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蹲着撒尿的主儿

    明语蓉趁机抽身出了病房,吐了一下舌头,摸了摸脸,脸有些发烫。

    有了这次,她不再那么冒失了,透着病房门的条形玻璃,她挨着个地查看每个病房。

    三楼的病房区,她几乎都转了个遍了,都没看到夏飞雨。

    她一想,不能在这样没头苍蝇似的找了,最好的办法是看住院记录,只要夏飞雨在就能找到他。

    她来到医院的吧台前,可怜兮兮地说:“请你给查一下,一个叫夏飞雨在哪个病房,他病得奄奄一息了,我是来见他最后一面的。”说着,她摸了一下眼皮。

    没有泪水,脸上倒是有些汗水。

    “你别着急,我这就给你查查。”护士小姐温声安慰道,动作麻利地在电脑上查找。

    没一会儿,护士抬起头,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明语蓉,说:“你是不是听错了?他没在我们医院,或者,他还没办住院手续。”

    “你是说,他没在病房区?”明语蓉急急地问。

    “住院记录上没有夏飞雨这个名字,你再细问问。”护士小姐说。

    “麻烦你啦,他没在病房区,一定在太平间了。”明语蓉撂下这句诅咒夏飞雨的话,离开了吧台。

    难道夏飞雨没在这家医院?不会,否则,孔邵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家医院的。那既然没在病房,那会躲到哪里去了?明语蓉边四周看,边想。

    看到洗手间,她停住了,心想,夏飞雨听到我来,知道我很生气,不敢见我,躲到洗手间里去了。

    想到这里,她在男洗手间门旁不动了。

    有刚进洗手间的,也有刚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每个人都会禁不住看明语蓉一眼。

    明语蓉毫不在乎,一直等在洗手间门口。

    5分钟过去了,夏飞雨并没从洗手间里出来。

    最后,她拦住了一个从洗手间里出来的人,问:“里面还有人吗?”

    那人愣了一下,笑了,说:“这里的洗手间不是男女共用的,女洗手间在那里。”那人说着指了指对面。

    “我知道,我是问里面还有没有人?”

    “这个我不知道,我是站着解决问题的,我没有挨着看每个格子间。”那人脸上的笑容讳莫如深。

    “我觉得你应该蹲着解决问题最合适。”明语蓉白了那人一眼,离开了洗手间。

    这么大个医院,这么多洗手间,要是多个人,真还很难找到。最好的办法,还只能让孔邵把夏飞雨躲藏的地方供出来。明语蓉想到这里,拿出了手机。

    孔邵已经拨打过她手机十多次了,她一直没接。

    “明语蓉,你听我说……”孔邵的声音给人气闷的感觉。

    “你到三楼病房区来,我听你说。”明语蓉打断了孔邵。

    “好好,你等在那里,我这就到。”

    明语蓉等在那里,可眼睛没有闲着,她不允许,夏飞雨在她眼皮底下溜掉的机会出现。

    孔邵出现在她面前时,还在揉着眼睛。

    “孔邵,夏飞雨到底在哪里?”明语蓉明亮的眸子盯着孔邵。

    孔邵的眼睛又红又肿,本来就小的眼睛更小了,像撕掉一丝皮的烂桃。

    “明语蓉,在我孔邵的眼里,你是个从不知道烦忧的女孩,你也不是经常说,你是情商天下第一吗?怎么就不能面对现实呢?”孔邵用两道缝隙看着明语蓉说。

    “我怎么不能面对现实了?你让我面对什么现实?”明语蓉看着孔邵难看的眼睛又好气又好笑。

    “夏飞雨早晚要走的,他现在走了,你还有更好的选择,例如……”孔邵指了指自己。

    “孔邵!”明语蓉杏眼瞪得溜圆,“别满嘴跑马,我问夏飞雨去哪里了?”

    “明语蓉,你是无法面对现实呀,还……还是真的不知道?”孔邵用纸巾擦了擦红肿的眼睛说。

    “我面对什么现实?什么我不知道?”明语蓉急急地问。

    “夏飞雨,他……他死了。”孔邵红肿的缝隙里挤出两滴泪花,齉齉地说,“我看着他走的。”

    “以前是奄奄一息,这次来个死了?他还想不想收场?”

    “他这次是收不了场了。”孔邵又擦了擦眼睛,纸巾竟然湿了。

    “可他前几天,还大包小包地往楼上搬东西呢,你现在却说他死了,和他一起给我做戏吧?夏飞雨三番两次地说自己奄奄一息了,小心真的应验了。”

    “我是看着走的,还看着他被送进火化炉,看着他入土。我是一直哭呀,眼睛就哭成这样了,我是来医院看医生的。”孔邵挤着烂桃似的眼睛说。

    “真的?”明语蓉紧盯着孔邵看,希望能在孔邵的表情里找出他与夏飞雨做戏骗她的蛛丝马迹,可看着孔邵那双眼睛,她觉得心口有些发闷。

    “真的。”孔邵用力点点头,又从裤袋里拿出一个纸巾来,擦眼睛。

    “车祸?”明语蓉声音明显低了下来,像喃喃自语。

    “不是,急性胰腺炎。”

    “急性胰腺炎?他前些天是说过,肚子丝丝拉拉地疼。”明语蓉有气无力地说,她突然抓住了孔邵的手臂,急急地说,“不就是胰腺炎吗,怎么就这样走了?”

    “明语蓉,你能不能轻点?”孔邵呲牙咧嘴地说,表情更难看了。

    明语蓉这才发觉自己长长的手指甲几乎陷进孔邵手臂的肉里,她赶紧松开了。

    “谁说不是?从得病到没了也就是两三个小时的时间,眼看着人不行了,还没忘记给你打电话,话没说完,人就没了。我一个劲地哭,他再也没睁眼。”孔邵说着,双手捂住眼睛,发出哭声。

    “你怎么不告诉我?”明语蓉说着,觉得鼻子酸酸的。

    “他是跟你通着电话走的,我以为你知道了,所以才怕你过度伤心,一办理完夏飞雨的后事,我就跑回来,想安慰你,但你一直没让我进门。”

    “他死了好几回了,每次都是活蹦乱跳地出现在我面前,我哪会知道……”明语蓉竟一时语塞了,眼上抹了一把,手指湿了。

    “明语蓉,我可是第一次看到你哭,你这样,我心会痛的。”孔邵说着,抽出纸巾给明语蓉擦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