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退婚风波
伊修塔武艺高强，没人拉得住她，在她打倒了几个宫女及侍卫后，就无一人敢前来阻拦她了。
她敲了许久都不见有人开门，不禁联想到屋内心爱的男人与其他女人翻云覆雨的场面，终于无法承受，伤心欲绝地哭起来：
“伊兹密，你开门……你们在里面干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伊修塔的哭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上……
伊兹密打开门的时候，凯罗尔正站在他身后，而伊修塔蹲在地上，泪流满面地抬起头看着他们。
这是在上演捉奸在床的戏码吗？
在凯罗尔看来，自己并不是第三者啊，她和伊兹密在一起的时候，她为他生下孩子的时候，伊修塔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为什么现在看起来她就像个坏女人一样。
“起来，站起来说话。”伊兹密居高临下地看着蹲在地上的伊修塔说。
伊修塔看见伊兹密和凯罗尔仅披了件外袍站在她面前，外袍上系了根腰带，而里面却什么都没穿。见状她彻底崩溃了，蹲在地上抱着肩膀大声哭起来。
看见她伤心欲绝的样子，凯罗尔竟愧疚不已，连自己都快要被她伤心的哭声感染到要流下泪来。
伊兹密有些动容，一改刚才冷漠的样子，弯下腰来扶起来她，刚碰到她的手臂，伊修塔就用几乎要哭出心肺的的声音说：“你为什么不要我了？为什么要跟我解除婚约？”
伊修塔不同于凯罗尔之前遇到的情敌，之前的那些情敌如缪塔丽丝、爱西丝、嘉芙娜、米拉，她们或强势或不择手段，绝不在她面前示弱，而伊修塔不同，她完全是个受害者的样子，她苦苦哀求，她软弱无助，她天真无辜。看着她悲痛欲绝的样子，连凯罗尔这个原配都觉得自己像个第三者一样充满罪恶感，更不要说伊兹密了。
伊兹密见伊修塔跪坐在地上不肯起来，便蹲下身子，像个成熟的长辈跟晚辈说话那样语重心长：“我昨天不是跟你说得很清楚了吗？”
伊修塔只是伤心的哭，没有回话。
“关于解除婚约的事，之所以希望你来主动提出，是考虑到你的立场，让外界认为是你退了我的婚，对你的不良影响会小很多。”
“那是你单方面提出的，我不同意！”
“我有多爱她，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伊兹密的声音淡得像一阵风。
更汹涌的眼泪从伊修塔眼睛里淌下来：“我们之间的约定你难道忘了吗？”
“我没有忘。”伊兹密淡淡地却坚定地说，把她从地上扶起来，“起来说。”
伊修塔抽泣着站起来。
伊兹密看着她用尽量平缓的语气说：“我很感激你，如果是以结婚的方式报答你，心里却还装着别人的话，那才是更不负责任的行为。”
伊修塔终于抬起泪眼望着他：“感激……？你同意跟我结婚就是为了报恩吗？”她自嘲地笑了一下，眼泪却不能停止。“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伊兹密沉默了，思绪了良久，他才轻轻地说：“爱过，现在也爱你。”
听到这句凯罗尔震惊到以为自己幻听，心脏像被谁狠狠拧了一把，顿时觉得自己没必要再呆下去了，转身要走，却被伊兹密一把抓住手腕。伊兹密没有看她，眼睛始终锁在伊修塔身上，但他紧握住她手腕的手，却在告诉她，他也在注意着她的情绪。
伊修塔有些意外，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伊兹密，却又听见伊兹密的声音说：
“但那不是男女之爱，是信徒对于神的信仰之爱，你能明白吗？”
