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其实从头到尾走了错误的航线（2）
（2）
因为性格和家庭教育的关系，手塚一直觉得，男儿当顶天立地无所畏惧。但是祖父也一直要他牢记一句话：人如果丧失恐惧心，就无法成长。
从前的时候，手塚以为祖父是在提醒他不要妄自尊大，无论自己多么优秀出众，都需随时保持谦虚之心。等长大了才明白，人之所以有畏惧之心，一定是有了某种不忍舍弃的东西。而一个人只有学会保护自己的心爱之物，才能成长。
现在手塚要做的，就是端着颗畏惧之心，好好地守着自己想要的珍惜。
“手塚君和syusuke见过面了？”不二明彦端起咖啡吹了口气，道，“当初你们是怎么答应我的？”
“我们只是偶遇，并非暗中约定。”手塚解释道。“也只有过一次。”
“现在我才知道，原来当年你们俩给我下了个套啊。”不二明彦慢悠悠地说道，“当初不管是syusuke要移民还是你要出国，其实都是缓兵之计吧？你们都想用时间慢慢磨我们的耐心，我还以为你们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呢。”
“我们当时确实别无选择，”手塚道，“只是也不想就此放弃。”
“不愿放弃？不愿放弃为什么当年那么轻易就答应我们分开？”不二明彦冷笑，“我真是老糊涂了，居然就这样被你们糊弄了过去，还以为你们真的就分开了呢。结果呢？你们人虽然不在一起，也从来没联系过，却一个总在体育版头条，另一个一直在摄影杂志上连载。这样光明正大地向对方报平安，我居然过了五年才明白过来！”
“我们当时别无办法。不想失去家人也不想就此分离，所以才出此下策。”
“下策？我看其实是个上上之策吧？”不二明彦冷哼道，“用五年的时间，一边折磨着自己，让家人心疼，另一方面却又借机让对方知道自己还是好好的。这一招暗渡陈仓，实在是高明！”
“伯父……”
“行了！不要多说了！”不二明彦扬眉打断，“手塚君，五年了，也该有一个了断了！现如今你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也走进了社会，应该明白这世界对待同性是什么态度，趁你们刚好分开了这么多年，就此放手吧。”
手塚抿紧了唇，默不作声不肯松口。
“唉……”不二明彦看着他那坚毅的脸，忍不住就叹气，“手塚君，你们今年已经二十三了，正是拼事业的时候。现在你在世界的排名那么靠前，要是和一个男的在一起，球迷们会怎么看你？你花了这么多年才挣得这样的地位和名誉，难道真的舍得就这么一夕倾塌？我虽然不喜欢你，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你在网球上极具天分，为了一个男人就没了前途……”不二明彦顿了顿，道：“手塚君，放手也是为了你好。”
“我并不在意那些虚无的东西。”手塚道，“我的恋情并不能影响我的球技，网球界也没有哪个比赛有规定说不允许同性【恋参与。”
“你不在意并不代表别人不在意。”这孩子怎么软硬不吃啊？不二明彦皱眉，冷声道，“syusuke在摄影界名声日益响亮，前途一片光明。就算你不在你自己的未来，难道连syusuke的也不在意？”
“我不在乎！”
一道声音忽然在旁边响起，众人回头，只见不二从咖啡店的另一位置跑了过来，后面跟着一脸懊恼的由美子。
“fuji？！”
“syusuke！”
不二跑到手塚旁边站着，握住手塚的手，道：“爸爸妈妈，如果真的是我的书迷，就不会在意我是不是同。”
“你们两个！”不二明彦发怒，啪地拍了一下桌子，低吼道，“怎么到现在还是这么胡闹？一点反省都没有？”
这低吼只震得手塚微微地动了一动。不二察觉，一把抓紧了他就要抽开的手，正视父母道：“爸爸，我反省过了，我很认真的想过了！只是我还是希望您能接受我们。”
“syusuke，五年了，你当真还是如此执迷不悟么？”不二明彦痛心疾首，老眼含泪，“你明明知道我的态度的！”
“伯父，我们一直知道。”既然他敢去面对，断断没有叫他一个人面对的道理。手塚回握了他的手，站起来低头道，“请您成全。”
“如果我还是不同意呢？你们是不是能遵守那个诺言，真的就此再不相见？”不二明彦望向对面手牵手的年轻人，“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之前见过一面，不过那是偶遇，我就不计较了。这一次，如果我不同意，你们是不是可以答应我，连偶遇也不能有？”
