禁有些暗笑,心中也在猜测和揣摩这让风里刀中意的男人究竟会是谁呢?

    他的猜测并没有打断他的思路,继续说道;

    “其实呀!也没有谁规定必须是男女相爱、男女才能结合!咳·咳·你所爱的就是他这个人对吧?”

    风里刀懵懵的点着头。

    “那就对了,无关乎男女性别,你只是爱他!若不是要繁衍后代,只是因为爱情那也就不用有所顾忌·咳·咳·咳~不用顾忌什么三纲五常、礼义廉耻、伦理道德了!·咳·咳·”

    李寻欢在这刻说得有些费劲了,靠在床头连连的喘息着。

    风里刀心里为此很是过意不去,觉得自己虽然是得到了想要的,肯定的答案,却打扰了病人的休息,一脸歉意的看着李寻欢,但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这样子的回答不满意?”

    “不!不!满意!满意!非常的满意!”

    风里刀赶紧的摇头又赶紧的点头。

    “那!还有何事?”

    “就是,就是想再问问;

    您若是欠人钱,欠人一大笔钱,你会时常惦记你的债主吗?”

    又是一个稀奇古怪的问题扔给了李寻欢。

    李寻欢只得笑笑;

    “这我还真不知道!我没有欠过人家钱!”

    “哦!那就算了,打扰您了,谢谢!”

    风里刀这时难免有些尴尬;

    ‘自己怎会去问到李寻欢这样子的一个问题呢?他可是世家子弟,兼之世代为官、家世显赫!怎会有欠人钱的机会呢?要欠也只会是人家欠他钱的。

    而且据江湖传言;

    当年他不但把自家的大宅子拱手送给了龙啸云和林诗音,甚至还把无价的【清明上河图】也送朋友了,轻飘飘的就这么的给人了,没有一丝的后悔和不舍。

    就他这千金散尽复还来的败家子儿似的人物哪会有欠人债的机会呀!’

    风里刀摇着头嘴里念叨着;

    “也是!这家宅,传家宝都轻易的送人了!怎会欠人银子呢?”

    走出了门外,却瞧见铁传甲就站在门外头,看样子已有一阵了。

    “你和少爷在谈啥呢?瞧他在咳着,我都急死了,可又被他示意不要进去打扰你们的谈话!”

    “没,没谈啥!诶!问你个问题?”

    “问吧,赶紧的!”

    “您若是欠人钱,欠人一大笔钱,你会时常惦记你的债主吗?”

    铁传甲思想单纯,想都不想就回答;

    “我只会躲着我的债主。躲得越远越好,别让他找着我就行!嘿嘿!”

    转身就进了门。

    风里刀呆在了那里,心里更是笃定自己有些不正常了。

    李寻欢当然听见了风里刀离开时自言自语的那一番话,半响才从中回过了味儿来;

    ‘敢情自己在这个混混风里刀的眼中就是一个纨绔子弟和败家子儿呐!’

    低头暗暗笑着,铁传甲看他低头在笑,脸上也不禁露出笑意。

    但铁传甲却没有看到李寻欢笑容里的悲戚和伤痛;

    在世人的眼里我就是一个纨绔、一个败家子!

    扯上诗音;我就是一个负心人!

    谈到林仙儿;我就是一个大混蛋!

    李寻欢啊!李寻欢!你到底还有何面目活在这世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