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标志

    风牵绊着银紫的发带,环绕青丝几许,他没有言语,湖中粉荷蓬头环着薄翼豆娘,和着浅浅几声蛙鸣。

    那枚飞刀浸了剧毒,他治好了箭伤,却废了左腿,不能再领兵打仗。陌都来了圣旨,准他回都疗伤,临出发,仅剩几日了。

    “王爷,都准备妥当了。”徐公公佝偻着身躯复命。

    他侧目轻浅的笑着,“辛苦了,本王不在时,徐公公要注意身子。”

    “王爷……”徐公公双手布满沟壑,脸颊深陷,“老奴放心不下您……”

    他转眸复又看着一湖景致,霞光衬着无瑕的侧脸,宛若精雕细刻的雕塑,“人各有命,不必如此。”

    “老奴……知道。”

    颜筱柔看着徐公公离开的背身,唯有手杖敲击的笃笃声,落日中,平添了几许惆怅。

    徐公公走远了,赵羽成薄唇轻启说道,“去温宛居用膳吧。”

    薄暮中,温宛居的门边已挂了殷红的纱灯,颜筱柔守在门边没有进去,看着赵羽成紧紧的握着阿丝的手,阿丝的泪水静静的流下。

    她不愿再看,便坐在梨树林里的石桌旁。如雪的梨花已落了大半,结着清香的果子,她顺手摘下一个,擦了擦便咬了一口,倏地蹙起黛眉,清香的梨果吃起来怎会如此酸。口中的那一块没有吐出,她生生的咽了下去,带着些许苦涩。

    她望着温宛居的窗扉,扉缘浴着烛光,那般柔和,那般朦胧。

    满桌菜肴,两人却没吃上几口,沉寂许久,赵羽成开了口,“这趟路远,等生养了再来接你。”这一次连环儿和静晨都随侍了,单单留下了阿丝。

    阿丝淡淡的思绪笼在眉间,她拭去泪痕,笑着回答,“臣妾明白。”

    赵羽成斟着酒轻啜,几杯过后,眼前渐渐朦胧,“不论是世子还是郡主,本王……都会给他世间最多的恩宠。”

    阿丝垂首抚着腹部,手指轻柔还有些微微的战栗……

    只过了一刻钟,颜筱柔便见阿丝把赵羽成推到了门边,赶忙跑了过去,他一身的酒气,轻眯的长眸,看着纷纷而下的落花。

    月华之下,是两人长长的斜影,赵羽成不愿回去歇着,颜筱柔便推着他在府上闲走,一直走到玫瑰苑外,朱红的门上挂着大锁。自从那日大雨后,他便封了园子,馥郁的香味早已消失,门边还散着被风吹来的羽瓣,褪了殷红的色泽,宛如干涸的血,静静的摊在地上。

    “玫瑰都凋谢了吧……”

    “是。”她望着门?淡淡的回答。

    “回去吧。”

    玫瑰都枯萎了,茎叶上的刺却全数扎在心里,刺得他生疼,刺得他痛不欲生。

    东宫,便是如此的景。没有春夏,亦没有秋冬。仿若几个世纪中,只有花季,暖季。她从此找到了答案,赵羽成并不是惧那寒冬,才把府邸修葺的如仙如画。而是,忘不掉帝都,忘不掉四季如一的皇宫。亦如他所说,他是皇家子,要深埋在帝都之下。

    而自己不过是那条回宫之路上的野蔷薇,甚至没有香味,攀岩在墙壁上等待有人采撷。他采了,装入衣袖中,时不时的赏看,却终究抵不过那繁花似锦,丢弃了,在那充满荆棘的路上,只刺伤了自己,瞬间的美丽消散,遗忘。

    那狭长的双眸是刻在她心里的,那是一双对逝去侧妃没有丝毫留恋的双眸,她又一次记起,他是玉面修罗,冷酷,无情,薄凉……

    “颜姬,殿下的药好了。”

    依阑望着皇宫的一切,夕阳中却又是平添无尽的伤感,她回转身,接过托盘,向晦暗深处的一丝明亮走去,赵羽良屏退了所有的人,只静静的坐在西门一角的湖边垂钓,至此,已有三四个时辰。

