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放开我的王子殿下!

    “我真是个笨蛋!”迪安不断地骂自己。

    他的骑士那么温柔,怎么会做出推开平民的拒动,就是因为感觉到小女孩不对劲。

    他想要保护自己,又不能打草惊蛇,可笑自己还像个傻子,拉着他回来一起落难!

    迪安沮丧极了,经历了这样一次劫难,他仿佛忽然开窍,思路从遭遇刺客忽然一转。

    为什么他要掩去眼睛的颜色才可以出城堡?

    为什么前一阵子,他在城堡后山偷偷猎鹿,温顺的马匹会把他掀飞?

    为什么足足过了一夜,家里的搜救队才找到他?

    又是为什么,他第一次出城堡,就会被十五个死士围攻?

    这一切都是巧合么?

    ……

    迪安不傻,只是之前被老侯爵保护的太好,根本没有遇到什么勾心斗角的事。

    可这样明显的被针对,再傻的人也能反应过来。

    一团乱麻状的思路逐渐缕清,迪安排除掉威严和蔼的老侯爵,恭敬谦逊的兄长姐姐,每次见到自己都又头疼又宠溺的母亲。

    他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瞳色就是让他陷入危险的元凶。

    ———

    阮墨是被疼醒的。

    背后的刀伤总不能叫系统众目睽睽下给他修复,反正他知道系统不会让他真的死了,所以当时头脑发懵的时候,阮墨放心地晕过去了。

    “迪安先生,请你用力一点,这样轻地落针是缝合不住伤口的。”

    “我,我怕他疼啊。”

    浓密的黑色睫毛轻颤,阮墨睁开眼,床单上到处都是自己的血,有点惨。

    “迪安先生,还是把针给温莎吧。”

    “不行,墨是因为我受伤的,我要亲手给他逢伤口。”

    说着,银针落下,扎在青年的背上,一针一线往返穿梭,针脚竟然还算工整。

    狰狞的伤口迅速合拢,迪安收好线头又打上绷带,这才松了口气。

    女仆带着药箱离开,整个卧房只剩下他们。

    。

    黑发骑士的整个后背都被血打湿,迪安仔细帮他剪开衣料,脱掉上衣。

    青年平坦光滑的后背露出,带着大片干涸的血渍,触目惊心。

    顶着一头乱糟糟金发的迪安小王子又开始难受。

    “墨,你流了好多血。”

    迪安用手帕沾了热水,一点一点帮他擦干净,洁白柔软的布料不多时就通红一片。

    迪安垂眸,闷闷不乐地说,“如果今天我没有要出去玩,你就不会受伤了。”

    他浅灰色的瞳仁仿佛黯淡的星辰,把所有的错误都揽回了自己身上,不忍心责怪青年一点。

    像是忘了自己下午还被某人踹了屁股。

    黑发骑士沾着血的手掌伸来,握住他的右手。

    “主人,是属下没有保护好您。”阮墨声音虚弱。

    “墨,你醒了。”迪安眼前一亮,脸颊的梨涡飞速闪现,又很快消失,“不要乱动,我来帮你擦干净身体。”

    说着,他就不顾阮墨的阻拦,认认真真把他每一寸皮肤都擦了一遍。

    “剩下的地方我来吧。”

    黑发骑士扶着床起来,线条优雅的脊梁略略凸起,他的整个蝴蝶骨都被绷带包住,随着动作,洁白的绷带上浮现一点刺目的红。

    他闷哼一声,苍白的俊脸露出克制的表情。

    迪安的心仿佛被揪了一下,立刻按住他的动作,在阮墨错愕的视线中,抢过手帕认真擦拭他的胸前。

    “你不要动,这是命令。”迪安拧眉,有些生气他的见外,抿着嘴格外仔细地替他擦洗,浅灰色的瞳仁里布满认真。

    一盆热水很快变得浑浊。

    洁白的手帕变成殷红,不轻不重地抚过青年结实的胸膛,精致的锁骨,劲瘦的窄腰。

    擦过他紧绷秀气的腹肌和肚脐,阮墨再一次制止了迪安的动作。

    “主人。”虚弱的声音带着一点轻颤,黑发骑士眼睫颤动,温润的目光带着异样的涟漪,他胸膛起伏,眼尾染了一丝极淡的粉,又是一番病弱多情的风姿。

    阮墨轻轻瞥开视线,“晚餐时间要到了,您先换身衣服吧。”

    想到每个家庭成员都要出席的晚餐,迪安从看呆了的状态回神,有些懊恼,换了身正装匆匆离去,又不放心地回头叮嘱。

    “我很快就回来。”他留下这句话。

    ……

    阮墨松了口气,让温莎进屋收拾好狼藉,又送来一桶温水。

    温热的雾气拂过他的身子,阮墨匆匆梳洗一番,换了一身新的黑衣。

    他倚在窗边,看向基洛画廊的方向,神色凝重。

    “系统,我可以直接毁了那幅画么?”