伊修塔愣住，他的声音明明是温和的，可在伊修塔听来却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神可以满足所有人的愿望，却唯独满足不了自己的愿望，她以为她自我牺牲，她化身为人，能换来他的爱，没想到换来的只是感激和尊敬而已。爱情从来都是没有道理的，可以交换来的都不叫爱，即便是神如此屈尊降贵的讨好，也换不来一个渺小人类的爱。在这很久之后伊修塔才渐渐想明白，像她这样一厢情愿的人，只能用另一种方式的爱让自己满足，那就是自我牺牲的成全与救赎，伊兹密说那是最高境界的爱，连死亡都为之颤抖。伊修塔那时候觉得欣慰而平静，那时候她觉得自己是真正的神了，这一点她很久以前就为伊兹密做到了。
可这时的她依旧是情绪激动，心想原来做一个人是那么痛苦的事。她锥心刺骨地哭声几近呐喊：“那你又明不明白我现在已经不是伊修达尔女神了？”
伊兹密脸上露出自责的表情，他终是不忍地抬起手抹掉了伊修塔的眼泪：“对不起，伊修达儿。”像是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良久伊兹密才缓缓说，“相信我，我会完成契约的。”
伊修塔伤心地望着他：“万一失败了呢？”
伊兹密云淡风轻地笑了一下：“那你就当来人间游历一趟了。”
伊修塔的失望化作了愤怒，她啪一下打开伊兹密的手：“难道你还要让历史重演吗？”她指着伊兹密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凯罗尔说，“这个女人会害死你！”
凯罗尔被她指得心一惊，一股凉意从脊梁骨冒了上来，不知为什么她要说这样一番话。
而伊兹密脊背僵直地呆立在原地，凯罗尔看不见他此刻是什么表情，而和伊兹密对望的伊修塔脸上的悲痛越发浓烈，她望向伊兹密身后的凯罗尔愤怒地说：“你这个害人精！你害他一次还不够吗？！”
伊兹密像立刻回过魂一般，大吼一声：“够了！伊修塔！”
伊修塔望着伊兹密悲痛地说：“你要和埃及谈和？我们胜券在握你却要谈和？你早把契约忘了！”
“皇城久攻不下不算胜券在握，每天都在折耗兵力……”
伊兹密还没说完，伊修塔就打断他：“借口，你就是被她迷惑了，即便是久攻不下，我们围困皇城，围到他们弹尽粮绝，饿也能饿死他们，胜利只是时间问题。”
伊修塔很聪明，有一般古代女子没有的视野，难怪她在伊兹密心中与其他女子不一样。
“我要杀了这个女人。”彪悍的战争女神拔剑就冲上来要行刺凯罗尔。
伊兹密立刻将凯罗尔护在身后，迅速拔了身边侍卫的佩剑，挡开了伊修塔气势汹汹的一剑。
伊修塔见伊兹密护着凯罗尔，怒气更盛，一连好几剑以眼花缭乱的速度向伊兹密袭来，伊兹密只是防卫接招，并没有出剑：“伊修塔！你冷静点！”
伊兹密越是这么说，伊修塔的出招就越是猛烈，但凯罗尔看得出来，她的剑招并不是真正冲自己来的，而是朝着伊兹密去的，她在向伊兹密发泄自己的伤心。
她的剑术高超，伊兹密费了一番功夫才将她手中的剑打飞。
随着“咣当”一声剑落在地上，袭击终于停止了，伊修塔站在房间中间，红着眼，喘着气，与伊兹密对视着，将愤怒发泄完后，疲惫与无力感才渐渐从脚底升起。
伊兹密的怒气凝聚在眼中，声音却威严而冰冷：“战争女神伊修塔，行为失当，擅闯本王子寝殿，企图威胁尤蜜儿王妃的人身安全。来人啊！没收伊修塔所有的武器装备，以后未经本王子通传，不得觐见。”
伊修塔因为伊兹密的话而失去了力气，任由涌进来的士兵解除了自己身上的所有武器，包括腰上的短剑，手腕上的暗器，脖子上的□□。原来做个无能的人类就是这种感觉，眼泪无声地从她紫罗兰一般的眼眸中滑落：“你会为你今天的决定后悔的。他日我若重回神位，绝不会再听你的祷告。”说完，她瞪了凯罗尔一眼便转身出去了。
凯罗尔愣在了原地，她想不明白伊修塔的话，她说她害了伊兹密，没错，她是在计划如何让伊兹密在叙利亚失利，但那是正在进行时或是将来时的，可听伊修塔的语气，她说的是过去时，凯罗尔反复思考到底是哪件事让伊修塔如此愤恨，难道是指特洛伊战争，她引埃及兵从地下暗流入城，烧毁特洛伊城那次？伊兹密受枪伤那次？在密诺亚为救她出火山被安多斯所伤那次？还是在激流里用身体为她挡暗礁那次？她好像害了他很多次……凯罗尔捂着嘴，越想越觉得自己对伊兹密来说确实是害人精，难怪伊修塔会这么恨她了。
……
