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兵败
刘太太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黄色小米粥从屋里出来见她跟王妈在一起聊天便走过来将滚烫的粥碗放在她旁边的桌子上待凉一点再给她吃，又叫王妈去多准备几种不同口味的小菜来。王妈应声就去了。马翠莲撑着椅子的扶手让自己坐的正一点，刘太太叫她不要在意自己坐的舒服就好，又命佣人端来多盆已经开放的月桂花和九月菊摆放在周围。“经常出来转转是对的，对你也好对胎儿也好，等你身体好些我就每天带你出去走走转转，孕妇多走动以后生的时候才不会那么吃力，做女人不容易的，做个孩子的妈更是不容易”刘太太用温毛巾替她擦拭着脸庞、颈项、手心。
这慈母般的关怀让她觉得心里暖和和的“谢谢妈待我如亲生！”她有些感动的哽咽。
“我没有多余的孩子就生了刘志一个，如今你已是我们刘家的媳妇，我不待你好我待谁好去？”刘太太放下毛巾，端着小米粥准备喂她。
她主动接过碗说：“妈我可以自己吃，除了身子没力气端碗吃饭还是可以的”。舀了一小勺粥放进嘴里，颗颗粒粒的小米让她觉得黏在舌头上咽不下去，她又喝了些牛奶帮助下咽。她知道这粥已经够稀软的，只是自己身体的问题。王妈端着掌盘出来里面放了七八样不同口味的小菜。有红的发亮的甜洋姜，诱人的麻辣牛肉粒，五香的豆干，醋泡的花生，流油的咸鸭蛋，酸辣的泡椒凤爪，还有撒满白糖的糯米糍粑。她尝试着咬了口糯米糍粑，甜甜糯糯的就是不好下咽，刘太太又让她吃点辣的开开胃，便将酸辣的泡椒凤爪递给她。她挑了一只小的刚入口强烈的酸辣味刺激着舌苔的每个细胞，她赶紧吃了几口小米粥。刘太太见她吃了粥便高兴的说：“就是这个味儿，今后就按这个味儿做。”又试探的问她：“吃下去的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想要反胃的感觉？”
“现在还好！”她也高兴自己能吃下饭去。她用手摸摸自己的小腹心里念叨着：“儿子真乖！要努力多吃点饭长胖胖的”。她想到不知道刘志能不能看到孩子出生“妈！公公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喔！我都忘记给你说了！昨天半夜里老爷来电话说战事紧张还要几个月”刘太太叹了口气说。
“他们在哪里？我想去看看他们”马翠莲说道。
“你现在怀着身孕哪里能去哪些地方？等孩子出生的时候他们应该就要回来了”刘太太说。
她也是知道的自己的身体哪里支撑得了。阳光徐徐微风轻吹她微微闭着的双眼，扇形的睫毛也微微颤动着。刘太太见她又想要睡觉的样子便进屋拿了毛毯替她盖着。
刘太太回到屋里翻开今早才送来的报纸，这是她每天都要做的事。前方的战事都能通过每天的报纸了解。她每天打开报纸之前都要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多遍“老天爷请保佑保佑我夫君我儿子都平安顺利的归来”。她照例祈祷过后才睁开眼睛看打开的报纸，头版上赫然写着川军刘家军惨败的字，她不敢再继续往下看，报纸似乎烫手一般，她惊恐的扔掉报纸身子本能的往后移。这时电话铃叮铃铃的响起来，她被吓得身子发抖不敢去接。王妈正在房间里收拾整理听见电话一直响便出来准备接又看到刘太太惊恐的跌坐的沙发的一角，心里也预感着有什么不好的事。王妈接起电话来那头正是张副官的声音，“太太在吗？”“在在！太太！是张副官”。
刘太太心里已做了准备接受最坏的打算，她颤着手拿起电话“张副官？”
“是我！太太！我等下就过来接你们，你们快收拾一哈”张副官语气有些急说完就挂了。
刘太太意识到真的出事了，她无力的瘫坐在沙发上发呆了很久也没有听见在一旁叫她的王妈。王妈赶紧去院子里叫醒了马翠莲“少奶奶！快醒醒！好像出事了”。
马翠莲听到出事了几个字神经突然就绷紧了，在王妈搀扶下进到客厅里看到失魂落魄的刘太太，马翠莲流下泪来“妈！妈！怎么了？”
“这么些年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曾在心里无数次的做过最坏的打算，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该过的都过了该享受的也享受了，可是你还这么年轻，还有我没出生的孙儿该怎么办？”刘太太面无表情眼泪从眼睛里像开了闸一般的往下涌。
马翠莲看着刘太太这般模样心疼的纠在一起说：“也许还没有到最坏，至少我们还得保护好刘志的孩子，让他健康的长大，不让刘家绝后。”
刘太太点点头对王妈说：“把值钱的东西都带上，以后我们日子也能过得好一些，要快点等会儿张副官就要来接我们了。”
王妈立即就去找来几个大箱子收拾起来，刘太太也回房收拾，客厅里就剩马翠莲独自坐在沙发上，傻傻的摸着肚子自言自语的说道：“爹爹还没有见过你呢对不对？你会保佑爹爹回来的对不对？儿子啊我们今后该怎么办？”
门外汽车反复的鸣笛，她知道是张副官来接她们了。只见得几个卫兵进进出出的把箱子一个个往车上扔，她在王妈的搀扶下坐进了车里。期间也没人问张副官要把她们送去哪里，只觉得这个时候走与不走或者是走去哪里都一样了，都是背井离乡家破人亡。车里没人过多的说话只有王妈偶尔询问“少奶奶还坚持的住吗？”
她将头靠在王妈的肩上，手摸着肚子说：“可以的，我必须要撑下去。”为了未出生的孩子也为了还未回家的刘志。
到夜里的时候终于到地方了，是一座院子不是很大的古宅子，她们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只觉得很陌生。张副官对她们说：“这已经在陕西了，别人一般不会找到这里的，在这里一样可以过夫人太太的生活。”
刘太太追问道：“老爷还有志儿什么时候过来？他们现在在哪里？”
“他们……？会来的”张副官放下行李又开车走了，留下十来个兵说是保护她们的。
刘太太说既来之则安之，夜已深了赶紧给马翠莲收拾一间屋子让她先休息。