    “殿下,该服药了。”

    赵羽良侧眸,复又看着水中,颜筱柔才发觉鱼竿早已弓起,湖上一团躁动,那鱼分明咬了勾,可他既不去拾起,亦不放生,只看着它挣扎。

    “鱼上钩了。”她轻轻的提醒,却只听到一丝哼笑,背上便起了凉意。

    “对……上钩了……本宫在看它……垂死挣扎。”

    可赵羽良终是接过了药碗,没有看一眼,便倾入湖中,混沌中,鱼竿滑落,鱼带着竿一起沉入了湖底。天色渐暗,视线已不大好,赵羽良站起,“二弟的婚宴……怕是要拖到明年开春了。”

    是啊,静晨死了,却冲了南王的好事,可这些又与她何干,始终不过一个局外人,手腕被扼住,她一惊抬起了眼帘,赵羽良眼眸有些许恍惚,“颜姬,你的心里只能装着本宫。”

    好端端的,他怎么又说这些,颜筱柔微微一笑,“殿下这是怎么了。”

    “你不善于伪装……”

    只这一句,便泄了她的心机,颜筱柔惶惶不安,却又不敢再说什么。

    “走,去看看本宫新缀的谱子。”

    夜幕已上,她不禁回望着湖中,烫金的矮凳孤立在湖边,看不出任何垂钓的痕迹……

    张公公办事很有效率,只几天,便给她带来了消息。小杜子家里已没什么人,祖坟在陌都城西,常年无人看管,现已长满了荒草。她把小匣子给了张公公,却赏给他一枚东海珍珠,只有这样,小杜子的银子才不会被私吞。张公公一脸的喜色,“颜姬放心,祖坟修好了定是令您满意!”

    她心里轻松了不少,这是她与南王府最后的瓜葛。了结了,便真的再无干系。

    这几日,皇宫里较之前忙碌了些,据说北狄的王要来大梁朝见。信使来到大梁之日,北狄的人马已出发十多日,从北疆进关,一路南下,再有几日的工夫便直入帝都。

    这本是前朝的事,可还是会传入*。颜筱柔听闻这消息,不由得看着手腕上那个发乌的银镯,北狄的王,呼伦纪,那是她已经遗忘的名字。

    不过,那续着络腮胡,说话粗鲁的蛮夷形象入了心底便无法抹去。

    她想起,还是会不禁嗤鼻,那样的人,怎么能够称作王。不开教化,迟早还是要灭的。

    安泰殿前,刚刚散朝。赵羽良轻咳着站在长阶前,清明前的天气就是如此,不经意间凉气便入了心。

    “东宫侍姬魏氏今日一早自缢身亡了,魏大人在朝堂上颇有微词,殿下应该听出来了吧。”

    他有些飘忽的神思倏地收紧,侧眸看着身侧的昌元,只见昌元眼中的复杂,他知道这一次,自己又失态了。

    “东宫的侍姬怎能轻易的遣散,多是朝臣千金,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送回各家,她们颜面何存?今日是魏氏,明日,后日又会轮到谁?”

    天际的浮云轻薄,耀眼的华光倾泻而下,有些许刺眼,赵羽良垂眸,一步一步的走下石阶,游龙丹陛在身侧越过,可他心里早已决然。

    “殿下,微臣的话如今就是这么不中听吗?!”

    赵羽良不禁驻足,回望着那个跟随自己多年的太子宾客,可是,只要遇见她的双眸,他便无法在淡然处之。

    不论旁人怎么想,她都是最重要的那一个,即使他们不懂,甚至连她也不知道,这些都没有关系,只要他心里记得就好。

    他稍稍抿起唇,每一步都走得沉稳,“昌元,就容本宫任性一下吧。”

    “殿下难道想要拿这江山做葬吗?”

