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是你。"贺举祯缓缓吐出这两个字,我全身顿时紧绷脑中一片空白,怎会与我扯上关系...我僵着不动,只听他继续道:"他说有话要同你说,你...要不要听?"
沉默了片刻,我还是起身慢慢往门外走去,不听就不会发生了吗?
贺举祯喊住我,拉着我的衣袖带我去见了祁修元。
他双手背在身后,玄色外袍及地,那抹傲然而立的背影在这寒冷无月的夜晚,依旧让我胆怯到无法忽视,每靠近他一步,我都走得小心翼翼。
"你总是将自己拉入局中无力脱身,还要设法牵连别人。"祁修元转身,用那双锋如利剑的眼睛盯着我,"而这个别人,却屡屡是我。"
我躲在贺举祯身后不敢看他,他不耐烦道:"罢了,随我回去。"
"回去?回哪?"我好奇地脱口而出,转念一想,莫不是回祁府...
"你对频频利用你的粱珏尚有怜悯之心,我救你多次,你难道不该还了这恩情?"
"你要我如何还?"我站了出来,却仍不看他,我这样帮粱珏,又何尝不是还恩呢。
"自然是以身相许。"
"不行..."贺举祯脱口而出,面色淡然,"你不愿违了尹煜,让她帮你演出戏便可,况且你心有粱珏,梁初怎么说也是我荣昌的人,我断不会让她受了委屈。"
祁修元听了这话狂笑不止,我还是头一次见他这副模样。
"我懂。"他语重心长地朝贺举祯说道:"你长大了,却是不要被蒙蔽才好。"
这字里行间透着股警告的意味,我不明所以,任由他们杜撰之后的角色。
贺举祯在我耳边嘱咐了几句,随即道:"这里也没什么你用得着的衣物,就这样去吧。"
宁远和李律赶着马车,我不自在的坐在角落里,直到祁府,祁修元始终没有开口。
从后门入,我被他裹在外袍下避开人多的地方一路行至他的寝殿,让宁远李律守在门外,方才开口。
"明日我要领兵南下,对外,你是有病之躯,而你需要做的,就是安分守己留在这里,直到我回来。"
"病?"什么病...
"我同皇上说,你自大婚后一病不起,那封号三跪九叩的礼数便可免了,只是,你要装得像些,这府中的耳目,可不只三两个。"
祁修元说完自顾自地脱下外袍,拿了身干净里衣去了暗房。
我坐在椅子上不敢乱动,过了近一个时辰他都没出来,我昏昏欲睡,顾不得别的,翻找了条棉被铺在门边的窗户下,倒头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还未亮,门外异常吵杂,借着外头的月光,隐约看见门口的祁修元穿着盔甲身披大氅,而我,正躺在床榻上,他朝这里看了一眼,我连忙闭上眼睛装睡,只听他轻轻地笑了一声,开门走了。
我睡意全无...
按说,尹煜既为祁修元和粱珏赐婚,为何又要将这王妃的帽子扣在我头上,当日并无几人知道我顶替了粱珏,粱珏现被带入宫中,都卫廷也被尹煜所派的禁军带走,尹煜和都卫廷的关系确实不言而喻,可是,既然不愿粱珏嫁给祁修元,为何要来这一出。
贺举祯曾说过,都卫廷是尹煜留在祁修元身边的耳目,都卫廷和粱珏要杀祁修元...
我突然心慌了起来,莫非真正要杀祁修元的人,是尹煜?
大梁覆灭已久,越国倘若要侵犯,也该在朝代更替人心涣散时,至少也该在尹晟继位时,为何偏偏是尹煜在位,朝局逐渐稳固之后。
那这次元越边境之行...岂不是尹煜为祁修元所设的陷阱。
我迅速穿好衣裳,去久违的药阁敲了晏承安的房门,许久无人回应,我便焦急的推开了门...
姐姐衣衫不整的站在门口惊讶地看着我,屋内,晏承安穿着凌乱的里衣侧躺在床榻上,我傻笑了出声,连连说着抱歉退了出去,她在身后喊我,我不予理会,因为我不知该如何面对,虽然我早已料到是这结果,虽然我知道自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是,我依旧控制不住自己。
宁远气喘吁吁的从我对面跑了过来,见我这副模样,什么都不问便责怪了起来:"公子嘱咐你,不论去哪都要带着我同我说,现下刚离了荣昌你就悄无声息的不知跑了去哪,这次我翻遍了整个祁府,下次呢?你要让我翻遍整个汴京吗?"
"对不起。"我无力申辩,也不想多做解释。
"又怎么了?为何每每从这药阁出来你都要这样失魂落魄。"他扶着我的肩膀,"里头住的是什么人?"
"别问了。"
我回到祁修元的寝殿,将心里所想的顾虑写在纸上折好,交代了宁远务必亲手交给贺举祯。
天已亮。
一切都会过去,时间会代替你承受这些记忆,然后忘却,烟消云散。
不知不觉,我窝在祁府已有半月,贺举祯时不时派阿禄送些稀罕玩意儿过来帮我打发时间,却从未来看过我一眼,也不曾提及我提醒他的事。晏承安和姐姐在那日之后便一起离开了祁府,没有同我告别,只将那块缺了边角的平安牌送了过来,我时时戴在身上,异常珍惜。
这半月来,宁远为我人前人后奔波,联系着袁师傅的面点坊,干饼的好处渐渐被一些食客发觉,此物用处诸多,所以供不应求收益可观,可缺陷摆在那里,却无一人提出。
今日,宁远拿来一封袁师傅的亲笔信,信上提到,李竣清要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