“……”两人闻言，脸都白了一白，相互对望了一眼，脸色又白了一分。双双握紧手，手塚沉声道：“我们……可以答应。”
“你们可想好了，再给我回答。”不二明彦皱眉，“离家出走，或者留在家里永生永世不见。这一次回答了我，就再也没有下一次的选择了。”
闻言，不二看了一眼手塚，而手塚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不二心中一酸，眼睛都要模糊了。低声道：“爸爸，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在你们身边的。可是……”
不二抬眼望向父亲，“真的不能么？爸爸，我们没有胡闹，我们不怕这世界的艰难困苦风言风语。只要你们不伤心，只要你们同意，只要你说一个同意！”
“只要我们说一个同意么？”不二明彦冷笑了一声，“你认为只要我们同意，你们就能幸福美满？”
“是的，只要你们同意！”不二眼里都是恳求，“只要您同意！”
“哦？”不二明彦微微挑了一下眉，端起咖啡，垂下眼帘，道，“那我便同意了。”
哈？！
形势急转直下，饶是不二和手塚，一个号称风轻云淡，另一个面瘫之称驰名网球界，都没办法反应过来。
“傻孩子！我们今天不过是来试一试你们而已！”一直默不作声的不二淑子忍不住笑了起来，“都五年了，我们的心又不是铁做的，从前只是心里有个过不去的坎而已，想明白了，自然也就好了。”
不二淑子说着望了一眼手塚，柔声道：“手塚君既然是真心待你，又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甘愿受这五年的分离，我们还能怎样？终究你是我们的孩子。”
“妈妈……”不二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极其迅速地伸手捂住了口鼻。
说是想开了就好，可是谁又能真的一下子就接受自己的儿子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这五年来自己伤心，但家人看在眼里自然也是疼在心里的，哪里又比自己好过？是要有多少挣扎取舍，才有今天的松口！终究……终究父母还是因为心疼自己啊！
“好了！哭什么？”不二明彦皱眉，粗着声音说，“不同意的时候，一个人五年都没见你没哭过，现在松口了，怎么反倒哭起来了？去，把眼泪擦干净了！”
“伯父，他只是……”手塚压住把某人揽进怀里的冲动，才想解释，却被不二淑子打断了。
“他爸爸这是难为情呢。”不二淑子眼里也有泪花，“都多少年没见过syusuke这样哭了……”
“手塚君啊，”不二淑子看着手塚，神色郑重，“他爸爸不好开口，便由我说了吧。终究我们是不能照顾syusuke一辈子，要先走一步的。自此以后，syusuke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照顾他啊。”
这一句交托自己等了多少年，为之付出了多少努力心血，撒了多少心伤。而两位又是思考了多少年，下了多么大决定的！
手塚觉得自己的手真的就发抖了，认真地鞠了躬，看着不二家的人郑重道：“请放心地将fuji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都同意了还叫fuji么……”不二明彦还是皱眉，小小声地说一句。
不二淑子看到那两个孩子的脸顿时就有了几分红色，忍不住给了丈夫一个胳膊肘，拉着他站起来，笑道：“如此，今天的谈话就结束了吧。你们两个好好说话，我们先回去了。”
不二明彦还想说几句，那头一直不说话的由美子忍不住也拉了父亲的胳膊，和母亲一起把这啰嗦别扭的男人往外拖。“爸爸，走啦！这儿子终究还是你的，又没有丢，这么舍不得干什么！人家小夫夫五年没见了，多少甜蜜话要说呢！”
“姐姐……”一直握着手的两人终于忍不住，脸嘭的一下全红了。两两相望，终于还是忍不住就笑了出来---虽然一直期待着这么一天，却没料到它真的会来，真真就像梦里一样。
“ne，tezuka，”不二望着恋人，脸上还有着红晕，脸上的笑却终于真实起来。“你是不是有句话忘了跟我说？”
“嗯？”手塚想了想，忽然微微一笑。伸手把他抱在怀里，轻声道，“我回来了，fuji。”
他叫自己名字的时候，还是喜欢把第一个音咬得那么重，小心慎重得带着呵护的味道。将头靠在他的怀里，不二的声音里还有鼻音。“嗯，欢迎回来，tezuk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