    赵羽良再也没有回头。

    江山做葬,若真是如此,他亦无怨无悔。

    就这样从万明殿一直走回了东宫,竟用了多半个时辰。

    东宫的花园里,盛放着蝴蝶兰,她站在花海中,轻垂的长丝被风撩拨着,抚在花瓣上,那个背身单薄瘦弱,纵是繁复重叠的宫衣,依旧显不出已怀孕数月的腰身。

    不知怎的,心间总是隐隐的痛。

    前些时日,因为他擅作主张把她从玉泉寺接回,直到现在她还没有消气,他很想再走得近一些,可又怕她不高兴,踌躇了许久,还是转身走开了。

    华庆殿里,是漾着苦味的汤药,宫女小心翼翼的递上,他接过却是蹙了蹙眉。虽然从小便离不了这汤药,但始终是不愿喝的。

    他把药碗置在桌上,稍稍抬眸,便可见长窗外含柔阁檐角的铜铃,天色已晚,模模糊糊,有些看不清楚。

    “殿下,药要凉了。”

    身旁是新来的管事太监,赵羽良没缘由的烦躁,虽然新来的太监做事妥帖,没有丝毫闪失,可他依旧不习惯。张公公从小便照看他,算一算竟有二十多年,只是没想到竟然不能善始善终。

    看着管事太监战战兢兢的模样,他还是举起碗一饮而尽,苦涩的滋味在唇边化开,竟是连用完膳的胃口都没有了。

    只浅尝了一碗羹汤,便躺在床榻上歇了,翻来覆去无法安眠,无奈起了身,只披了一件深衣便出了华庆殿。

    殿外的清风一阵一阵的涌来,他不禁紧了紧领口,高台之上去看远处的楼阁,这么晚了,竟然还有微弱的烛光。

    不由的向那边而去,他步履轻缓,临近了却令守在门边的宫婢吃惊不已,赵羽良摆摆手,宫婢会意,没有做声。

    他拈着脚步缓缓上了楼阁,却是在门边站了许久,菱窗轻掩,鹅黄的烛光散出,他就靠在栏杆上,看着灯下她的背身。

    “主子,夜深了,还是早些安歇吧。”

    却见她轻轻的摇摇头,手中的银针依旧翻飞,“再等等,就几针了。”

    “主子真是好命,太子竟然把所有的侍姬都遣散了,这可就是独宠啊!”侍女丝毫不知门外客,满面倾羡的说道。

    赵羽良不由的抓紧栏杆,却是凝望着屋中的她,心里有些忐忑。她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的笑着,听不出是怎样的心境。

    “主子,这虎头绣得很真好!”

    “呵呵,就差眼珠子了。”

    “用珍珠做眼珠子可好?”

    她停在空中的手微滞,想了想,“不好。”

    忽的起了一阵风,窗子被吹开,赵羽良慌忙下了楼阁,只听到轻轻的关窗声,并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赵羽良仰望着楼阁,却是抿起了双唇。

    她做小衣的样子真的很美,犹如湖中的天鹅,天边的浮云,或是东宫中的那弯溪水,安静而又恬淡。她完完全全属于自己,往后还有那腹中的子嗣。

    原本郁结的心情一瞬便明朗,脚下如踏轻风,回到了华庆殿,却是依然无法入睡,侍女除去他发上的束冠,烛光下忽的有些耀眼,他不由蹙眉,那是束冠上的黑碧玺,嵌在冠缘。

    “把束冠拿来。”

    婢女一怔,迟疑的把束冠奉上,赵羽良仔细端看着,却是倏地用力把黑碧玺珠拽下。

    “殿……殿下……”

    婢女惊得前言不搭后语,那是象征太子地位的束冠,尊贵无比,也有着不凡的意义。只见赵羽良轻笑着,“不妨,命人再准备一颗黑珍珠补上就好。”

    “是……”婢女接过束冠,赶忙退下了,这样的太子,她还是头一次见。

    那粒黑碧玺石极其罕见,握在手心许久,已有些湿潮,烛火渐渐有些暗了,听着声声滴漏,竟然已是子时,可他还是没有睡意,“来人,去把银作局的管事太监叫来。”

    银作局的管事王公公被人从被窝里拎起一肚子的气,可听说是太子殿下的传唤,却有多了十二分的紧张,不敢有丝毫怠慢,便急匆匆的来到了东宫。

    赵羽良捏着手中的黑碧玺,缓缓的说道,“这珠子可还有?”

