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之所以
能放走一个是一个,把那些只是受到惊吓的路人全部“安慰”走,将人类的死亡数量降到最低,这是土方唯一能做也是力所能及的。
至于皇城月供的口粮,嘿……恐怕这些日子的动乱只是冰山一角的体现,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麻烦找上门来,活人也好尸体也好根本不会缺的。
不过这场闹剧,何时才会到头?
织田信崎淡漠地看着长谷川三郎,如同长谷川淡漠地看着他一样。
“没想到灰鸠的人会这么猖狂。”长谷川挖出了一坨鼻屎,默不作声地擦在吧台上。
织田信崎皱皱眉,却没责怪什么,只说:“这件事本可以处理地更稳健些,为什么要包庇灰鸠的人?”
“他们想要的无非是《皇城志》副本。”说着,长谷川将一本看似羊皮封面的古籍递给了织田信崎,“可是皇城里有些人竟想借此挑起事端,从而达到自己不轨的目的。”
织田信崎接过古籍,光是指尖触碰到封面,都能感受到书籍里浓厚的历史感,“原始篇章?”
长谷川不悦地白了眼织田信崎,“我可是陪高仓玉姬打了三宿麻将才哄骗出来的,只能借阅一天,明天我还得还回去呢。”
“禁卫军里也只属你专不干正事。”织田信崎郑重地翻开书页,里面是密密麻麻难懂的古文字,畸形扭曲的字体正如血族不堪入目的历史一般。
织田信崎并非第一代吸血鬼,所以就算知识面广博如他,也无法一下子解读出古籍上的内容。
“你等我下。”织田信崎说。
“嗷。”长谷川盘腿坐在椅子上,点了根烟抽了起来。
不消片刻,织田信崎便从里屋出来,“我将本子复印了下来,这个还给你。当然,我会实现承诺,告诉你那日灰鸠从我这取走的情报以及他们交换给我的秘密。”
“嗯……”长谷川抠着脚趾,又恶心地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洗耳恭听。”
织田信崎见怪不怪地继续说:“我出卖给他们的是,三年前夜袭皇城的有两人,神社的明涵和灰鸠的黑鸦,但是黑鸦已死,明涵尚在人间且就在地下皇城。他们出卖给我的是,神社的钥匙不止攸关天盗者的宿命,还关系血族的生死存亡。”
“哦?怎么说?”长谷川问。
“天盗者和血族的渊源。”织田信崎答,转而一笑,“你难道不好奇为什么这个世上会有天盗者和吸血鬼的存在?而且还是争斗了数千年的死敌。”
“没兴趣,太麻烦了。”长谷川打了个哈欠,将古籍收进了怀中。
“那你为什么想知道灰鸠打听的事?为什么把《皇城志》的真迹带给我看?”有时候,织田信崎真看不懂眼前的人,又懒散又怠惰,却又有着忧国忧民的古道热肠,可偏就这么一个人,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值得托付的了。
“织田,我啊。”长谷川露出一个异常勉强的笑容,“曾经也是人类,明知道皇城内有不少鹰派伺机发动战争,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管呢?人类的社会好不容易走到如今的地步,来之不易。至于两族的恩怨,只要我们协调得当,不让矛盾激化,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不是吗?”
没错,人类脆弱又顽强,明明弱小得要命,还依靠着单薄的身躯创下这个繁华的世界,创造连神都叹为观止的奇迹。
“正因如此,我才退出皇城。”织田信崎仿佛明白了什么,“而你,却舍身成鬼,与黑暗为伍。”
每个人,都选择用自己的方式,守护自己珍惜的东西,或亲人,或伙伴,或信仰,或精神。
1941年12月6日晚,日本海军最高司令部,海军大将山本五十六和中将南云忠一在进行“z”作战方案的最后确定,为期一年的商讨完善和整整两个月不间断的魔鬼式训练,明天,终于能正式实行这个伟大的计划,一旦成功,帝国将拥有长达一年的战略优势甚至绝对的战争主导权。
“山本!赶快终止这个计划!”进来是一个枯瘦的男人,天生异瞳。
男人便是织田信崎,刚从中国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当时的他,早对战争充满了厌恶和反感,可是当时的日本,无论是人类还是吸血鬼,都被狂妄的野心吞噬了良知和人性,包括他曾经最得意的弟子——山本五十六。
“哦,老师。”山本五十六连忙恭敬地递上一杯茶水,“别来无恙。”
织田信崎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山本,“如果不想战争恶化,不想让日本覆水难收的话!最好!立刻!停止南进!”
“这个……老师的意思弟子实在不明白。”山本面露难色,“终止?如果不用强硬手段逼迫美国让步,我们将永远占领不了中国及东南亚国家!持久战对我们来说可是相当不利的。”
“天真!”织田信崎一巴掌掴在了山本脸上,“偷袭美国,你这是在自寻死路,若是唤醒了一个沉睡的巨人,后果的严重性日本帝国可承担不起!”
“嘿……”山本擦掉嘴角的鲜血,轻蔑一笑,“恕弟子直言,老师过去‘杀神’的气魄去了哪儿?是因为在中国连连打了败仗,才变得如此畏畏缩缩,过度谨慎了吗?”
此话一处,竟让织田信崎无言以对。
山本勾了勾嘴角,胸有成竹地说:“这次奇袭弟子有把握成功,所以还请老师坐等捷报吧。”
早知道,劝不过。织田信崎苦笑。
他在中国的这些年,目睹了中国人民的团结和拼死反抗,那种不卑不亢,那种视死如归,那种顽强和坚韧,那种崇高的革命友谊和爱国精神,让他变得心软,变得怯弱,变得不忍直视,恶魔一旦有了同情心,刀刃便不再锋利。
百团大战爆发后,织田信崎彻底战败,也让他对那个国家产生了愧疚和敬意。
“师父。”山本在笑,笑容变得模糊,“等您睡醒,一切都结束了。”
“你……”织田信崎只觉得头晕脑胀,恍然明白茶水有问题时,人已经直直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