伊修塔走后气氛变得尴尬起来，凯罗尔局促不安地将头发别到耳后：“对不起，让你们变成这个样子。”她其实想说，你们不必解除婚约，因为她很快就要走了。没想到伊兹密会这么快将伊修塔抛弃，对方怎么说也是比泰多的守护神，况且在战争期间做出这样的决定，无疑是动摇军心的不智之举。她只想保护埃及和纳巴泰，却在无意中毁掉了伊兹密的一切。
伊兹密抬手摸摸她的脸：“傻瓜，说什么对不起。你本来就是我的妻子，不用觉得内疚。”
伊兹密这么说后，凯罗尔反而更内疚了，低着头不说话。
伊兹密以为她被吓到了，温柔的大手摸了摸她的头：“还好吗？让你受惊吓了，都是我不好。”
凯罗尔赶紧摇摇头：“噢，不，我是说你不要怪伊修塔，她刚才的反应是人之常情。”
话音刚落，伊兹密看着她的眼神就更温柔了。
她想了想又问：“我有些好奇，伊修塔究竟帮助过你什么？让你愿意答应她的求婚？”
伊兹密笑了笑，转身为自己倒了杯水：“她帮助我平定了赫梯一族的叛乱，带领赫梯一族归向我比泰多。”
“只是这样吗？”凯罗尔忽然觉得伊兹密的爱也太廉价了吧，这样跟其它接受政治联姻的君王有什么区别？
“嗯，只是这样。”伊兹密喝完一口水说。
“还有，伊修塔是真的伊修达儿女神吗？”凯罗尔好奇地问。
“对，她是我比泰多的守护神，和你一样都是女神。”伊兹密毫不迟疑地说。
如果伊兹密不加后面那句“和你一样”，她可能就真信了，但加了这句，她就怀疑起伊修塔是不是和自己一样都是穿的伪女神。所以她又问了一句：“她有什么神力吗？”
伊兹密想了想说：“过去有，现在没有了，她目前是我比泰多象征战争胜利的吉祥物。”
“吉祥物？！”凯罗尔有些哭笑不得，赫赫有名的战争女神只是吉祥物这么萌的存在吗？她觉得不可能，伊修塔当时可是赫梯一族所追捧的女神，她不相信有无缘无故的崇拜。
但情商极高的伊兹密深知在一个女人面前夸奖另一个女人的危险，特别是伊修塔来大闹之后，现在无论如何都是眼前的尼罗河女儿最美最漂亮最聪明，否则等凯罗尔吃起醋来，他一整晚都别想安宁了。
凯罗尔总觉得伊兹密有事情在瞒着她，不开心地说：“你在哄我开心对不对？“
伊兹密摆出高冷的样子：“本王子从来不屑于哄女孩。”
听他这么说，凯罗尔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她若有所思地开始琢磨伊修塔和伊兹密之间奇怪的对话，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线索在里面。
伊兹密却在她思考之时，张开怀抱搂住她，“不想这些了，来继续刚才没做完的事吧。”
凯罗尔推开伊兹密疏离道：“王子殿下请自重，你与伊修塔如此纠缠不清，还有事隐瞒着我，就目前的情况我们还是保持距离为好，等你什么时候把关系理清了再说吧。”
伊兹密侧过头哭笑不得：“刚才我当着你的面拒绝了伊修塔，这还不够清楚吗？早上还叫我伊伊，现在叫我王子殿下？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凯罗尔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很好的理由来拒绝伊兹密，无论在他眼里看来是多么无理取闹，她都要坚持下去。
凯罗尔任性而傲慢地说：“等伊修塔同意与你解除婚约，向全国发布公告时再谈你我之事吧。”
“你这是故意难为我，如果我说我今晚就想要你，怎么办？”伊兹密凑近她的耳旁低声说。
“那我就死给你看，生平最恨一脚踏两船的男人。”凯罗尔咬牙切齿地说。
伊兹密想了想，心平气和地说：“好，我答应你，在回国宣布解除与伊修塔婚约事宜之前，绝不勉强你。”
凯罗尔这才完全放松下来。
两人各自洗完澡后，依旧是和衣同枕而眠，但此刻的心情却没有了之前的慌张，凯罗尔清楚伊兹密是个言出必行的人，这一夜注定相安无事。第二天便是三方会谈的日子了，她终于要见到日夜思念的曼菲士了，她知道这是她和他最后一个同床共枕的夜晚……
[尼罗河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