    王公公定睛一看,不觉一身冷汗,他怎能不认得,这皇宫中也只有太子的束冠上有黑碧玺,“回殿下,像这样一摸一样的的碧玺石,大梁国只有两颗。一颗在您的束冠上,另一颗在民间。”

    赵羽良忽的来了精神,原本以为仅有一颗,也只是试探的问问王公公,没成想竟然碰了个正着。

    “那一颗在谁的手上?”

    王公公答道,“另一颗在水乡富贾刘氏一族手上,那刘氏一族虽说只是商人,但祖上曾与开国先皇一起打拼天下,后来不愿入仕途,先祖皇帝赏赐了良田银两便远离了帝都。”

    直到王公公退下了,赵羽良依旧蹙眉,没想到竟然牵扯出如此的一个人物,原以为很容易办到的一件事,看来要花些工夫了。

    赵羽良长舒一口气,和衣而卧,他睡得很浅,天蒙蒙亮时,便起了身。想着被他遣散出宫的侍姬们,便不由的头痛。

    车辇已在东宫外候着,可他并不想去上朝,只是对着殿外等候的昌元吩咐,“就说本宫病着吧,那些老臣,应付起来着实头疼。”

    昌元没说什么,摇摇头,便出了东宫,向安泰殿的方向去了。

    赵羽良轻咳了几声,回转身,却见花园里那个单薄的身子,扎在蝴蝶兰胜放的花海里,她十指纠缠着青丝,眼眸飘渺的望着天际的一丝浮云,心不知不觉便有些许柔软。

    不知不觉走了过去,却还是远远的看着,他怕走近了,她眸中的一抹恬淡便会消散。

    可谁知,还是被她瞧见了。

    赵羽良身子一僵,有些许尴尬,却见她轻轻俯身作揖,下了一番决心才走上前。

    “殿下怎么没有上朝?”

    “呃……身子不大舒服……”

    “是因为魏姬的缘故么?”

    赵羽良那个没想到还是传到了她的耳中,须臾间他微微颔首,却听她叹了一口气,“殿下不必如此的,这样的向妾表心意,却是害了旁的人,不过是个二八芳华的女子,就这样陨了……”

    赵羽良微微起唇,本想着说些什么,可又不知如何开口。

    颜筱柔侧眸,才见他微微蹙起的眉中,忽然间觉出自己说错了话,“殿下莫要在意妾的话,妾只是随口说说的,毕竟人已经死了,而且是因为妾……总归心里过意不去。”

    “不,都是本宫的罪过。若是她们有冤屈都来找本宫,与你无关。”

    颜筱柔一怔,从无见他如此的不淡定,让她难以是从,她慌忙低下头,心扑扑的跳着,慌乱间搭着话,“殿下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话音刚落,两人便都沉默了,这个时候才五个多月,取名字尚早,颜筱柔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竟然随口说了这么一句,顿时从脖子羞红到了耳根。

    她忙捻起衣裙从花间小径走出,袖上还覆着蝴蝶兰绚丽的紫色羽瓣,“妾……妾先告退了。”

    她挺着腰身渐渐的走远,赵羽良却是弯起了唇角,他高声唤着,“名字,本宫会好好想的。”

    颜筱柔的脚步一滞却又顷刻恢复如初,转过回廊便消失不见了。可赵羽良却在那里呆站了许久,他头一次觉得这蝴蝶兰极香,筱人心脾难以遗忘。

    赵羽良回到华庆殿,便难以沉静,时不时的翻开着书卷,却还是找不到适合的名字。也不知怀的是男胎还是女胎。父皇自然是想要皇孙,可对于他来说,小皇孙固然重要,但若是个女孩,他也是很开心的。

    纵使腹中尽是书,可此时却一句都无法浮现。眼前只有那白胖胖的婴孩,舞动着藕节一般的胳膊,咯咯的对他笑。

    赵羽良笑着摇摇头,把书扔在了桌上,前两日父皇曾经找过他,本想着赐颜筱柔“惠”字,封她为惠妃,,若是诞下皇孙那便是惠及天下的一件大事,这名字是应景的,

    可此时原东宫侍姬魏氏暴亡,为了不迁怒众臣,父皇也只得将此事暂且放放了,只不过苦了颜筱柔。

    他长舒一口气,若不是父皇为了尽早见到东宫的子嗣,也不会这样的纵容他。

    可自从有了她,一切都看的不那么重要了,只要她能留在身边,这天下是谁的又有何干系?