    如果那东方鲛人图不存在,挪威国王就不会派人去海上寻找鲛人,自然也就不会后来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系统泼冷水道:“别想那么多,忘了emp导弹的教训了么,你改变了历史,历史便会更加恶劣地反弹那个改变他的人。”

    挪威的夜空很美,阮墨站在城堡窗边,天上的闪耀的星辰似乎触手可及。

    阮墨没有再问它,纤瘦的指节摊开,遥遥握向东方的海平线。

    ———

    老侯爵的家庭晚宴依旧是气氛热络。

    迪安心中有了疑惑,此时格外注意周围人对他的态度。

    兄长和姐妹偶有拌嘴,老侯爵威严地呵斥他们,却从来只会温声劝自己用心吃饭。

    侯爵夫人对他恭敬礼让,兄长和姐妹也从不和自己起争执。

    仿佛所有人对他讲话都是这样,礼貌得让人背后发寒。

    食不知味地吃完一餐,迪安在走廊拦下了母亲。

    “迪安,你有什么事么?”艾莉娜保养得极好,略施淡妆后娇娆迷人,她手握一柄东方团扇,一袭长裙金发高挽。她看着自己的儿子,碧蓝色的眼睛里一片慈爱。

    迪安开朗的表情今日格外严肃,“母亲,请你告诉我,为什么我的眼睛是浅灰色的。”

    艾莉娜握着团扇的手一僵,眼神飘到一边,“啊,这没什么的,可能……也许。”

    “母亲。”迪安打断了她仓促的谎言,“请不要欺骗我,我早晚会知道的。”

    艾莉娜有些苦恼,团扇急促地扇风,“怎么说呢,这个事情不应该由我来告诉你。”

    她要怎么和自己儿子说,我和国王一起给你爸爸戴了顶绿帽?

    迪安就这样等着,大有你不和我说今天咱俩谁也别想回去的意思。

    艾莉娜无奈,命令女仆带来一副挪威国王的半身像。

    老国王身披金袍,手握权杖,皇冠端正地戴在头顶,威严地看着前方,岁月在他脸上刻下浅浅的皱纹,却磨不灭他浅灰色眼眸中睿智的光。

    ……

    什么才是三观炸裂。

    迪安同手同脚地走回卧房,好容易才把自己惊掉的下颚装回去。

    他,竟然是挪威国王的私生子。

    顺着这个思路推断,今天围攻他的刺客,是他从未谋面的亲哥哥,挪威国顺位继承人,大王子亚当派来的!

    辛辣的罂粟酒被迪安一下干掉半瓶,他平复了一下百味陈杂的心情,打开房门,发现床单焕然一新,他的守护骑士也不见了。

    “墨,你去哪了?”

    迪安回身,手上的酒瓶被人抽走。

    “属下在这。”阮墨的脸色还是那么苍白,他微微一笑,将这瓶罂粟酒递给一旁的女仆,“主人,您今天喝的已经很多了。”

    迪安眼睁睁看着温莎抱着酒瓶迅速溜走,脸上带着心疼和惋惜,“不不不,我今天只是稍微品尝了一点。倒是你,背上还有伤,就不要到处乱跑了。”

    说着,他打了个酒嗝。

    迪安:……

    “一点小伤,无碍的。”阮墨低笑,说得云淡风轻。

    一点小伤?

    迪安想到他身躯倾倒,口吐黑血的画面,心被狠狠揪了下,“墨,你怎么能这么不拿自己当回事!”

    黑发骑士像是愣了一下,食指弯曲抵在唇边,轻轻地看他一眼,墨玉一样的眼底闪过一丝为难。

    “不要生气,主人。”他浓密的睫羽轻颤,补充一句,“我会伤心。”

    迪安的耳根立刻就红了。

    他不知为何想起方才,手帕来回擦洗,徜徉在指尖那细腻温软的触感,和黑发骑士呼吸急促,无力抵抗的虚弱样子。

    紧张时还没感觉,现在一想,好像很好吃……呸,他都在脑子里想些什么!

    迪安咳嗽一声,脚步慌乱地推搡着阮墨走向一旁的房间。

    “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

    好好休息个鬼。

    皎洁月光被云层遮挡,迪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只要一想到这是阮墨趟过的床铺,整个人都精神百倍,一点都不困了。

    鼻尖萦绕着他身上干净温暖的甜味。

    不要问迪安是怎么知道甜的,只猜就知道他肯定很甜。

    上帝啊,他为什么会感觉一个男人很甜!

    迪安在床上抓狂地滚了一圈,依旧睡不着,干脆顶着黑眼圈,披上衣服跑到了画室。

    点点烛光亮起,照出一屋子光怪陆离的画。

    迪安摊开画布,刷上底色,却意外地不想再去画城堡外的风景。

    他想画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