    从他出生的那一刻,便是至高无上的人。高楼殿阁,锦衣玉食,他身在其中,却从未真正的开心过。

    不到三岁便会背诵白首唐诗,礼仪规范也是宫中做的最好的,那时还年幼的他和母后住在中宫。常常因为写的字不够好,或是没有得到父皇的赞赏,便在中宫的月台前罚跪。一跪便是一个时辰,待奄奄一息时,才被张公公抱到母后身边。

    母后时常垂泪,亦或是哀戚的述说自己的不幸。方听时不禁动容,便越发的努力,可他很快发现,再怎样用功,母后都不会满意,渐渐的母后的眼泪从珍珠变成的海水,在他心头也只剩下无法言说的郁结与烦躁。

    他厌烦了宫中的女人,那些莺莺燕燕满面春色,却又心肠狠毒的女人,自然也包括母后。他知道母后从未得到父皇的垂爱,所以,仅剩下他这个残存的纽带。

    也正是因为此,在枚妃害他差点丧命之后,母后终是狠下了心要对付枚妃。

    那时的他,方才住进东宫,即使知道母后所做的一切,即使知道二弟往后会失去很多的东西,他也只是沉默。

    虽然,他是东宫太子,可毕竟这一切他无能为力。待他知晓枚妃全族皆灭,心头唯剩下震撼。有些难以置信的去质问母后,却只见母后眼眸中的冰冷。

    “羽良,不是她死,便是母后和你死,人为了活着,做什么都不为过。”

    从此之后,他不愿再扑进那个曾经温暖的拥抱,母后为他换来了无人能撼动的权势与地位,可却永远失掉了父皇的心。他曾见母后床头上,一道道细小的划痕,那是父皇不曾临幸的日子所做下的标记,他见了不免冷笑,刻这些做什么,那些日子用年来计也不会出错。

    原来那句话说的是对的,宫里的女人都是罂粟,美丽妖娆,却又害人不浅。

    母后是,枚妃是。

    可他知道,那个胸前有一点朱砂痣的女孩不是……

    他试着去临渊宫陪着二弟,可二弟也总是静静的坐着,不曾与他言语,他们是亲兄弟,却比不得陌路人。直到年岁渐长,二人才学会了寒暄。寒暄的背后,是无法融化的寒冷……

    人说,站的越高,看的越开阔,可有些总归是看不清的,例如自己的心,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可以存放这颗心的匣子,无论如何都不愿再舍弃。

    宫女躬身呈上那一碗汤药,赵羽良顺手接过,浓浓的药味四散,他看着漾着涟漪的药碗出神,却是打定了一个主意。

    那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东宫的宫外,赵羽良安顿好手头的一切,便向宫外去了。

    “殿下最近身子不大好么……”

    身后是她的声音,赵羽良倏地驻足,回望着她,可颜筱柔却慌忙垂下了头,那眸中有些慌张,有些焦虑。

    赵羽良沉默片刻,只是“嗯”了一声,“你好好呆着,本宫年年这个时候都要泡温泉的,用以驱除体内的寒气,过两日本宫便会回来的。”

    颜筱柔的眸中稍有缓色,她欠着身子说道,“那殿下路上小心。”

    他心上一悸,慌忙上了马车,他撩起帘帐笑着对她挥挥手,“快进去吧。”

    颜筱柔点点头便转身进了宫门,马车行进一路出了神武门,再出了陌都,外面一片绿意盎然,翠叶娇花,流水浮萍,安静却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